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瑗爱美，她的头发现在还没有长出来，为了不让穆深看到她的囧样，她连睡觉都是戴着假发的，时间长了，金色的假发就会变得非常粗糙，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柔光了，就连最好的洗发水都不能将它变成原来的样子。

    一顶好一点儿的假发需要上千块钱，穆深为了给凌瑗一个惊喜，在这个大城市，干着最累的工作，白天跑外卖，晚上发传单，终于在这个月月低给她送上了一顶最好的假发。

    在晚上吃饭的时候，穆深把一个用蕾丝蝴蝶结系好的礼盒交给了凌瑗。

    这个盒子上什么都没有写，凌瑗不解，问：“你这是……？”

    “送你的礼物，打开看看吧。”穆深的嘴角挤出一丝笑容，他不过是29岁，脸上却已经是苍黄了不少，活生生的四五十岁的样子。

    这个礼物，不知道他要花费多长时间才能准备好。

    “可是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为什么要突然送我礼物呢？”凌瑗的手放在礼盒上的蕾丝蝴蝶结上，来回摸着，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渴望，可是现在是他们现在很穷，凌瑗又怕把盒子打开了，里面是贵重的东西，就退不了了。

    “不为什么，就是单纯的想要送你礼物而已，你就收下吧。”穆深的心里是愧疚的，这个和他在一起了十几年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给她送礼物，可不比当年，那个时候，他顺便一挥手，就是一辆豪车。

    “可是……”凌瑗轻轻的扯了一下蝴蝶结，可就是不愿意把盒子给打开。

    穆深直接握住她的手，那双手如今一点儿温暖都没有上面的骨头很突兀，可穆深却是握的很紧，和她一起，扯开了蝴蝶结，里面的假发被放在正中间，非常优雅的躺在正中间，凌瑗笑得合不拢嘴了。

    “这个多少钱啊，贵不贵？”凌瑗没有第一把假发拿起来戴到头上，而是担心假发的价格，“我已经有一顶了，不用再买新的了，再说了，头发还会长出来的。”

    没有人比穆深更清楚，凌瑗的头发，是长不出来了。

    “我就是想送给你，你戴上试试吧。”穆深伸手想要将她的假发取下来，把这顶新的给她戴上，却被凌瑗反身躲开了。

    “我……明天自己来。”她把盒子重新合上，收了起来。

    “我们先吃饭吧。”凌瑗其实是没有一点儿胃口的，黄襄蒸的米饭，很干，她只能一粒一粒的往下咽，一个小时过去了，她碗里的饭还是一点儿都没动。

    按理说，都这么久了，应该好了才对的啊，凌瑗不知道是为什么。

    “凌瑗？”

    穆深的声音把凌瑗从幻想中醒了过来。

    “你要是吃不下，就不吃了吧。”

    “我吃的下。”听到穆深这样说，她立刻大口往嘴里送饭，还没吃几口，她就有了呕吐的感觉，那种感觉非常难受，凌瑗捂住嘴，跑去了厕所。

    不知道胃里是什么东西，卡在嗓子里，她想吐，却是根本就吐不出来，嗓子痛的要命。

    “凌瑗，你怎么样？”穆深担心她，疯狂的敲厕所的门。

    她很想给穆深回应，可是呕吐感让她无能为力。

    “凌瑗，凌瑗？”

    凌瑗不答穆深使用暴力强行把门给撞开了，黄襄和凌池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看到眼前的一幕，黄襄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穆深在前，蹲下，道：“你怎么这么不会照顾人啊，都不知道给她倒一杯水吗？”

    这是第一次，黄襄为了凌瑗去教训穆深。

    穆深愣了一下，去倒水去了。

    黄襄接过水，给凌瑗喂下，喝了水的凌瑗，感觉也就没有那么难受了黄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问她：“现在好点儿了吗？”

    “嗯。”

    在凌瑗的呕吐物里，有些许的血迹，味道很不好闻，黄襄把凌瑗从里面扶出来，对穆深和凌池道：“你们两个，把厕所打扫了。”

    穆深为了不让这味道散开，特地把门关上了。

    他们这两个大男人，其实是不会打扫卫生的，这个问道不好闻，再加上厕所里面本来的味道，凌池忍不住皱了眉，将一团纸塞进了鼻子里，然后才拿出刷子刷了起来。

    “你亲妹妹，你怎么还嫌弃呢？”穆深问。

    “我没有嫌弃她，只是受不了这个味道。”凌池把一张纸递给穆深，“你要不要也……？”

    还没等凌池把话说完，穆深就背过身去，干着自己的工作了。

    凌池：“……”

    穆深因为这些天一直外面工作，受了凉，有些感冒，鼻子是堵的，闻不出什么味道来。

    晚上，凌池和穆深睡在一起，黄襄是女人，更会照顾人，就和凌瑗待在一起了。

    因为凌瑗是病人，黄襄不想和她挤在一张床上，就在地上打起来地铺，让一个老人睡地上，凌瑗的心里是过意不去的。

    “妈，要不你睡床上吧。”

    “睡你的觉，明天还有事儿要做呢。”黄襄拉起被子，把脸转了过去。

    凌瑗：“……”

    这张床很小，凌池和穆深只有侧着才能躺下，可是这个晚上，他们都睡不着。

    凌池问：“你打算瞒她多久？”

    “不知道。”穆深是背对着凌池的。

    “你明明没有租房子，为什么要骗她呢？”

    “我没有骗她，我只是……”穆深停顿了好久，“我只是在骗我自己。”

    “医生说，她的病已经是晚期了，治不好的。”穆深道，“可是我不相信，我想，只要我们留在这里，我多赚一些钱，说不定他们就会给我们治病了，凌瑗就会好起来了。”

    “那你觉得……”凌池不说了，接下来的话，他知道穆深无法接受，他自己也接受不了。

    两个人都不说话，渐渐的，熬到了天亮。

    穆深和凌池一大早就出门去工作了，今天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凌瑗一直在黄襄的耳边问：“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啊？”

    “你急什么。”黄襄被她问的烦了，把粥直接丢在她的面前，道，“吃饭吧。”

    “妈。”

    “吃饭。”黄襄吼了出来，“我真是欠你们的，一把年纪了，还要在这儿照顾你。”

    被黄襄这样一说，凌瑗不敢再问她什么了，低着头，吃起来饭。

    早上八点钟，穆深迎来了他的第一单外卖，客户定的是酸辣粉，汤汁很多，送的时候，难免会撒出汤水来，外卖袋子里被油给浸染了，客户觉得是穆深没有好好送单，非要给他差评，任凭穆深磨破了嘴皮，客户就是不肯退让。

    一次差评，就会扣点穆深几天的工资。

    原来，社会底层的生活，是非常不好过的，他们必须要依靠自己的双手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尽管有的时候，就算是拼尽了所有，也还是一无所有。

    他更加卖力的送外卖，这一天，他一共送了三十多单外卖，只凭一辆小小的电动车，跑遍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穆深觉得自己是不用休息的，但电动车可不是这么想的，一直超负荷工作，让它的电池开始受不了了，在最后要回家的时候，电动车突然熄火，怎么都点不着了。

    又偏偏是在大街上，后面的司机一直催促着：“你干什么啊，这路又不是你家开的，一直挡在这儿，快让开。”

    穆深无奈，道了歉，将电动车推到了路边上。

    这条街距离他的家还有一段路程，电动车很重，要是穆深从这里把车子推回去的话，可能需要两个多小时。

    深夜十一点，筋疲力尽的穆深回了家，他没有带钥匙，还是凌池开的门。

    “你干什么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今天很倒霉，穆深不想回答凌池的问题，道：“还有吃的吗，我太饿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凌池的手在穆深的脸上晃动了几下，可穆深却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根本无视凌池的动作。

    “还有饭吗？”

    “在锅里，需要我……”

    穆深根本不听凌池说话，跑到厨房，把大锅里的饭取出来，也不管是不是热的，就大快朵颐了起来。

    “我帮你热一下吧。”凌池伸手去拿穆深的碗，可穆深只是看到凌池要拿走他的饭，并没有听到凌池说话，他像是一只护食的野兽，眼睛里的犀利，仿佛要将凌池给消灭掉。

    穆深捧着碗的手更紧了。

    “你干什么，我只是想帮你热饭而已。”

    穆深松开了手，道：“对不起，我太累了，没有听到你说话。”

    “我知道。”凌池将饭放进了微波炉里，“她今天一直在问我，什么时候回去，连你妈都没能避免，你到时候找个时间，去和她说说吧。”

    “我……”穆深沉默好久，“哥，你来说，好吗？”

    “我觉得这件事，还是你说的好。”凌池道，“再等十分钟就可以了。”说罢，凌池转身离开了。

    世界顿时安静了，只剩下穆深一个人，一个人靠在墙上，盯着微波炉上的指针转动，那指针转动的太慢了，穆深看着傻了眼了。

    直到“叮——”的一声，微波炉的指针转到了最上方，他的食物热好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想拜托这种痛苦，吃饭的时候，非常大口，一点儿都不敢停下来，仿佛这样，他才能不去想这件事。

    接下来的几天，穆深总是很早就出去，又很晚回家，每次都和凌瑗错开，他一直在逃避，终于，凌瑗发现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