五年前七月下旬的清晨，有间民宿三楼的房间里，童晚背对着晏池问：“你看到我写的了吧？”
晏池：“嗯，看到了。”
跟看纸条前比，晏池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变化，童晚不禁更紧张了，保持趴在桌子上的动作转过头，抬高胳膊挡住脸，只露出眼睛以上的部位，静静看着晏池。
只是安静、紧张又满怀期待地看着。
不从晏池脸上的表情揣测他的内心，也没有通过晏池的反应推断他会做的决定。
童晚：“你……多想想，不用急着回答我。”
晏池：“嗯。”
晏池低着头把童晚写在纸条上的两句话反复看了几遍，问：“是像演员那样，我和你演他们谈恋爱的意思？”
“嗯。”童晚把脸埋进胳膊，只露出一只眼睛，顺着内心所想抛出个问题，“只有这样才能给你灵感吧？”
晏池皱了下眉，烦躁一闪即逝：“我只是还没想好怎么给你讲，不是没灵感。”
是拒绝的意思吗？
童晚把头埋得更低，只露出额前的刘海略微有些发红的眼角。
“可你要是想的话……”过了一会，童晚听到晏池的声音，“就这样吧。”
童晚像是体验到了游戏中濒死角色被加到满血复活的感觉，觉得立刻坐起来太尴尬了，依旧趴在桌子上，偏着头看向晏池：“你真的答应了？”
晏池把童晚递给他的纸条叠成方块夹进书里，转头看向童晚时，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停顿片刻说：“你再这样趴着，我就反悔了。”
童晚不好意思地坐直身体，脸颊和脖子都泛着粉，衬得染着水汽的双眼更加清亮。
很紧张，很害羞，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怕流露出的喜悦太明显，只能抬起双手用手指挡住。
晏池瞥了眼她眼角溢出的笑意，有点开心，又有点烦躁：“就这么喜欢骆白？”
童晚愣了下：“嗯？”
晏池靠着椅子，偏头看着童晚，像是在观察她脸上的表情。
“你想怎么开始？从他们俩初遇开始……”说出第二个选择对晏池来说也不是容易的事，他顿了顿才问，“还是直接谈恋爱？”
“初……初遇吧。”从晏池口中听到谈恋爱三个字对童晚来说杀伤力实在太大，会让她忍不住误会要谈恋爱的是她们两个，童晚立刻起身往门口走，头也不回地说，“我记得他们初遇时冯棠穿的是白裙子，我房间里有，我去换。”
已经喜欢到这种程度了？晏池没来得及出声阻止，就已看不到童晚的身影。
他捏起桌子上的笔转着，莫名越转越烦躁，反手一拍，把笔扣在桌上不动了。
二楼童晚的房间里，她打开行李箱，从底部翻出两件白色长裙：一件是日常风格的普通连衣裙；另一件设计稍微复杂一点，有点华丽，领口偏大，腰收得很紧，是她要在学校大型活动当主持人时，妈妈特地帮她选的。
若是平时出去玩，童晚会无脑选第一件，可只要想到她穿另外件裙子时，班里跟她关系好的女生都夸她穿这件裙子很漂亮，童晚就想穿给晏池看看。
而且，能让骆白觉得惊艳的裙子应该不至于很普通，童晚认为她在扮演冯棠时要优先考虑这些。
童晚把普通那件收了起来，拉上窗帘，把更华丽的那件换到身上。
照镜子时觉得脖子下方空空的，童晚戴上她来民宿后舅舅送给她的蝴蝶项链，整理好后，有着蓝色眼睛的银色蝴蝶吊坠正好停在她锁骨下方，阳光落上去的时候，稍微晃一下，就像有蝴蝶在胸口飞。
算……很好看吧？
童晚抬手抓了下蝴蝶，转身带上门去了三楼。
晏池待的位置离门有点远，童晚想着她可以利用晏池走到门口花费的时间整理衣服，就先抬手敲门，没想到刚敲了一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晏池看到，童晚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悬在胸口的蝴蝶跟着一晃，吸引着晏池的目光。
晏池的视线只在蝴蝶上停留一瞬就移开了，挪到童晚脸上时，莫名有点说不出话，只想就这样看着，又本能地觉得不能看太久。
气氛好像有点尴尬，童晚轻声问：“是不是裙子不太合适？”
晏池回应得有点慢：“没有。”
“那……是脸吗？看你的描述，我和冯棠的长相确实不怎么像，她毕竟是纸片人，肯定比我漂亮。”为了缓解尴尬，童晚说完又往后退了半步，抬高胳膊用双手遮住脸，开玩笑似的问，“这样会好点吧？就是我不能总保持这个动作，戴帽子、口罩更方便点。”
晏池看着被手指挡住，只能通过指缝窥探的那双明亮的眼睛，忍不住往前走了点，伸手抓住童晚的手腕，略微有些急切地、轻轻地把她的手拉下来，立刻收回手说：“不用挡，你这样很好看。”
童晚把被晏池拉过的手背到身后，慢慢地挪到身侧，再说话时，声音比先前软了点：“你不该夸我的吧？该夸冯棠才对。”
晏池：“你觉得有区别？”
童晚：“嗯，区别很大。”
晏池倚门看着童晚，好一会没说话。
在气氛就快冷下来时，晏池出声问童晚：“今天有空没？”
童晚很不好意思地说：“我全天有空。”
“看在你兴致又高又认真的份上，就从我最有灵感的地方开始演吧。”晏池的声音语调都变得愉悦几分，“方便跟我出去一趟么？要花费很长时间的那种。”
童晚：“去哪里？”
晏池：“不确定，比去城里远得多。”
童晚：“？”
晏池：“哪里能办我想做的事就去哪里，童晚，你做好心里准备。”
两人约好二十分钟后见面。
穿这件裙子不方便背双肩休闲包，童晚整理好散着的头发，把手机、钱包、充电宝之类的小东西塞进她的浅色斜跨包里，背着出了门，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等晏池。
童晚收拾东西只用了几分钟，约莫等了十分钟后，晏池穿着童晚没见过他穿的休闲装，单肩背着双肩包从三楼下来了。
这样的晏池实在太新鲜了，童晚偷偷多看了几眼，视线最终落在晏池额前的头发上。他的发根比平时要高一点，发质看起来也比前几天更硬。
清楚他的发型没问题，可被童晚这样盯着，晏池不知不觉就有了抬手整理头发的冲动，忍着没把手伸到头发上，改为抓住背包肩带，停在台阶上，俯身跟站在下方的童晚对视：“怎么？只准你穿漂亮裙子，不准我收拾发型？”
不能转头，转头就说明她心虚了，童晚仰头看着晏池：“我有正当理由，我是考虑到冯棠的装扮才这么穿的。”
晏池站直了，低头看着童晚：“我又没说过骆白不会像我这么穿。”
童晚：“……那你记得写下来，我也写在备忘录里。”
晏池走到童晚身边，边下楼边说：“你记着就行。”
约好要去比城里更远的地方，童晚以为他们要坐大巴去，结果晏池找租车的地方租了辆车，说要开车载童晚去。
童晚有点担心：“不好吧？你拿驾照满一年了吗？”
晏池正坐在驾驶座检查，闻言转头看着童晚问道：“满一年你就坐？”
童晚有点被吓到：“……难道你拿驾照还不满一年？”
“满了，刚才那么说是在逗你。我开车技术很好，保证能把你安全带出去，再安全送回民宿。”晏池转身看着童晚，偏头点向他背后的座位，“你要是害怕，就坐我后面，要是后面也不敢，就算了，不租车……”
童晚绷着脸走到车的另外一边，打开副驾驶车门坐进车里：“我相信你。”
一瞬间，晏池的心跳得很快。
童晚又说：“冯棠肯定会相信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