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娘娘们挑选得差不多，我也起身行礼作别，将满室吵闹抛在身后。

    我一点也不在乎周涧是否倾心于我，我也不在乎他到底与谁交好，凡是送到我手中的所有，全都是对我好的。

    没人问过也无人在意我心中的想法。

    轿夫将轿子停在门口，我没有直接进屋，让秋姑姑给我拿了件狐裘，只身往一旁的废园走去。

    亭子里的长凳没有被化掉的雪水弄湿，但我也只是扫了一眼，径直往池塘边走去。

    水塘上结了一层薄冰，圆月朦朦胧胧地映在冰上。三三两两的假山立在一边，枯萎的芦浦被雪水压弯了腰，垂落在冰面。

    雪后的天空总是辽阔的，我抬头望向冰面上影子的真身，皓皓明月安静地嵌在黑布上。我立在池塘边望月，若不是和国未曾下过雪，我真当自己还住在公主殿。

    “公主殿下好雅兴。”低沉的嗓音从屋檐上传来。

    我侧头看去，果然是周涉。

    他背着月光站着，看不清他的脸，身影倒是颀长挺拔。

    我用沉默回应着他，别过头继续望天数星星，心里却已乱作一团。

    周涉轻笑一声，我用余光瞥他，他正盯着池塘里的那轮冰月。就如我第一次见他那样。

    心里有种莫名的情愫在弥漫。

    “周涉。”我轻声喊着他的名字。

    周涉将目光扫向我，未等他开口，我蹲下身挽起袖子，将手伸向冰面。

    “你……”周涉从屋顶跳了下来。

    薄冰很脆，我微微用力便将其弄碎了，我继续搅弄着水面，终是弄乱了那片月的倒影。

    顾不上手上传来的刺痛感，我看着周涉的双眼，笑了。

    “和我一起看月亮吧，周涉。”

    周涉踏着雪向我靠近，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脸上的讶异。

    “公主这是在做什么？”周涉盯着我的手，指尖到小臂已被冰冷的池水染得通红。

    我不以为意地甩了甩手，将袖子放下。

    “五皇子挡着我赏月了。”

    “那公主叫我下来便是，何必这番折腾？”

    我紧了紧狐裘，并不回答他。

    周涉出乎意料地没有离开，反而在我身边站定，身上的沉木香带着一些暖意向我涌来。我偷偷看他，他终于也是仰着头，往天上望去。

    “宴会上同皇兄交谈的那个人是宋勋将军，素来与皇兄交好。”周涉突然发声。

    我正出神地望着他，听到他的话反应了一会儿。

    “啊，哦。”周涧爱和谁交好和谁交好。

    听到我的答复周涉冷哼一声，似是怪自己多管闲事了。

    我忍不住开口逗他：“你担心我受委屈？”

    周涉果然黑了脸，作势要离开，我眼疾手快地扯住了他的袖子。

    “专心一点，五皇子。”周涉斜睨了一眼我的手，皮肤上的绯红还未完全褪去，那些红色斑块正在灼烧。

    周涉扭过头去叹了口气，允许了我的越界，他的衣袖很宽，我的手很是轻松地藏了进去。

    就着月色，我们两个人静默地站在雪地里。

    雪夜很静，没有夏日聒噪的蝉鸣，也没有秋叶掉落的簌簌声，唯一的响声竟然是我的心跳。

    实在是太静了，就连不远处传来的细微咯吱声也能很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有人来了。

    显然周涉也听到了，低头看着被我捏住的袖子，我连忙松手，手里余温还未散去，周涉便消失在了黑夜里。

    “小姐？”来人是云姝，应是来寻我回去的。

    我应了声，不久便看到云姝举着盏灯朝我走来。

    “不早了小姐，咱们赶紧回去吧。”云姝塞给我一个汤婆婆，手心里的寒意顿时消散无踪。我想了想明早还有教引嬷嬷要来，就跟着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