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忧

    众人皆笑,曹丕也笑了,盯着初见月仔细看了一会儿,渐渐觉出些眉清目秀来。

    曹宇咳嗽一声说:“好,到我出谜面了,毛初见月你仔细听好了。”

    初见月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说:有物大如狗,面貌极似牛。谜底打一物,毛初见月快猜!”

    曹叡刚要张口,曹宇用右手一把捂住他的嘴巴说:“你别出声儿!好歹也给别人留点儿机会。”

    曹植唇角一挑,刚要准备作答,曹宇又左手伸过去,一堵他的嘴说:“三王兄你也闭嘴!”

    曹丕在对面摸着下巴说:“我猜出来了。”

    曹宇一听就急了,恨不能凭空长出五米长的三只手来,连曹丕的嘴一起捂住。

    “大王兄,”

    曹宇急得直朝曹丕使眼色,“你想好了再说,猜错了要十倍挨罚!你就不能等毛初见月和嫂夫人猜完的?”

    初见月忍不住挖苦他道:“看出个谜语把你忙的!文斗改武斗,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来。

    你把我们几个的嘴,全都缝上就是了?”

    曹宇回嗔作喜道:“你和嫂夫人的嘴不用缝,谅你两个也猜不出来。我再数十个数……”

    甄宓试探着问:“是不是獐子?”

    “非也,非也!”

    曹宇得意洋洋地说:“已经抓住一个了!毛初见月快点儿说答案。”

    初见月死马当作活马医,随口猜道:“那就是鹿?”

    “哈哈!全猜错了!”

    曹宇兴奋地放下两只手说:“此是犊子!你们统统挨罚!”

    “滚犊子吧你!”

    初见月气笑了说:“你这算什么谜语?顶多算个脑筋急转弯。”

    曹丕笑着接口说:“猜答案时不让我们三个开口,挨罚时倒要一个不落。”

    “怎么不算谜语了?”

    曹宇美滋滋说:“谜语就需要脑筋急转弯。

    大王兄也别叫屈,你的酒量我知道,我是生怕你喝得不尽兴。你多喝一杯怎么了?

    你看人家三王兄和叡儿,谁也不多说什么。”

    “我倒是想说点儿什么,也得你给我腾出工夫才行。”

    曹植哭笑不得地说:“看在你煞费苦心的份儿上,我只不和你计较罢了。”

    初见月赌气说:“这局不算!中二君这算出的什么狗屁谜语?跟那个‘破灯笼’和‘死狗’一个破水平。”

    曹宇立即揪住话把儿说:“‘破灯笼’和‘死狗’是什么谜语?你讲来。”

    “我讲个屁啊,”

    初见月没好气地说:“谜底都告诉你了,我还讲什么讲!我想讲的是:‘远看一头猪,近看曹彭祖’。”

    曹叡一仰脖把酒干了,放下酒杯说:“毛初见月不准放赖!你别管十四王叔谜语出得怎么样,总之你没猜上来是真的。

    我已经自动领罚了,你说再多也逃不掉作诗惩罚。”

    初见月点点头说:“行,你俩嘴大,你俩说了算。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俩就是个一丘之貉,合起伙来拿我开涮呢。

    反正歪诗我有的是,我还买一赠一,作诗送笑话。”

    曹宇欢欣雀跃的,胳膊肘一捅曹植说:“三王兄你好好学着些,亏你成天守着一群墨客骚人,谈天说地、吟诗作对的,连个像样的笑话都说不好。”

    “说从前有个人叫武懿宗,”

    初见月开始讲笑话作诗了,“长得没有板凳高,而且还胆小如鼠,却偏偏做了大将军。

    有一次,皇帝派他带领十万大军前去剿匪,盗匪只有区区几千人。

    结果他听说盗匪骁勇善战,当场就吓尿了。

    离匪窝还有七百里时,大军遭遇了敌匪的侦查小分队,武懿宗不敢应战,率领队伍就往回跑。

    朝中大臣这个气啊,就有人在皇帝面前赋诗一首说:

    ‘长弓短度箭,蜀马临高蹁;离敌七百里,隈墙独自战,忽然逢着贼,骑猪向南窜。’

    简短翻译一下啊:就是拿着大长弓,箭射出不远就掉到地上了。

    就连蜀马那样的小矮马,武懿宗还得踩着东西才爬得上去。

    离敌还有七百里,武懿宗就绕着墙展开了一个人的战斗,最后两句是大白话,就不用我翻译了。

    皇帝没听明白,就问作诗的大臣说:‘爱卿啊,武将军明明是骑着马,你怎么说他骑着猪啊’?

    大臣回答道:‘皇上啊,猪在六畜里,不就是那个豕(同'屎'音)吗?武将军一听说贼来了,屁股底下坐着屎就窜回来了’。”

    曹丕放声大笑,连声称赞道:“这个笑话讲得好!真真好笑。来人哪,拿玉如意来,赏!”

    曹叡原本满脸笑意,闻听此言当即一愣,冷下脸来看了甄宓一眼。

    甄宓还给儿子一个安抚的眼神,笑着说道:“果然是个会讲笑话的孩子,赏玉如意不如赏她些实用的东西。

    织锦,你去把箱笼里那套点翠首饰拿出来,再选几件艳色衣裳来。”

    初见月正色答道:“毛初见月谢过夫人和大王子,好意我心领了。

    可能是我孤陋寡闻小家子气,反正没听说朋友之间谈天说笑,动不动就赏赏赏的。

    夫人和大王子不如留着那些个好东西,以后赏赐给府里的下人们吧。”

    曹叡凝眸注视着初见月,眼睛里星星点点,别有深意。

    曹植附和说道:“毛初见月说的是。今日咱们几个把酒清谈,谁也不准提金银俗物。”

    “谁都别给毛初见月送东西,”

    曹宇也打助阵拳说:“我们三个认识她这么久,谁送东西她都不收。要我说大王兄和嫂夫人,也别去触她的忌讳为好。”

    甄宓笑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套用子罕的话说就是:‘我等俗人以玉为宝,毛初见月以不贪为宝。若硬要赏赐人家,则皆失宝也,不如咱们各有其宝’。”

    接下来曹植应景讲了个笑话,曹叡紧跟着出了个谜语。

    六个人你来我往,各领惩罚地饮酒说笑,直等曹霖等人打完猎回来,纷纷前来进献猎物,一场酒宴才算作罢。

    夜深了,喧嚣沸腾的林场逐渐安静下来,各个大帐里的灯也先后逐一灭了,只剩下挂在帐外的一盏盏羊皮灯笼,象瞌睡人的眼,在沁凉的夜风里,忽明忽暗地闪烁。

    曹叡坐在一棵大桂花树下,静静仰望着天上的月亮,偶尔扭头向西,望一眼初见月夜宿的帐篷。

    “王长孙,”

    刘放冻得嘴唇直打哆嗦:“咱们回帐篷里去吧?你在这儿静坐了一个多时辰,子时梆子都已敲过了。”

    曹叡依旧望着月亮不吭声。

    刘放连急带冷,转着圈地轻轻跺着脚说:“赶明儿王长孙要是着了凉,小的们免不了又得挨一顿好骂。

    王长孙前些日子病那一场,我们几个跟在身边伺候的,一个个全被扣了月钱,好歹没大板子加身。”

    曹叡沉默片刻,终于开了金口,“你打发莺儿过去看看,毛初见月睡下了没有。”

    刘放赶紧使个眼色,也在一旁侍立的孙资,撒腿就往初见月的帐篷那边跑。

    初见月来林场之前,随身带着一包榫卯木块,此时正在灯下组装天坛祈年殿的积木模型。

    眼看还剩十几块就组完了,忽听有人呼哧带喘地跑到帐边小声叫道:“毛初见月!你睡下没有?”

    初见月赶忙起身,走到门口打起帐帘一看,原来是素日里常跟在曹叡身边的孙资。

    “怎么了?!”

    初见月吓了一跳,“王长孙出什么事了?”

    “你快过去看看吧,”

    孙资愁眉苦脸地说:“自从散了夜席,王长孙就一句话也不肯说,只一个人坐在青石板上发呆。这时候了,还不肯回帐篷里睡觉。”

    “吓死我了!更宿半夜的,我以为出了什么事!”

    初见月悬着的一颗心落回肚子里,惊吓化为怒气说:“你家王长孙,就是个脑袋里灌水泥的。成天无故寻愁觅恨,伤春悲秋、无病呻吟的。”

    “就算是寻愁觅恨、无病呻吟,也是打你来了以后才这样。你快别说他了,赶紧过去看看吧!”

    初见月衣服也顾不上加一件,跟着孙资风风火火地赶了过去。

    曹叡听到脚步声,默默转过头来,一直看着初见月走到跟前了,才欠了欠身,从屁股底下拽出个丝绵坐垫来,无言地往边上一推。

    “这是怎么了?王长孙殿下?”

    初见月也不坐,只杵在曹叡面前居高临下地说:“吃晚饭时还好好的,夜深人静就开始忧国忧民了?”

    曹叡仰脸看着她不说话,眼睛里一团雾气。

    初见月心里一软,挨着他坐到锦垫上,放柔了声音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

    曹叡僵硬的表情有些松动,解下身上的大氅给初见月披上,哑着嗓子问:“你睡了么?是不是被人叫醒的?”

    初见月觉得那件大氅一点儿热乎气都没有,赶紧一摸曹叡的手,果然冰凉冰凉。

    再用手背碰碰曹叡的脸,也是冰凉冰凉。

    “老天爷!你这可真成名副其实的‘冰块脸’了!”

    初见月把大氅重新给曹叡披回去,一边替他搓着手,一边扭脸骂刘放说:“你是个死人?就不能给他找件厚衣裳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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