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脸皮

    她想到了刚才的意外。

    布帘放下间卷翘起的一角泄露出对岸出现的另一抹身影,没有犹豫地再次打帘掀开,陶之音疑惑地看了过去,只这一眼便足够她看清楚。

    路上树影婆娑,夏日微风里站着的一男一女,正是文歌涵和杜与。

    隔着水流的距离原因,她无法听清两人的交谈。

    当时船在往前缓缓行进,为了避免长久的凝视被注意到,她收回了探究的念头,迅速躲回船舱。

    他们为什么会认识?什么时候认识的?目的又是什么?

    太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涌入脑海,压得喘不过气来。

    ……

    “要不要在这坐一会?”秦岐护着她走到河岸护栏边的长椅,树荫遮阳,位置上靠近市集口边缘一角,偶尔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走过。

    陶之音回过神,摇了摇头。

    阳光照耀出纤影,柔软的黑发铺陈着浅金色光晕,秦岐顺着那片发丝轻拍了拍。

    沉默占据主导,他在等她说话。

    “我想先回家。”

    这里离刚才的地方不远,难保那两个人会不会走到这边从而遇上,陶之音决定先回去待到晚上七点的集合时间。秦岐没拒绝也没再多询问,和她一路走回了鱼锦路。

    他早就配了钥匙,在门口先去开锁,才返身牵着她走进院子里。

    几天来没有人打理,房檐下的盆栽略有些蔫耷了,树下的落叶堆积了半弧形的一圈儿,有的则飘到了那张闵露送的躺椅上。

    陶之音干脆上前拂开叶子,挥了挥薄薄的一层灰,坐了下去。

    摇摇晃晃的躺椅让人双脚微微离地,重心向后仰,视线一下子转到无尽的蓝天。

    晴好的天气,云团大朵大朵漂浮着好似巨型棉花糖,香香软软的白净样子。陶之音半眯着眼,向秦岐说道:“我在这里休息一会,你可以先去忙你的。”

    久久不等回应,以为他已经先进去休息了,陶之音蹙着眉毛想,杜与和文歌涵在一起,这是巧合还是图谋呢?她要理一理思绪。

    思绪是没来,稳健的脚步声渐近,一个眼罩覆盖在了她的脸上,秦岐倾着身,一手托住她的后脑,一手调整着眼罩带子套住,“不要长时间看,眼睛会不舒服。”

    真丝冰凉的质地,舒适地贴在眼部,她继续确认般摸了摸,不是她的。

    陶之音没有摘下来,放松地闭上眼睛,视力黑暗,其他感官就格外清晰,她知道他还站在原地。

    果然秦岐说道:“你看见杜与了?”

    也只有杜与可以这样调动她的情绪了。他补充着,“你上次说的,已经成为既定事实了。”

    “什么意思?”虽然看不见,陶之音还是习惯性地往声源仰起头。

    “不是说让杜与的身份公开吗?现在石康已经知道了。”秦岐找了个矮些的圆凳坐到躺椅边,“石家现在忙得不可开交。”

    淡淡的语气里陶之音听出了安慰,而她内心好像灌入了沸水,浇灼着热麻滚烫。

    她当时只是把想法随口一提,如何实现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当是互相探讨一下,并没有想到他会帮她把事情做了,甚至在此之前只字未提。

    这才一星期不到。

    “谢谢……”陶之音低着头,黑灰色眼罩下,睫毛正不规律地颤动着,问:“你怎么办成的?”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看见杜与了?”秦岐放轻的声音仿佛呢喃在耳畔,他一只手臂压着躺椅扶手,近距离压迫感悄无声息的叠进。

    “嗯,还有文歌涵也在。”她坦白道,“他们如果早就认识那可能纯属凑巧,如果是最近才认识……”

    他们之间共同认识的人,也只有秦岐和她自己。

    “不怕。”秦岐执起她放在腰间的手,为她刮按一根根的葱白细腻。目光不由地将她巡视了一次,脖子上的轻微过敏好了,只余深紫的一个鲜艳吻痕在耳后的皮肤,因为微侧着身体,从铺开的头发里冒出一点颜色来,大体倒没有瘦,脚上的红印磨损消散,这两天养着也和从前一样了。

    他的眼神重新落回掌心里的那双手,隐隐蒙着戾气,是对宋辙逸和可苑的不满。

    下次不能让她做这些事情了,身体都吃不消,谈什么玩闹。然而话却一句没有讲出口,依旧耐心等人回复。

    陶之音看不到他旁的的神情,按摩的力度适中,应当是竭力想安慰自己,她笑了笑:“我现在不怕了。”

    一开始是震惊,再是慌乱怕对闵露有什么不利,现在说出来反倒轻松了。他们如果真有什么目的,左不过共同的目标是她吧。文歌涵还是学生,必定不会由杜与乱来,顶天了再泼几次污水,对比她和闵露的生命安全,这些都算是小打小闹了。

    微微下垂的嘴角扬起,陶之音真切一笑,白亮的几颗前排牙齿露出,可可爱爱的。

    '“这就不怕了,这么厉害。”秦岐捏了捏她的脸,将那抹笑拉扯破坏。

    本来闭着眼睛边休息边聊天的她瞬间炸毛,拽起眼罩一角往上提,拍开他的手,“你别太嚣张了!帮了我也不能得寸进尺的。”

    说了捏脸痛,每回的力度是一次比一次轻,但这个恶习却迟迟不改。

    她把眼罩固定在上方,想斥责竟又不忍心,最后一本正经地说:“他们俩都是记仇的人,你要小心点。”

    胡乱堆在额头的眼罩把她的头发弄得蓬乱,秦岐勾了勾唇,“知道了,进去休息吧。”

    陶之音伸出一只手来,“你扶我。”

    秦岐走到她正对面,站在她微分的两脚之间,单手握住,让她借着力起身。

    这过程中,好像是滑踩到了不平整的小石子,本就已经站直,身体半悬在椅子上,这下子脚下没预料的一歪,摇摇欲坠地晃向旁边,陶之音赶忙更用力地抓住他,像是揪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

    秦岐刹那使力拉着她往身前提,陶之音眼睁睁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地往前扑了过去,稳稳被他抱进怀里,一调转方向,两人已经一上一下坐回了躺椅。

    他躺在椅子上,她坐在他身上。

    躺椅前后晃动着,失衡的感觉格外难熬,陶之音死死攀着扶手,想让双脚先落地,稳定住椅子之后,再方便她下来。

    早知道是这样,她宁可自己挣扎一下爬起来了。秦岐温热的手掌就在腰际,上下贴坐的时候,隔着薄薄的几层面料,她甚至感受到了……

    羞恼的红色浮现,她僵硬地挺直腰板,用脚尖够向地面。

    身下的男人只字未语,唯有不轻的明显呼吸声,陶之音干脆也不说话,这没法怪他,是她先提的帮忙,也是她不小心没站稳,他松手,她就可能跌坐回去被磕到,他不松手,按照自己刚刚的本能反应,必定拉着他一起扑倒在躺椅上,说不定更痛。

    她不断地安慰自己,算了算了,自认倒霉。也不断地让自己无视那热源之处。

    谁能告诉她,光天化日之下,他是怎么做到……

    算了。

    陶之音一只脚底已经踩到了地面,撑起扶手准备迎接胜利的曙光。

    不远处的院门发出了嘎吱一声响,闵露清亮的疑问声随之传来,“奇怪,门没锁,白奶奶回来了?”

    她结束考试没几天便放了假,天天要去外面听课辅导,知音姐姐不在,秦叔叔不在,白奶奶也说出去放松心情了,她不愿意待在自己家,干脆就住在一楼白奶奶的房间,没事吃个泡面,煮个粉条,顺道看电视,过得邋里邋遢的。

    这要是白奶奶回来了,岂不是被她发现院子里几天没打扫,还有心爱的花……!

    闵露慌张地往里面看去,然后石化在当场。

    她看见知音姐姐向前倾着身体,又突然往后一坐,两人衣衫完整的交叠在那把她送的躺椅上。

    闵露双手捂住脸,“对,对不起!”说完不忘背过身把门带上,免得被路过的人偷窥到什么。

    树下躺椅上的陶之音,简直要哭出声了。

    她急得眼眶润红,刚才听见门口的动静,慌了神一下子让椅子摇得更加厉害,才失重地跌回了秦岐身上。很显然闵露误会了他们,会不会觉得他俩是变态?

    两次柔软的碰撞助长着焰火,彻底将她吓到,秦岐眼中墨色涌动,声音低哑得如同大提琴,“放松,我踩下去坐起来,先扶你站好。”

    终于感受着她肩背慢慢调整松懈,他双手握住她的腰,往前挪动,修长双腿很快就碰到了地面,圆弧度的躺椅底部终于停止摇摆。

    他轻松将她提了起来,往前一放。陶之音抓着他的手臂,踉跄了两步站好。

    她清了清嗓子,看向闵露,“快进来吧。”

    陶之音知道闵露放暑假了,却没料到今天的尴尬。

    那边的闵露低着头冲进屋子,一晃而过的脸红得和猴屁股似的,陶之音一看,觉得自己的脸必定也不枉多让。她终于偷偷往秦岐的脸上仰头瞄了一眼。

    毫无变化,面无表情。

    她心想,好吧,真是厚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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