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法则，昔在帝尧，聪明文思，光宅天下。将逊于位，让于虞舜，作《尧典》。”
宫中太学殿内，传出朗朗读书声。
“诸位可知这是何意？”
“回先生，此讲述的是尧舜禅位的故事。”回答的是顾景泽。
先生满意点头。“尧舜禅位隐喻的圣王之治，那么我要问大家何为圣王之治？”
众人交头接耳，北辰摁住坐不住的云柯，冲他一笑。云柯张望着众人，宋蓁蓁唯唯诺诺站起来。“回先生，蓁蓁以为是能者居之，以德服之。天下为公，五州大同。”
先生若有所思。
“你们可有其他意见？”
顾景昱惊愕地看着乖巧坐下的宋蓁蓁，她说出了顾景昱的心里话。
“学生以为，圣王之道，是左手道德，右手兵法。”
云柯啪啪鼓掌，冲着回答的云忘忧傻笑。
先生无奈地摇头，示意云忘忧坐下。先生看向北辰。“太子殿下有何见解？”
云忘忧见是云柯，恼怒地捏紧拳头。
“世事难平，圣王之道不就是让百姓安居乐业吗？”
云柯冲他龇牙。
“圣王之道，并非三言两句就可定下。诸位回去好好想想。下课。”
众人站起身来，拱手道别先生。
云柯趴在桌上打哈欠，北辰问。“你困了？”
云柯委屈地瘪嘴，揉得眼睛微红，瞧着好不可怜。“嗯。”他从未这般安生的坐上一个时辰，自然坐不住。
“我带你回去休息。”
云柯摇摇头。“父亲说要陪殿下学习，帮助殿下。”
“这些我早已学过。”
“你都学过？”
北辰刚欲点头，二皇子北垣的嘲讽降临。“太子殿下可真会吹牛，不知你何时学过？哦——这位是？”
“我是云柯，字望舒。是忘忧哥哥——”对上云忘忧警告的眼神，云柯吓得把剩下的话吞了下去。北辰护着云柯在身后，直视云忘忧，云忘忧忽视不了他眼里的凶狠和毒辣，生生败下阵来，规矩问安后离开学堂。
“与你何干？”一句话把秦北垣堵得死死的。
秦北垣气呼呼地甩手，愤恨地瞪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开。公主秦南烟走过来，笑呵呵地盯着云柯。“你好可爱啊！”
秦南烟伸出去想要捏云柯小肉脸的手被北辰一把拍开。“长姐不可。”
秦南烟冲他吐舌头。“既然知道我是长姐，那就听我的。”
云柯躲在北辰身后，北辰护着他。秦南烟自讨没趣，回头对宋蓁蓁道。“蓁蓁，你看他是不是很可爱？”
宋蓁蓁呆萌点头。
顾景昱回头时，顾景泽已离开。顾景昱靠过来。“太子殿下。公主殿下，我是顾士郎之子顾景昱。”
“哦，我知道。你们随顾士郎来过宫里。那这里最小的就是云柯咯。”
北辰抓着云柯往外跑，秦南烟见到，飞快跟上去。“别跑。蓁蓁，快——”
宋蓁蓁哪里学过在宫里乱跑啊！她只得小碎步跟上，顾景昱从她身后过来，鼓足勇气抓住她的手，扯着她跑起来。
宋蓁蓁还在错愕中就被拽走了。某一刻，她的心快要从左胸口跳出来了。她盯着顾景昱头上飞舞的束发带，嘴角微扬。
秦南烟在御花园里迷失了方向，气得叉腰。“哼——”
北辰把云柯藏在巨大的花丛后，他古灵精怪地伸长了脖子。“他们没有追来吧？”
北辰扶着他站起来，拍拍他身上的尘土。“没有。”
“他为什么非要捏我的脸？”云柯无奈地双手捧脸，单纯地疑问。北辰轻轻一笑。“哥哥招人喜欢啊。”
“真的吗？在家的时候只有云管家喜欢我。”
北辰心口一堵。
“我一直都喜欢哥哥的。”
“原来有人喜欢我的，太好啦。”云柯一开心就跳起来转圈，北辰生怕他转得头晕跌倒，时刻小心护着他。
内侍找了他们许久，才在御花园找到。
“太子殿下，骑射课要开始了。”
每日第一堂课是学识，第二堂课是骑射。然后是琴棋书画，接着是兵法谋略。一天下来，云柯累得脚不沾地。北辰总会体贴地等着昏昏欲睡的云柯清醒。
日复一日，又如白驹过隙。眨眼之间，入宫已有月余。
云柯坐在东宫寝室内收拾着他的小包袱。“今日休沐，我想回家看看父亲。”
北辰和云柯到宫门口时，云家接人的马车已经走远，云柯呆在原地，失望，悲伤，难堪充斥着他的眼眸。
“哥哥！”
云柯强忍着眼眶打转的泪珠，他哽咽着对北辰道。“我要回家。”
“好。”北辰牵起他的手，内侍追上北辰。“殿下，出宫还须禀报王上一声。”
北辰冷眼一扫，内侍鼓足勇气追着他的脚步迈出宫门。
云家大门紧闭，云柯看着巍峨的大门，纹丝不动。北辰想上前敲门，被云柯拉住。他忍住眼泪，缓缓开口。“父亲不要我了。”
云柯转身就走，北辰追着他，却不知如何安慰。他对父亲的记忆永远停留在想吃鸡肉那日。
他只是跟在云柯身后，看他小小一只背影满是落寞和孤独。内侍紧张地跟在这两位身后，生怕半路冒出个歹人。
云柯也不知道他走了多久，直到夕阳西下，天边被漆黑覆盖。内侍迈着小碎步上前。“太子殿下，再不回宫的话王上和王后该着急了。”
云柯头发散乱，北辰走上去抓住他，伸手将他的碎发扎好。“哥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不会离开你的。”
云柯抬头看着高他一个头的北辰，天地旋转，北辰的眼里只有他一人。
“哥哥。”北辰抱住昏倒的云柯，内侍冲上前。“哎哟，殿下，云二公子这是怎么了？”
“回宫。”
一辆马车在皇城疾驰前行。
内侍一个愣神，马车已稳稳停在皇宫之内，他张大了眼珠子。“这？殿下——”
北辰已抱着昏睡的云柯踏入东宫。他心疼，可他无从改变。“哥哥，我在的。”
北辰恨极了，他对帝俊的恨深入骨髓，恨不得杀上神域将帝俊千刀万剐。他的余光瞥见云柯的断指，心口一抽一抽的疼，温热的泪珠砸在云柯手背上，云柯一激灵，摸着饿瘪瘪的肚皮睁开眼。
“你怎么了？”
北辰慌张擦去泪珠，摇摇头。“哥哥！”
“我饿了。”
北辰微笑着。“好。我命人准备膳食。”
内侍跨进殿内。“殿下，王上王后召见。”
北辰语气并无多少变化，可云柯就是知道他不高兴了。他伸出两只手，撑着北辰的嘴角。“要开心。”
“好。我开心。”
北辰交待好内侍后离开了东宫，等他回来时，云柯抱着饭碗坐在门前，看着天边的明月发呆。
“哥哥？”
云柯看他，眸子平静无波。“我想我娘亲了。”
“哥哥！”北辰坐在他身旁，陪着他看明月。云柯突然道：“我可以见到我娘亲吗？”
北辰不知道。毕竟他找云柯的灵魂都找了几十几百年。
“哥哥，我会陪着你的。”
云柯看了看他的侧脸，北辰好像在发光。“我知道。”
“哥哥要记住。”
“好。我会记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