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黄衣艺伎乘着兴头儿,手执酒壶来给曹丕满酒,嘴里说道:“大王子文炳雕龙,连身边伺候的人都是这么有才有趣。

    奴家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出自富贵之家’。满心敬意尽在酒里,还请大王子赏脸,满饮此杯。”

    曹丕脸上似笑非笑,也不端杯,只拿眼睛看着初见月。

    黄衣艺伎明白曹丕的意思,转而扭脸求助初见月道:“这可应了朱将军前面的那句话——‘五官中郎将的酒果然是最难劝的’!

    好阿姊!你素日跟在大王子身边,想来最懂大王子脾性,又不似我等心拙口笨,还求阿姊出言帮衬,劝得大王子喝了这杯,免得奴家面子掉到地上,好歹帮奴家留上三两分。”

    初见月腹诽道:“他的酒爱喝不喝,关我什么事儿?你自己献殷勤没了脸,不敢逼他倒来逼我?

    我管你面子掉地上不掉地上的!我只知道有句话叫‘放下助人情节,遵从自己内心’。”

    心里想得这样决绝,嘴上也说得直截了当,“黄衣姐姐,你可别往我这儿转嫁难题了!

    既然知道五官中郎将的酒难劝,那你干嘛非要来碰这个钉子?

    我才是你说的那种心拙口笨之人,也从来没给人劝过酒。

    再说劝酒也不是好习惯——真要把人劝得喝多、喝坏了,那责任算谁的?

    要我说咱们谁也别劝酒,人家自己爱喝多少喝多少得了。”

    古代人单知道招待客人,就得让客人把酒喝足、喝热闹,席间劝酒代表着热情、代表着礼数,什么时候听说过‘劝酒把人喝坏了要担责任’这套说辞?

    黄衣艺伎当场石化,就连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曹丕,也明显打个愣怔。

    “来来来,咱们几个也都满上,”

    朱铄眼见气氛不对,赶忙出面打圆场说:“琴儿只知道大王子‘文炳雕龙’,却不知大王子还箭术了得、剑道精绝,文韬武略,样样堪夸。”

    他又招呼六位武将道:“咱们属下几个先满饮此杯,然后好向五官中郎将讨教一二。”

    众武将赶紧满上酒一饮而尽,曹丕被高帽和情面两头架着,也笑着摇了摇头,端起酒杯把酒干了。

    “众位有所不知,”

    朱铄兴兴头头地说:“五官中郎将弓马娴熟,能左右开弓。

    中郎将五岁那年,黄巾军兴起,世道大乱,由魏王亲自教习射箭,六岁时就能射得很好了。

    七岁时开始学骑马,八岁时就能在马背上开弓。

    在下至今清楚记得:建安十年,五官中郎将在邺城西郊狩猎,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就打了9头獐子和鹿;30只野鸡和兔……”

    曹丕本就虚荣心重,如今当着在乎的人被人吹捧,心里自然是高兴得意,liansy绷不住笑意说:“彦才(注:朱铄字彦才)的脑子,就没用在个正经地方过。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把这些个没用的老数字,记得那么清楚干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那时候本官真是年轻,那段时光真是令人怀念啊!

    暮春时节,风和日暖,弓燥手柔,草浅兽肥;本官骑马追逐兽禽,一跑就是几十里,丝毫感觉不到累。”

    武将乙添了杯酒,站起身来说:“五官中郎将现今也是春秋鼎盛,雄姿英发。

    末将听说五官中郎将击剑精熟,好像之前有个奋威将军,据说是能空手夺白刃的;结果与五官中郎将交手没过几个回合,立马败得一塌糊涂。”

    曹丕哈哈大笑,痛快饮下侍酒小厮新续满的酒,点点头说:“是有这么一段旧事。

    那个奋威将军名叫邓展,当时名头很大,眼睛长在了头顶上,一谈论起剑术来,就梗着脖子用鼻孔看人。

    有一次我俩坐在一处,闲论起击剑之道,没说上三句就开始互相不服。

    那时节正好新上甘蔗,我二人就以甘蔗为剑,离座在大殿内比划起来。

    交手几个回合,他被我击中手臂三次。回到座位,他大概觉得面子上挂不住,非要再比试一回,结果被我虚晃一招,一甘蔗捅在脸上……”

    满座欢笑声一片,武将和艺伎们趁着曹丕高兴,纷纷端着酒杯过来敬酒。

    曹丕兴致勃勃的,外加心里早就谋定了打算,因此一杯不罢一杯,与众人推杯换盏,很快就酩酊大醉。

    武将们也都一个个没了脚根、大了舌头。

    朱铄看看火候已到,于是安排众人说:“时候不早了,五官中郎将连日来车马劳顿,已经不胜酒力了。

    今晚宴席就到此为止,烦劳毛小姑扶大王子上床休息,好歹在船上将就一夜吧。

    各位同僚们若有也想歇在船上的,船上尽有其它雅室可供休憩;若是不想留宿画船、想要回家,也可搭乘蚱蜢小舟上岸。”

    武将们虽然一个个醉醺醺的,但最后一丝理智和清醒、官场上最起码的眼力价儿还保留着,谁会不长眼留在船上碍事?

    所有人都表示要乘小舟回家,又乱哄哄地围住初见月,你一言他一语地,拜托初见月夜间好好照顾曹丕。

    初见月对这些话里话外的暧昧意味不胜其烦,有心回呛几句又懒得和酒鬼们纠缠,只挥挥手赶他们道:“行行行!你们快回家吧!船上有的是人伺候大王子,保证渴不着他,冻不着他。你们只管顾好自己,下船时小心些行了。”

    曹丕只歪在坐榻上闭眼假寐,朱铄和众武将们跟初见月寒暄过后,就轻手轻脚地,带着艺伎们下船回家去了。

    小厮们不敢上前来扶曹丕,两名贴身侍卫也只拿眼睛瞅着初见月。

    “你们两个长点眼色,”

    初见月先发制人,抢先吩咐两名侍卫道:“倒是快点把大王子扶进房间里去啊?!”

    两名侍卫站在曹丕身后一动不动,其中一人恭敬但却冷淡地开口说道:“我二人只负责大王子的人身安全,不负责大王子的日常起居。

    搀扶大王子回房间休息的事,还是辛苦毛小姑担待些吧。”

    气得初见月提高了嗓门嚷道:“你们看看大王子的块头和醉相!我想担待也得担待得起来啊?!

    什么叫‘只负责大王子的人身安全,不负责大王子的日常起居‘?那照你的意思,今晚要是没我在场的话,你俩就木头桩子一样,一直眼瞅着他睡在椅子上呗?”

    曹丕装作刚被吵醒的样子,揉揉惺忪醉眼,坐直了身子说:“嗯?人都走了?毛初见月!你在那直着脖子,被人踩了尾巴一样地叫唤什么?!”

    初见月敛了敛怒气,板着张脸说:“我叫唤大王子该上床睡觉了,别歪在坐榻上睡闪了脖子。”

    曹丕笑了笑,朝她伸出只手来,意思是要她来扶。

    初见月往后退了一步,恶声恶气地说:“大王子醉着,我又是个脚后跟受伤、自己都站不牢靠的瘸子。

    满船人是真不怕我‘天残拖着个地缺’,再把大王子磕出个好歹来啊!”

    曹丕笑出声来,收回手来往坐榻扶手上一搭。

    一名侍卫立刻上前一步,躬下身子把半个肩膀递了过去。

    “那你先进去把床铺好,”

    曹丕搭着侍卫的肩膀站起身:“我去窗边透透气,一会儿就回房间睡觉。”

    一路上都是初见月给曹丕铺床展被,听完这句吩咐不疑有他,心里只暗自庆幸,可算不用恶心吧唧扶个醉鬼回屋了。

    因此她当即二话没有,腿脚利索地一溜烟钻进房间收拾被褥去了。

    曹丕眯了眯眼睛,目送着初见月跑进房间,嘴角挑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小厮和婢女们把热水和手巾等夜用物品送进房间,又都陆续退了出来。

    曹丕由一名侍卫搀扶到门口,卡着屋里独剩初见月一人还没忙活完的空档,打开房门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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