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打定去顾家看梅花,苏琬自然要给家里人买衣服首饰,她给苏瑾发了钱,让他自己置办,然后亲自带着苏瑶去绣坊看衣服。

    苏瑶一定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席这种赏花赏月的场合,是宅斗文贵女圈交际的重要场合,苏琬当然很想让苏瑶多见识见识。

    苏瑶过的苦,年纪轻轻就沦落风尘。比她还要苦。

    她也得让这个小姑娘痛痛快快的活着。

    刚给苏瑶挑了两条裙子,青桔就附在苏琬耳边传话:“姑娘,面馆的张掌柜到处找你,说有要紧的事。”

    苏琬神色微正,前几天她才吩咐过张掌柜,现在张掌柜就到处找她,恐怕真的是有急事。

    一旁苏瑶已经明白了些,立刻道:“阿姐快过去吧,我有红橘陪着,挑完衣服我就回去,阿姐不用担心我。”

    见妹妹如此贴心,苏琬内心熨帖不少,吩咐马车和书墨都跟着二小姐,这才放心去找张掌柜。

    苏琬戴着帷帽,书砚和青桔跟着,叫了一辆车到老杨面馆,面馆门口站着一个瘸腿且瘦的中年男人,肩膀一高一低,穿着一件惨绿长衫,拿着一把孔雀羽扇,正在和身边的小厮指指点点的。

    苏琬微微挑眉,心里有了几分底气,这人长得丑,又是个瘸子,肯定做不了官,但周身又有种大家里熏陶过的味儿,约莫是个师爷幕僚一类的。

    看他身上的料子,还有身边的小厮,这估计还是个大人物的幕僚师爷。

    苏琬正愁搭不上粗腿呢,这粗腿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她招招手:“外面人多眼杂,要是说话,何不进门一叙?”

    说完,苏琬让书砚带路,去了她常去的那间查账小屋子,她摘下帷帽。

    果不其然,那个瘸腿师爷立刻跟进来。

    “在下邵平,是想跟姑娘做一门生意。”邵平先拱了拱手,随即起身,看到苏琬,倒是轻微吸了口气。

    这位女子,貌若天仙,浑身得体又不失相貌,极其难得。

    他原先只是想找这面馆的管事之人,毕竟这面馆的经营之道,确实难得。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管事之人竟然是个闺阁女子。

    这让他更不敢怠慢。

    苏琬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不清楚书中有邵平这个人,于是心里稍下放松——总归不是齐烨那边的,不用害怕。

    “嗯,说说?”苏琬开口。

    “平倒是未曾想到,老杨面馆这么一出下九流混杂之地,管事之人竟是一位闺阁女子。”邵平开口,说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苏琬懒得废话:“闺阁女子也需要日常花销,自然得有自己的经营门道。说说你,你大张旗鼓过来,害的我们掌柜的到处找我,你有什么事?”

    “自然是大事。”

    邵平这个人游历的多,前些年才安定下来跟随李家做了师爷,他平生所愿,就是做常人不能做,也因此,有了一份格外宽容世间男女的心胸。

    面对这位闺阁女子,他也并未轻视。毕竟,此处正对着潘楼,若是想做好生意,便是须想常人所不能想。

    他极其佩服这世间出挑的男子和女子。

    “我家东主,想买下老杨面馆,包括面馆内的一等掌柜仆从。”邵平开口。

    苏琬攥紧拳头,却是松了口气。

    是了,她这个生意,做的好了,自然就是万人盯着的,生意好,自然谁都想从她手里抢这块宝物。

    地方好,人多口杂,打听点谁家什么消息,都可以从这些小厮们入手。

    她早有准备。

    再说苏瑾立不起来,面对这种事,她只能顺从,她也早有准备。

    邵平见她不开口,于是又说:“条件报酬,姑娘可以随便提。”

    这话到底让苏琬有点意外,口气挺大,这个瘸子还真是什么不简单的人物?

    于是苏琬试探一下:“我想要对面的潘楼。”

    “呃……”

    邵平显然也是没想到,这位姑娘一开口就是这么大的,不过他随即了然,能在这里发掘起下九流的生意,这姑娘自然不是凡物。

    既然不是凡物,口气大一点,那也是正常。

    “潘楼是赵家的产业,恐怕不太好抢过来给姑娘。”邵平回答。

    这话让苏琬更加震惊,她自然知道,赵家就是宫里那位赵贵妃的娘家。如今赵贵妃得宠,她的儿子又是皇长子,这些人,都是权力阶级顶端的人物,可不是她们苏家这种小门小户能招惹的。

    眼前这个瘸子用了“不太好抢”的字眼。

    苏琬盯着瘸子片刻,问他:“方便知晓你家东主吗?”

    邵平答:“我们东主,姓李。”

    ……

    从面馆出来后,苏琬看到了自家马车。

    书墨正在车前坐着,见到苏琬,立刻开口:“姑娘,快上车,二小姐特意在这儿等着姑娘出来呢!”

    苏瑶已经挑了车帘子,露出半张脸:“阿姐,快上车。”

    苏琬先上车,书砚在后头跟着,书墨用马鞭捅了捅书砚:“哎,你这一趟跟着姑娘,没谁不长眼的冲撞姑娘吧?”

    书砚摊手:“就一个瘸子,带着俩小个子长随,能有什么事儿?况且那瘸子……”

    书砚正说着,见邵平后脚从面馆出来,立刻抬了抬下巴,书墨伸头看去,邵平正对着马车拱了拱手。

    书砚开口:“诺,那瘸子,有礼貌的很,青桔跟我说,估计也是什么大家出身。”

    马车上,苏瑶看向苏琬,帮着她摘了帷帽,才小心问道:“阿姐,这一趟没事吧?”

    “没事。”苏琬脸上有些遮不住的欢喜,她看向苏瑶,简单说了一下:“有人想跟咱们做生意。”

    苏瑶放心多了:“看阿姐这么高兴,想来这生意很好。”

    苏琬笑着,却没有再说。

    西都李家,后来的李慎,李皇后嫡亲的弟弟,这个人物只有在后期寥寥几笔,但风头却和齐烨不相上下。

    这个李慎,出身显赫,独一人进京,没有后宅紊乱。就这一点,在这个书里到处三妻四妾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因此齐烨都显得是个矮子里拔高个儿的世情下,李慎尤其难得。

    当然,任何再好的男配或者龙套,都得为了男女主让路。

    后期齐烨带着沈如卿去关中剿匪,李慎帮忙,两人酣畅淋漓一顿厮杀之后,齐烨有娇妻嘘寒问暖,李慎只有小厮,免不了一阵唏嘘羡慕。

    后来李慎和齐烨还是政敌,俩人都是武将,但李慎的出身高,齐烨根本斗不过他。于是齐烨经常带着沈如卿秀恩爱,始终在后宅这块压李慎一头。

    想到这里,苏琬不禁叹气,作者对男女主是真的挺好,甚至有些不合逻辑的好,为了齐烨和沈如卿的神仙爱情,李慎都能莫名其妙终身不娶。

    思绪拉回,苏琬再次思考当下。

    现在这个时间线,齐烨的从龙之功还早的很,李皇后和二皇子还在城外行宫困着,但李家已经开始在京都埋线准备了。

    这李家,果然极其不简单!

    而如今,她能有机会和这样的李家有一丝微妙的牵扯,简直不要太好。

    以后苏瑾不顶事,他们苏家也不会随意受人欺辱了。

    ……

    李慎的车队刚出城门,听雨再次来报。

    “七爷,邵爷来信了。”听雨开口。

    李慎摇了摇马鞭,邵平是姐姐进宫那年,家里安排进京都的,后来他长大,邵平交到了他的手里。

    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李家的根在西都,常年镇守关外,这是开国之际,李家和皇室的约定。

    李家可以手握重兵,帮朝廷镇守关外,但不许过多涉手京都。李氏女也不得入宫。

    当初有旨让姐姐进宫,皇家先坏了规矩。

    于是,李家安排一个邵平。

    如今再加上一个他,李家幺子。

    与大局无碍。

    “邵爷信上说,老杨面馆的东家并不愿意卖给我们,但是,对方愿唯李家马首是瞻。”听雨细细交代。

    李慎挑眉:“邵平这个蠢货,把李家卖了?”

    听雨替邵平说了句好话:“想来邵爷不会那么轻易松口,必然是有原由的。不过七爷要进京,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用不着藏着掖着。”

    “这是两回事。”李慎说着,但没多少真的生气:“老杨面馆的东家是谁?”

    “是苏家。”听雨解释了一句:“就是,定远侯府姻亲的苏家。”

    “又是这个苏家?”

    李慎忽然觉得有意思起来,这苏家一门四口人,三个都是女眷,林老太太常年礼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苏瑾又是个扶不上墙的草包,齐烨也从未多管过这门亲戚。

    但就是这样一门苏家,和他做的大事,居然有这种意外接洽。

    李慎吩咐下去:“写信问一问邵平,他是如何觉得,老杨面馆的东家,值得他把李家交代出来。这个东家,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不过几句话,听雨记性极好,立刻下马,让小厮准备纸笔和鹞鹰准备回信。

    李慎又继续吩咐听风:“盯紧苏家……算了,直接盯紧那位苏姑娘,日常起居,样样都给爷盯仔细了。你亲自过去。”

    听风点头拱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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