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柯一大早就跑到云无则门前等着，云无则一身朝服，见到他时眼里写满了不悦。
“你这是做什么？”
云柯看了看低头的云管家，又看了看云无则。“父亲，孩儿要读书。”
“家中的书够你读的了。”
云柯追上去，小腿哒哒跑。“父亲，孩儿要去学塾。”
云无则猛然停下，气恼地看着撞在他腿上的云柯。“为父学富五车，还不能教你？”
“父亲，孩儿——孩儿——”云柯解释不清，焦急地在原地跺脚。
云无则气恼。“学塾一事莫要再提。云管家，照看好小公子。”
“是。”云管家抱着扑腾叫喊的云柯往回走。
“哥哥能去学塾，能听父亲教导，为什么我不能去？为什么？”
任凭云柯叫破嗓子，云无则都无动于衷。这一刻，云柯终于明白，他的父亲不喜欢他。
云管家安抚了好一阵，见云柯坐在门前石槛上发呆，他才去忙别的事。云柯看着天，他想起一件事，他的名字是母亲取的。
“望舒。”
“哥哥——”云柯像看到救星，欢喜凑上去。“哥哥，我也想去学塾，你和父亲说说让我也去吧。”
“好。望舒在家要乖乖听话，这本书给你。”
“这是什么书啊？还有画儿——”
云柯满心欢喜地谢谢云无忧，云无忧转身往大门走，书童问：“大公子当真要和家主说？”
“说什么？父亲本就不喜欢弟弟，说了徒增父亲烦恼罢了。答应他，他高兴。至于父亲，提不提？谁知道呢？”
书童道。“公子英明。”
云无忧抱着书本，跨进马车。
“公子慢走。”
云柯抱着小人书看得津津有味，云管家路过，见到他不哭不闹，走近一瞧，大惊失色。“小公子，你这书？”
云管家赶紧把书拿走，藏进怀里。
“你还我小人书。”
云管家满脸愁容。“小公子，这书是谁给的？”
“是哥哥。哥哥答应我帮我求父亲，让我去学塾。”
云管家心惊肉跳。“小公子，这书的事你要守口如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家主。”
“什么是守口如瓶？”
“就是不要高如其他人。以后小公子要看书，我去给你找。”
“这书有什么？”
“这本书是大人看的。”
云柯摸摸鼻头。“是哥哥那样的大人吗？”
云管家眼神微变。“等小公子长大了就知道了。”
云柯一脸疑惑。
“我不看书了，我是小孩子。那我可以出去找北辰玩吗？”
“北辰是谁？”
云柯吓得蒙住嘴巴，谨慎地看看四周。“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云管家也要守口如瓶哦。”
云管家一笑。“好。但是小公子不能出门。”
云柯很是失望。回了一声“哦”便抱着他的桃木剑走了。云管家也不知云柯说的北辰是谁？大概是府内他记不住的下人吧。
云柯回到院子，小金雀叽叽喳喳在他头顶飞。
“小金雀。”云柯伸手接住小金雀，小金雀不停，往后门飞去，云柯去追。小金雀在后门处叽叽叫着。
“你想我出去？”
小金雀叽叽点头。
“可是云管家说我不能出去。”
“叽叽——”
“云管家不知道？”
“叽叽——”
云柯顿时像撒欢的鸟往外飞，小金雀围着他转。巷子口，北辰在和一个大人说话，见他来了，欢喜凑上去。“哥哥！”
“北辰，那是谁？”
“我的侍卫。”
“侍卫？我听府内的人说过，达官贵人才有侍卫。”
北辰一笑，牵住他的手。“哥哥想去哪里玩？”
“我要去市集。娘亲说过市集很热闹，还有杂耍，我都没见过。”
“好。”
路过糖葫芦摊，云柯挪不动脚。北辰回头一瞧，笑着走来，给他买了一串糖葫芦。
“哥哥，给。”
云柯接住，递给北辰咬第一口。北辰轻轻咬住，微黄的糖丝黏在他的嘴唇上，云柯往外拉，满意地笑着。“你哪里来的银钱？”
“家里给的。”
“父亲从来不会给我，但是，我看到他给哥哥了。” 云柯失落道。
“以后我的就是哥哥的，哥哥只管开口。”
云柯和北辰并肩走着。“北辰，你去过学塾吗？”
“没有。”
“我好想去学塾，可是父亲不让我去。不过，你也没去过，是不是和我一样大的都不能去。”
“不是。”北辰并不想骗他。“哥哥想去学塾的话，我可以帮哥哥。”
“可是你都不认识我的父亲。”云柯甩甩手，装得一副无所谓。“没关系，等我长大了我就能和哥哥一样，去学塾读书。你也去——北辰我和你说哦，我听云管家说宫里的太子要选伴读，哥哥能去。”
北辰拽住云柯，认真地问。“哥哥，你想去吗？”
云柯想了想。“忘忧哥哥都想去的地方，我自然也想去。可是我听云管家说，伴读只要两个。我选不上。”
“哥哥会选上的。”
“嗯？”云柯看北辰一脸深沉，伸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北辰，你家在哪里啊？”
北辰随手一指，正是皇宫。
“今天我送你回家吧。”
“好。”
北辰领着云柯到宫门时，正碰上退朝的群臣从宫里走出来。云柯害怕地躲在北辰身后。“我爹在那里。”
北辰看去，云无则一身儒雅之气，和群臣侃侃而谈。
“云公家的大公子已入选伴读名单，恭喜云公。”
“宋大人家的姑娘，不也入选公主伴读名单了嘛。同喜同喜。”
“哈哈哈——”
云柯从北辰身后走出来。
“父亲肯定很高兴。哎呀，我要在父亲回去之前回去，北辰，我不能和你一起去你家了。”
“我送哥哥。”北辰握住云柯的手，在他耳边呢喃。“哥哥，睡一下吧。”
待云柯醒来时，他正睡在小树下。
云管家担心地看着他。“小公子，家主回来了。”
云柯茫然，环顾四周。
“北辰呢？”
“小公子，家主今日高兴，叫小公子一同用膳。”
云柯眼睛亮晶晶的。“好。”
饭厅内，云无忧早已正襟危坐，乖巧地坐在云无则身侧。云无则一见云柯浑身脏兮兮的就没好脸色，他瞅了他一眼。
“站着做甚？过来吃饭。”
饭桌上，云无则温柔地给云无忧夹菜，云柯眼巴巴地看着云无则将第二块肉片放进云无忧碗里。
“多谢父亲。”
“我儿出息。明日进了宫，定要助太子殿下学有所成。你的学业，也不能荒废。”
“父亲教导的是。”
云柯好像是他们父慈子孝的见证者。
“父亲，我可以——”
云无则一眼警告，云柯闭了嘴，低头扒拉米饭。云无则继续和云忘忧说着入宫事项。
“小公子。”
云管家见他深夜还坐在石坎上，捧着小脸望着北极星的方向。“云管家，我要怎么做，父亲才会喜欢我。”
“家主是喜欢小公子的。”
“不喜欢。他不喜欢。”
云管家很心疼这个深知一切却无力改变的小公子，他陪他坐着，见他脑袋哒哒点，抱起他进了房间，给他盖上被子，微微叹息。
“夫人在天有灵，定要保佑小公子。”
“爹——爹——孩儿错了。”云柯睡梦中抓住云管家的衣袖，云管家于心不忍，坐在床边哄着他。“望舒，乖哦。”
“我乖，我乖。”
直到云柯熟睡，云管家才抹去眼角的泪珠跨出他房门。云管家是张秀禾救回来的小乞丐，张秀禾把他当弟弟待，回想起张秀禾病重那些时日，云管家深感痛心。
“夫人，我会看着小公子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