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

    他和秦岐相识已久,与他既是上下级的从属关系,又是多年知交好友。暨弘尧应当早已适应秦岐的秉性脾气,这时候也不免奇怪起对方的决定。

    最开始是断然吩咐他不可以让文歌涵在媒体前透露太多真实信息,尤其是关于陶之音的一切。眼看都办妥了,却告诉他由着文歌涵来?

    他坐在电脑前困惑又好奇,只得先把问题撇一边。

    ……

    陶之音从三层下楼,争吵声渐渐清明。

    可苑说:“我不去。”

    “不去你就躲在这里?你把别人都耍得团团转,全部找你找疯了最好。”是宋辙逸的声音,强忍压抑着。

    她有点感叹佩服起可苑,能让宋辙逸这样温和的人都沾染上怒火,撕裂开性情的枷锁,方才涌起的担心反而回落平静了许多。生气是在乎,争吵的话题是达成共识的前兆,这是一个可以调解的矛盾。

    陶之音缓下了步伐,慢慢走到一楼。

    却不知道自己刚刚在楼上同样让某一位素来寡言少语的人屡屡放低身份,忽远忽近的态度全然没有旁观者清的意味。

    正厅里对立而站着的两个人气氛剑拔弩张,闵露远远躲在一个角落表情又纠结又胆怯。

    “知音姐姐,他们吵起来了。”闵露手上打着石膏,姿势怪异地贴着墙缘,小心翼翼地向她道。

    陶之音递去安抚的眼神,让她先回卧室。

    闵露难掩心疼地说:“摔烂了好多东西。”乌龟爬似的挪回卧房门前,“姐姐,你小心受伤。”

    “知道了。”陶之音走进正厅,彻底进入他们的视线。

    一地的玻璃渣子,杯子惨遭毒手四分五裂,周围晕开了一圈水痕,宋辙逸就站在碎玻璃附近,脚边倒着一把椅子。

    刚刚在楼上大约就是听见椅子倒地的声音了。

    还有那只价值不菲的手拿包,都被当事的二人遗弃在这堆狼藉之中,无暇问询。

    确实是摔烂了好多东西,陶之音也心疼了。她无视他们投来的目光,蹲下身捡起了那只小包。

    “之音,你怎么下来了?”可苑收敛起表情,略有些尴尬。

    “你们吵的这么凶,要拆家呀?”

    手包表面没有磨损,只是有几处溅上去的水污,卡扣处的红宝石闪烁着耀眼特别的光芒,她这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按照这颗宝石的价值,怎么放到提包上陪衬做绿叶了?她奇怪地看向他们。

    可苑身上没有任何首饰妆点,而宋辙逸一身藏蓝西服,胸前搭配着一条金属驳头链,银冷色的链条延伸,顶端是一颗打磨光润的精致红宝石,内敛儒雅中隐隐寻出优渥的风度习气。

    陶之音悟出了一点玄妙。

    她找了桌上的纸巾给手提包擦干净,说:“怎么不吵了。”

    宋辙逸先开口道了歉,又道:“我以为这没人。可苑,你出来。”

    他这边刚整装待发,却被告知可苑跑了。或者说根本没人防她,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让她出正门离开了。最近去过的地方通通寻了一遍,没办法问到了秦岐那里,得到一句自己去看看,和一个定位地址。

    一路上都在想哪里怠慢这位说跑就跑的人,担心愤怒杂糅到一起,见到她时彻底爆发。

    宋辙逸冷静下来,走到院子中心的那短暂两分钟里,不禁怀疑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是情绪失控的,还是一向秉持中庸的。

    手心里被玻璃滑开了不深不浅的伤口,血液干涸在表面,泛着刺痛。

    可苑提着裙边,向他走了过来。迎着阳光,宛如刺目芬芳的野蔷薇。

    “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可苑依旧先呛了他一句,念着陶之音尚在不远的屋里,声音小了些。

    “你要让她听,是吗?”宋辙逸受伤的手单插在西裤兜里,居高临下地看她。

    可苑冷笑道:“你有什么突然不能说了?刚刚不是说的挺多挺起劲儿。看来是没死心是不是?”

    他口吻很淡:“你在说什么。”

    可苑反而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冷静,失了底气,也不仰头对视了,视线就这么落在他衣襟,说道:“你找我去问秦岐,为什么不问之音?为什么非要我去做女伴,不同意还不行了?你这是强买强卖。”

    她继续说:“我只负责辅助你的工作,没有义务参与不相干的宴会。”

    宋辙逸恢复了温温和和的气度,独独嘴里不饶人地反问道:“你希望我去问谁?”

    当然是秦岐了。

    她心里竟然猛地蹦出了答案,却没有就此回答他。

    如果是问了秦岐,是不是因为不想让之音知道他们之间奇怪而亲密的关系;问了之音,是不是说明还想和她有进一步的接触,存着余灰复燃的戏码。

    理不清楚,可苑泄气般垂下头,烦躁凌乱的一塌糊涂,妥协道:“给钱就去。”

    “那只包是给你的。”宋辙逸敲了敲她的脑壳,说道:“脑容量小,就不要想太多,免得超负荷。”

    “你别逼我打你!”可苑仰手就要凑上去,被他准确捉住了手臂。

    波涛荡漾涟漪,宋辙逸终于皱了眉,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道:“这礼服不好看。”

    这句话准确无误地拍在了马屁上,可苑随声附和,“是吧,我真的不想穿。”

    “回去换,走了。”宋辙逸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

    ……

    陶之音见外面的两个人言谈逐渐平和,也就没再上前叨扰,把地上的垃圾一一清扫干净。

    一吵架动手动脚真不是一个好习惯。

    她把可苑先叫了进来,把包给了她,说道:“你们刚刚怎么吵的这么厉害,楼上都听见了,又摔又砸。”

    可苑心虚地说:“我生气想拿包打他,不小心顺到了杯子,就摔碎了。”

    陶之音问:“那椅子呢?”

    “他敢反抗,还要动手抓我回去,我就推了椅子过去挡一下,用力过猛椅子就倒地上了。”

    陶之音庆幸自己早知道他们会解决矛盾,否则担心这么多听到这些该被气死。

    她劝道:“那也不能这样呀,小情侣吵架,不要殃及无辜,闵露也在里面,给人家造成心理阴影怎么办。”

    宋辙逸迈进的步伐一顿,可苑更是瞪圆了眼睛。

    陶之音说:“虽然她也成年了,好歹算是学生嘛。”

    “不是,前一句是什么?”可苑抓着手提包,声线轻轻抖着。

    小情侣?陶之音想起那天误会他们穿情侣衫,结束才发现是工作服,却从心底默认了他们俩的情侣关系。

    难道不是吗?

    她犹豫了一会说:“可能是我口误了。”

    “嗯。”宋辙逸不客气地应道。

    可苑听着身后的男声,眸中闪过连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失望。

    楼梯口再次出现一道身影,秦岐收起手机,往正厅的方向走来。

    互相照面招呼,四个人死寂般的没了话题。

    “时间不早了,那我和他就先走了。”可苑抱了抱陶之音,浑身散发着‘我不开心我EMO’。

    “要不你别去了吧。”陶之音小声在她耳边商量道。

    可苑摇摇头,“不是因为这个,我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们碎碎念了一会,陶之音送她出了巷子口。

    车子开远,她和秦岐沿着原路返回,顺路经过了杜桂香的屋门前。这时候的门上挂着一柄大铜锁,没了那个爱泼污水、逢人就聊的杜桂香。

    杜桂香、杜与、石康一家三口的纠葛往事,她大致都从秦岐那里知道了。

    陶之音转头问他,“她现在不在这里了?”

    秦岐说:“搬走了。”

    “杜与还在这里,她……”

    她为什么会搬走?陶之音不再看向那个地方。

    杜与可憎,杜桂香可怜。但是老话说得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没有那么无私关怀杜与的母亲。

    秦岐向她解释:“她没有钱财,不会离开临雾镇,搬去哪里就不清楚了。”

    陶之音点点头,杜与和前世一样兜兜转转再次成了富二代,不知道前世是什么时候同石康相认的,和现今的结果相比好似差不多——他依旧姓杜。

    杜与想挤掉石炎,顺理成章成为石康的接班人,有一段艰阻的长途要走。

    她免不了提及:“杜与忙着刷石康的好感,居然还有时间联手文歌涵招惹我们。”

    秦岐笑笑,意不达眼底,道:“很快就没时间了。”

    她没关注他的表情变换,望着天边的云彩,附和道:“希望吧。”

    到了放学时间,巷子里远远近近,此起披伏地传来小朋友们的调皮玩闹笑声,秦岐牵起她的手拉近自己身边。

    “走过来一点,小心被撞到。”

    陶之音靠近他,任他牵着手,去摸裤兜里震动着的手机。

    是一个陌生号码,属地来自江城,她迟迟没有接听,担心是前几天收到的骚扰电话,正欲挂断。

    秦岐看去,说:“我接吧。”

    手机被交到他手里,接通后公放,电话那边的人先出了声。

    是他们共同认识的年轻男人,声色熟悉:“陶之音?”

    秦岐捏了捏她,示意不要出声。

    “有什么事吗?”

    男人听见秦岐的声音明显一愣,通话在沉默中延长了七八秒钟,他说道:“是这样的,我找陶之音有点事情,能麻烦她转接一下吗?”

    秦岐蹙着眉,没应。

    “电话里说也不方便,不然你们来茶馆?上次的消费券刚好没用……或者市集这边有几家环境还行的店,你们看想在哪里见面?”年轻男人显然有些心急,迫切地想得到一个答案。

    沉默。

    对面的冷处理,令他挫败下来,只好说:“文歌涵的事情,你们现在不想听听我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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