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天素话音落下，卧室内安静到落针可闻。
万子良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温天素。
“想好了？”他开口询问，但是语气中是满满的不确定。
从温天素离开塔的那天，他就一直致力于给温天素找一个安全稳定的后方，算是前线但又是绝对安全的。
既能满足温天素一直以来的幻想，又能让他这个老师少操些心。
但是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温天素的精神力居然会让哨兵感到不适。
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她们当时几乎把所有资料都查了个遍……
可就连宣怀都受不了温天素精神力施压而过的瞬间。
万子良眼睁睁地看着曾经事事争先、在一众向导中出类拔萃的学生彻底消失在了‘大众’的视野里，变成了查无此人的状态。
还记得她以前的那些事的，估计就剩下还留在塔里当老师的他们和极个别人了。
“嗯。”温天素低声开口，“这两年我连踏出这一步的勇气都没有……能攒够功勋值来塔中精神疏导的哨兵到底只是少数，外面还有大把大把得不到梳理的哨兵。”
当哨兵有选择权的时候，自然不会选一个会让自己不适小半个月的向导。
但事实是，大部分的哨兵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在因为精神图景积压过重而发狂致死和被向导梳理难受十几天这两项之间，大多数哨兵不用思考就知道应该怎么选。
没有人想死。
又是漫长的沉默，万子良眉头皱得死紧，脑子里乱成一团。
“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我之前给你联系过的那些职位应该都不在考量范围之内。”万子良叹了口气。
“嗯。”温天素点点头。
万老师为她安排的那些归根结底和现在在塔内工作没有什么区别，能来找她的哨兵都是拥有‘选择权’的。
温天素不想被选了。
“你确定好了就没问题，我不干涉。但是太过危险的地方还是尽量不要……”说着说着万子良自己都顿住了，温天素这样的想法，去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是安全的。
“放心吧老师，我会保护好自己。”温天素喝完了粥，将碗轻放在桌面上，“而且我如果能和景冽结.合，精神海强度会得到大范围的提升，况且景冽作为S级的哨兵，从污染区救出自己向导的能力应该还是有的吧。”
温天素开了个玩笑，但万子良的表情却比刚刚更严肃了。
“天素，你告诉我，你急着找哨兵结合的理由真的是之前说的百年庆典和20岁期限吗？即使是媒介人真的开始匹配，未来十年之内你都是有拒绝的权利的。”万子良语气沉闷，眼神定定地看着温天素，脸上的表情有点难以捉摸。
温天素顿了片刻，藏在被子下的手不自觉攥紧了，她垂眸开口：
“是不是有那么重要吗？您让我负责景冽的治疗的时候不是就有用他刺激我的想法吗？”
万子良哑口无言。
这确确实实是他想过的，但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不能接受的人反而变成了他。
“我是想着让景冽刺激你，不过我可没想过让你们俩配对。”万子良终于找到了温天素言语中的漏洞。
温天素：“……”好像确实。
从她用向导素治疗感官神游的哨兵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她的目的不纯。
找个哨兵容易，身为一个向导从来不缺追求者。
但是找到一个全方位都让人满意的哨兵可谓是难如登天，尤其这个哨兵还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啊，头好痛，老师我睡了拜拜。”温天素迅速躺下，在万子良无奈的视线下闭上眼睛。
万子良又叹了口气，“你的事自己把握吧，只要别带回来自己的尸体我就都没有意见。”
温天素：“……”
啊？！您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温天素目瞪口呆，但是她还在装睡，表情不能太过明显，否则会打破现下的心知肚明。
“你先休息，烧还没退呢。等醒了讲讲你本来要说的事，今天的晚饭就是刚刚的粥了。”
万子良留下一句话后便出了卧室，给温天素留下来一片私人空间。
温天素听到万子良的话的时候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转了一会后才意识到，她下午说了要来万老师家吃饭。
但是没想到出了这种事。
温天素看了看现在的时间，已经快凌晨了。
也不知道景冽那边怎么样，她还没有听到答复呢。
温天素又睡了，发烧的人脑子还不太清醒，各种想法转过一遭后就再次陷入了沉睡。
————
她还没长大的时候就经常来万老师家里住，老师和师娘也给自己留了一个房间，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里面的布置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和她以前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温天素醒过来，先是发了会呆，然后才艰难地爬了起来。
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应该是师娘给换的。
她给自己量了温度，还在低烧，只不过感觉比昨天晚上好太多了。
还是昨天热水冲得及时，后面又脱.衣服……
温天素的表情僵了僵，已经开始模糊的记忆再一次清晰了起来，在她的脑海中飘来荡去。
景冽因为紧张而不停颤抖的手指，重到可怕的呼吸……
让一个还处于结.合热的哨兵做这种事，确实有点为难人了。
温天素轻叹了口气，熟练地走到客厅，看到了万老师留下的字条。
他去上班了，小机器人已经设定好了程序，按一下就可以去为她热早餐。
温天素仔细研究了一下角落的小机器人，她不太喜欢这种东西，所以除了在诊疗室之外就没怎么用过。
“您好，亲爱的天素，需要我为您热早餐吗？”
她刚走近，小机器人就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呼的一下站起来，面对着她的方向开口。
“需要。”温天素点了点屏幕上的操作按钮。
大概看了眼万子良设立的逻辑。
如果她在12点之前醒来并唤醒了小机器人的话就没什么事，如果没有的话，小机器人会在第一时间联系他。
师娘去污染区了，老师要处理昨……前天的事情，完全抽不开身。
早餐刚热好，温天素的手环就震动了两声。
万老师：【现在身体怎么样，吃不下也要吃一点。你之前提交的关于景冽搬离塔的申请已经批下来了，文件一会发到你的光脑，不过塔要先确定景冽可以完全建立好屏障。】
温天素回了个‘好’字。
她慢吞吞地吃完了饭，然后再次躺到了床上。
本来想联系一下景冽的，但是她直到打开光脑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景冽的联系方式。
而且景冽现在还在静音室休养，不允许携带电子设备。
她只能放弃这个想法。
又睡了一觉。
温天素再一次坚强地爬了起来看着窗外的星星发呆。
万老师还没有回来，因为符珏的事，塔内的所有工作人员应该都在疯狂加班。
温天素又一次量了量体温，还是低烧，但是她体感自己比早上起来的时候好多了。
小机器人十分尽职尽责地照顾着她，生病期间并不算难熬。
但温天素一直在担心景冽那边的情况，她不确定景冽的结.合热有没有完全消退。
按理来说她给出来的那些向导素完完全全足够，浓度大到她自己都没剩下多少。
但是问题在于景冽是被她人为引起的结.合热，大概率还被她搞出来了一点……瘾，因此结.合热的再一次出现就变得难以估量了。
温天素混混沌沌的脑袋在睡了不知道多久后终于清醒了，她打开光脑，开始查询自己向导素的销量。
4699年6月7日采的那一次，销量为2。
应该是买了两次。
温天素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的向导素的使用者只有景冽一个人了。
她的向导素的冰凉程度可能也不是其他的哨兵能扛得住的。
毕竟谁也不会在结.合热这种本来已经够难受了的情况下，再给自己注射一管‘冰碴’来折磨自己。
只有景冽会觉得舒服。
温天素缓缓吐出一口气，关掉光脑。
这样看来应该没什么大事。
昨天景冽出问题但没有人及时发现的原因万老师和她讲过，是因为当时全塔都在彻查符珏遇袭的事情，没几个人抽得开身。
还有A区静音室001号房间的所有控制权都被交到了温天素的手上，剩下有查看权限的就只剩下了几个级别很高的老师。
又因为符珏精神海的裂缝，这些高级别的老师都被聚集在一起救人，后面又是接连不断的会议，因此才出现了这一疏忽。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景冽自己反应太快，他在房间内仪器捕捉到异常之前就把自己完完全全埋到了冰水当中。
在卫生间里的状况外面的机器又感觉不到。
种种巧合的加持之下，便出现了昨天那一幕。
温天素无声地叹了口气，一个人溜达到了沙发上不停调换着频道，看电视来打发时间。
直到外面的门锁响动，万老师回来了。
温天素向门口看去，第一眼就看到了老师疲惫至极的神色，一时不知道从何开口。
她本来是打算和老师讲讲那个精神力的事情的……
万子良揉了揉眉心，坐在温天素对面的沙发上先一步开口：“昨天从塔中拿了特效药，是只提供给高级向导的，治疗速度快，副作用小。”
温天素正疑惑自己为什么好得那么快，万子良就给出了答案。
两人先是就温天素的病情聊了聊，然后将话题转移到了符珏身上。
温天素顺理成章地开口：
“老师，昨天我在讲述的时候隐瞒了一部分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