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其自然觉得被开了就开了，也没什么，还是一如既往的去台球厅，直到上周六
见到她的时候她很不自然，都不像她。
“跑什么呢”
她的胳膊虚搭在他的胳膊上
陈其自然顺手扶住她
“怎么了”
陈其自然一进来看到的就是何晚声慌乱逃走的模样
“然哥你同学说找你有事，还真认识啊”
“我们可没欺负她”
台球厅里自然是烟雾缭绕，大多是男孩子一个个吊儿郎当
“烟掐了，都滚进去”
“得嘞”
陈其自然反手推开门，示意何晚声先往外走
“去哪”
“清醒了？”
“不然你想在这待着？”
两人一前一后
陈其自然刚按完电梯，回过头见某人的糖葫芦掉了
与何晚声擦肩而过的男生捡了起来递给她，随后看了一眼陈其自然
没来得及道谢，人已经进去了。
周六晚上放假看电影的人格外的多，台球厅在六楼，电影院在七楼，电梯里一批一批挤满人。
“要不就在这说吧”何晚声离他还是有点距离
可能是他刚抽完烟的缘故。
“那进去吧，我买瓶水”
陈其自然带着人姑娘去了里面的VIP厅，比较安静
“老大，水”
“有话说”陈其自然头都没抬，话是对送完水迟迟没出去的几人说的。
何晚声不是没有察觉到他们明晃晃的打量。
“老大，我们这不是怕你还需要什么嘛”
“滚”
这会就剩他们两人
她没刚刚那么紧张了。
半晌，陈其自然先开口“他们刚刚欺负你了？”他怎么会不知道他们什么德行，最爱打趣小姑娘。
“没有”何晚声紧捏衣角的手缓缓放松。
陈其自然觉得很不对劲，何晚声就算之前没接触过，也不至于怕的嘴唇都发白，更何况接触过。
“只是烟味有点大”加上当时人都围上来，打量的目光她不习惯，也接不住。
人一多，太多目光注视着
她不习惯。
他觉得这不该是她的性格。
以前也确实不是。
她不想说，陈其自然也没再问
“所以你来？”陈其自然不动声色的把烟灰缸推远了些。
“看你写检讨”
“我不会写的”陈其自然说着翘起二郎腿，话是正经说的，可这样子却无意不在透露出玩世不恭。
“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错放弃自己，难道还是个小孩子吗”说着何晚声直勾勾的盯着他“如果是你自己的原因不想读了，行，这是你的决定，但现在你是因为别人的错而耽误自己，这不是一个很划算的决定”
“划算？”陈其自然语调上扬
“可是，何晚声啊，我不一向是做事冲动，不计后果的吗”陈其自然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不出的勾人。
后一句认真了些“我打人了，被开除合情合理”陈其自然拨弄着打火机的盖子。
“但是现在有补救的机会”
“你生什么气，嗯？”他不是没听出来她语气下的不平静。
她气他的任性，他的儿戏。
“陈其自然，是你跟我说，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自己，不要给自己定义低标准的”
“那你做到了吗”陈其自然笑意不达眼底
“我没有，所以我现在需要写检讨”何晚声看着他的眼睛。
“所以在你眼里，我认个错能回学校比事情的真相比我的想法更重要是吗”陈其自然迎上她的视线
何晚声没再搭话
只留下陈其自然留在原地。
两人就这么不欢而散。
第二天她来的时候
正有女生和陈其自然搭讪
何晚声也没管他，开了一个台球桌
“给不给啊”和陈其自然说话的女孩长相清纯，仿佛与这格格不入，偏偏样子又是妩媚勾人的。
说是来找陈其自然借打火机给朋友的，眼神却不太清白。
早在陈其自然一杆清的时候，女孩就注意到他了。
死亡黑色七号桌打球的，想都不用想，除了陈其自然没别人，只不过没想到本人倒是比传说中的更勾人。
正好趁他抽烟的功夫过来，可惜勾了半天，他似乎不喜欢纯的。
陈其自然正双手撑着台球桌看何晚声那边，没回应她，序念抽走他手边的打火机
陈其自然虽没看她，但察觉她的动作，低头勾了勾唇，撑着桌子，眼神都没给她一个，只是把手摊开。
连“还我”两个字都懒得说。
“别这样，我帮你点吧”说着，欲凑过去给他点火。
陈其自然身子一侧，把叼着的烟取下
另一只手同时关了打火机盖，用食指和中指把打火机从她手里夹了出来
避免手碰到。
“嗬，是怎么做到爱搭不理的同时这么有趣”本就是舆论中心的高岭之花殊不知他的这种冷有致命的吸引力。
应付完乱七八糟的人，陈其自然也没心思继续打了。
与低级的恶趣味，不入流的议论声
何晚声撕纸的声音倒是显得清脆干净多了。
“来一根?”
“望妻石”周礼看着陈其自然，不自觉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
“之前说的就这姑娘吧”陈其自然接了烟默认了。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她回去”
“开门做生意，人家付了钱定的台子，没有赶人的道理”周礼意味深长的看着陈其自然“还闹别扭呢”
“新别扭”他自是听懂了。
陈其自然勾了勾唇人变了又怎样，他接受她的变化。
更何况上钩的鱼似乎没什么变化。
“多亏了你这直勾勾的盯着，才没人敢靠近你家姑娘”
陈其自然也不过去，就站那看着何晚声趴在台球桌上写
何晚声是下晚课来的，但身上没穿校服，多了几分淡然，看不出好坏。
写一张撕一张，地上都不知道多少个纸团了。
一连几天，几乎是一放学就来。
陈其自然双手抱臂，侧靠在门边
不出所料，她又来了。
陈其自然长臂一拦，挡住了何晚声的去路。
两人相对无言，后面想进来打台球的人也不敢说话。
何晚声弯腰低头略了过去。
想提着何晚声后领子的手又收了回去。在这“欺负”她，别人可看着，可不明白，她出去了指不定会因为他而被别人欺负。
陈其自然只好无奈的跟在何晚声后面。
“不是，祖宗你干嘛”
陈其自然按住她的笔
“写检讨”
“别闹，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那你呢”
“日子过得挺好啊”来人边鼓掌边打断了他们。
几乎是下意识，陈其自然站直身子，挡在她前面。
“这就护上了？”
杭欲偶尔也过来跟何晚声自然是打过照面的。
况且之前的事杭欲大概还记得她。
“有事没事”陈其自然语气瞬间就变了。
“有”
“你找我能有什么好事”
两人简单交流一番，“那我出去等你”
“检讨我明天写，你先回去”终究还是磨不过她。
杭欲走的时候，怎么感觉从他这语气中听出几分无奈和宠溺。
“那我明天还来”
“这么不放心我？”陈其自然边说边帮她装东西
何晚声没搭话
“我还有事没搞清楚，不会走的”
何晚声半信半疑。
她哪知道他想知道的真相是她的苦楚。
“还回去？”南北中两位少有的和谐
陈其自然嗯了一声
“那你这几天搁这装什么呢”
陈其自然笑了笑没说话，是真诚的笑，但不是对杭欲。
“又憋着什么坏呢”
“钓鱼？”
陈其自然这副样子能憋着什么好呢，一看就是要干什么大事，杭欲太了解他了。
陈其自然顿了顿，“不知道的以为我俩才是朋友”他确实在设局。
“不然，你以为你是那种能因为一个女孩的几天坚持就心软的人？”杭欲舔了舔唇，上扬的嘴角看不出是嘲讽明明不是朋友却过于了解对方的笑还是惺惺相惜的笑。
“这还不是拜你所赐”移开视线，陈其自然低头浅笑。
对手往往比朋友还要了解自己。
“这就是你要找的那两个人”
“嗯，谢了”
“别忘记你的报酬”
无往不利。
“那天打的谁”
……
台球厅里
多的是逃课出来，抽烟喝酒的在打台球
可死亡黑色七号桌的景象可独一份。
白纸在桌，拿着笔挥墨的正是陈其自然
何晚声正坐在他对面
何晚声很少看到陈其自然认真提笔写字的样子，也是第一次见他戴眼镜。顺毛黑发垂头写字的时候很乖，前提是不说话。他的睫毛真的好长，皮肤也是白白嫩嫩的，所以额见的印更显，半天写不出两行字，耳朵都憋红了
桃花眼，顺毛，黑T，金边眼镜
别提要多乖有多乖。
可莫名想到他蓝发的时候，何晚声觉得“乖痞”这个词更衬他。
“老大竟然戴眼镜了，老大近视了吗”
“变色眼镜，阳光下折射粉色光，不错等会我去找小然要个链接”周礼边说边点头，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真美好啊”
“看见没看见没，老大手里拿的不是台球杆不是核桃不是别的，是笔啊是笔啊”序程拉着周礼，不要太激动。
“没想到小然也有被拿捏的一天”
众人艳羡中
可实际
“你笑什么”陈其自然扫了一眼何晚声背后的序程他们，随后看向何晚声
“挺反差”
听到何晚声这话，陈其自然顿了顿，心想你又没见过哥意气风发传说的时候。
序程拉着他们走了，再不走等会老大杀过来了。
“何晚声”陈其自然低头喊她。
“你别看我”说着纸上也多出了 ——何晚声三个字
“你看我，我写不出来”
何晚声勾了勾唇，撑着脑袋看他“陈其自然，你这副样子好乖哦”
“好了好了，我不看你了，要不要我提供点思路给你”何晚声收回视线。
“不要”周礼他们要是听到陈其自然说这两个字大概会震惊好一会。他怎么可能会说出略带倔又娇的话。
陈其自然指尖泛红，他是低着头的，耳廓的红一路攀上耳朵，整只耳朵几乎是一瞬间爆红。
他余光瞟她
何晚声拿笔在写什么，大概是作业吧，她写的很认真，不似刚才笑的时候，现在莫名多了几分清冷，但陈其自然不觉得疏离，只感受到了岁月静好。
她耳畔的头发好像不太懂事，总是跑到遮挡她视线的地方
他有一瞬间想替她撩到耳后
陈其自然抬头顿了顿
何晚声把头发撩到耳后“怎么了”她皮肤白皙，手也白白嫩嫩的
又笑了一下“这么小气，看了你一会还得看回来的啊”
陈其自然避开她的视线，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想打你一下”
“陈其自然你有病啊”
虽是被骂，但他笑了。
不知过了多久
“真写不了一点”
“你知道我有多久没写字了吗”
“真一点思绪没有”陈其自然的碎碎念。
写写改改
何晚声实在受不了他
他的稿子她帮他写的
两人手中各一份。
“你刚才就在写这个？”陈其自然拿过手上的那份。
“连名字都帮我写了，挺了解我啊”
何晚声抽回“你抄一份”
周六那天夜里
“陈其自然，我没有觉得你的认错比你的感受重要，我是你的朋友，我希望你好，是真心希望你好的那种好，我想让你写检讨，不是让你在检讨里面承认错误，这件事你没错，但起因确实是因为你先动手了，我们把事情说清楚，你也能继续读书，时间还有很多，别放弃自己，可以吗”
“是，读书并不是唯一的出路，也不一定适合每个人，但如果是因为别人的过错，而惩罚自己，陈其自然你就太幼稚了”
“对于你说你自己做事冲动，不计后果，我想说，陈其自然你有你的热烈，或许他偶尔会有些莽撞，但我由衷的希望你能做自己”
“我向来是无条件相信你的啊 ”
那天陈其自然只问了她一句话“何晚声，你这么费尽心思的帮我，为什么”
何晚声语气突然软了几分“读什么读，不回去了，咱不能受这委屈不是”还真能听出来点替他委屈的意思。
陈其自然就抱臂看着她搁那演“还好我心脏够硬”
何晚声并没有回答他那句话。
—因为在我离经叛道的时候，我想帮一下我重要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