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而非

    暖玉也看到了陆云铮的脸,同样惊讶无比。她指着他,看了又看,最后说道:“你、你真的是皇孙,陆云铮?”

    陆云铮从溪水里拾起面罩,想重新戴回脸上,但一想反正她俩都看见自己的脸了,而且面罩湿漉漉的戴着也不好受,就干脆收回怀里,说道:“怎么,才离开河东郡没几天,你就不记得我啦?哦,你没见过我的脸,但声音和举止总还有些印象吧?”

    暖玉愣怔的点头,如果不看脸,只从声音和举止判断,他确实就是皇孙。

    只是……

    她指着陆云铮,神色怪异道:“你、你怎么、怎么长得跟南……”

    南宫朔三个字尚未出口,她就被顾婉兮捂住嘴唇。她看了眼顾婉兮,顾婉兮轻轻摇头,眼神凌厉,示意她不要提及南宫朔,暖玉心领神会,点了点头,顾婉兮这才放开手。

    陆云铮已经走到两人面前,扫了眼暖玉,随后对顾婉兮道:“好久不见,顾姑娘。”

    他眼波明媚,笑容灿如朝阳,仅此一点,就与南宫朔天差地别,可若非十分熟悉南宫朔,或十分熟悉他的人,谁又能分得清谁是谁呢?他们两个,无论样貌、身型,还是声音,简直一模一样!

    顾婉兮突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眼前人明明是他,却又不是他,脑子里一团杂乱,最后竟说了一句近乎白痴的话,“我们见过吗?”

    陆云铮一笑,说道:“姑娘这么快就忘了,我们见过三次呢。”

    顾婉兮有些回过神来了,可脑子还是有些迷糊,下意识道:“三次?”

    陆云铮笑道:“是呀,三次。第一次,丰明县驰道客栈,你我偶遇,你替我拔箭疗伤,救了我一命;第二次在鹿鸣书院,你我同乘一车,你送我入城离开;第三次是在皇宫,我想救你出宫,只可惜功亏一篑,幸好最后听说你被南宫朔救出来了,我悬着的心也就落下了。”

    真的不一样啊,虽然长着同一张脸,但南宫朔严肃冷峻,哪怕是笑,那笑容也如冰上生花,轻微幽淡,难得一见,而陆云铮就像雨后云出的太阳,明媚爽朗,少年意气,两人在性情上就好比一山一阳,截然不同。

    顾婉兮的脑子也彻底清醒过来了,此时再翻开回忆,才发现痕迹如此明显,她却没有注意。

    南宫朔使刀,陆云铮使剑;

    南宫朔做什么都当机立断,陆云铮却爱意气用事,在皇宫里时更显出犹豫不决;

    无论是客栈相遇,还是皇宫相救,南宫朔都否认了,可她却因为一张脸,认定那就是他,现在想来,那的确不是南宫朔会去做的事。

    想到此,顾婉兮只觉自己好笑,随后盈盈一拜,说道:“经皇孙一说,民女想起来了,当时不知皇孙身份,多有得罪之处,还请皇孙莫要见怪。”

    陆云铮听她这么说,竟有些紧张,摆手说道:“不不不,你没有得罪我,而且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怎会怪你呢。”

    他声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小得顾婉兮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只能仰着头,疑惑地看着他,他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眼神左顾右盼,然后说道:“你也不要叫我皇孙了,我现在就是一流浪在外的孤儿,皇不皇孙的,也得等夺回帝位才算数,你这么叫我,我听着怪别扭的。”

    顾婉兮道:“那民女……我该叫你什么?”

    陆云铮脸色一红,低声道:“你要不介意,叫我云铮就好。”

    顾婉兮:“什么?”

    暖玉插嘴道:“皇孙是说,咱俩要是不介意,就跟他的属下一样,称呼他为公子就好。”

    陆云铮立马接话道:“是是是,姑娘若不介意,就这么叫我吧。”

    顾婉兮莞尔一笑,说道:“那么小女子就僭越了,陆公子。”

    陆云铮笑道:“不僭越,一点都不僭越。”

    顾婉兮笑而不语,暖玉则说道:“那么陆公子,沈庭燎也走了,咱们要不要回去看一眼战场,之前有好多同伴都受了伤呢,也不知现在怎样了。”

    陆云铮神色一变,终于严肃起来,点头道:“我们立刻就去。”

    说完转身欲走,顾婉兮忙提醒道:“面罩。”

    陆云铮挥挥手,边走边说道:“太湿了,呼吸都困难,等要到了再戴。”

    两人跟在他身后,暖玉看了眼顾婉兮,随后问道:“陆公子,你要不嫌我僭越,我能不能也僭越一下问个问题呀?”

    陆云铮没有回头,只是苦笑道:“姑娘可别埋汰我了,想问什么就问吧。”

    暖玉道:“公子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要蒙面呀?”

    陆云铮道:“陶公说怕被敌人瞧见我这张脸,惹来追捕和暗杀,就干脆蒙起来了。”

    暖玉道:“在外蒙面,我能想通,怎么在河东郡,在自家营地里也要蒙面呀?是担心有细作吗?”

    陆云铮道:“没错,虽然我觉得没有必要,真要有细作,沈庭燎早打来了,但陶公觉得人多就眼杂嘴杂,难免以后会有变节的,就还是让我戴着,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顾婉兮道:“陶公?”

    陆云铮回头道:“就是陶姜,他是我祖母宫里的大长秋,民变时也是他将我母亲救出。母亲死后,他抚养我长大,他一手建立起现有的复位大军,这么多年他为我出生入死,多方奔走,我很是敬重和感激他。”

    顾婉兮微微一笑,说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陆云铮也是一笑,转过了头。暖玉又问道:“不过陶公不是让你留在河东吗,你怎么又来了。”

    陆云铮停步转身,对暖玉道:“暖玉姑娘,拜托你件事。”

    暖玉没刹住脚,险些撞他身上,好不容易拉着顾婉兮才止住脚步,问道:“什么事?”

    陆云铮道:“以后若遇到陶公,千万别告诉他我出来了。”

    暖玉一愣,随后笑道:“敢情你是偷跑出来的呀?”

    “小点声。”陆云铮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唇上,又左右看看,好似做了坏事的孩子在看有没有被父母发现,“你们就带几十个人来,我不放心,就偷跟着来了。”

    暖玉心觉好笑,也配合他,身体微弯,压低声音作小孩子状:“那你什么时候找到我们的呀?”

    “你们趴在山顶上偷看沈庭燎的时候我就跟着你们啦,后来一路跟到这里,见你们实在脱不了身,这才出手的。”他先也是压低声音说,说完后就站直身体,轻轻一拍暖玉的脑袋,恢复正常声音道,“明白了吧?还有什么想问的?”

    暖玉捂着被拍的地方,摇头道:“没了没了,感谢公子解惑。”

    陆云铮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转身继续在前带路。暖玉则转头看向顾婉兮,吐了下舌头。

    三人来到被埋伏处,已有手下在整理尸体。死了不少人,大多都是之前掩护顾婉兮而被箭射中的男子,顾婉兮既不忍又愧疚,转过身不敢再看。

    有人见陆云铮来了,过来与他汇报情况,说沈庭燎已带人离开,他们派人搜查过,附近确实已无外人。

    陆云铮点头道:“幸苦诸位了。”

    那人连忙低头道:“公子言重了,都是属下们的分内之事。”

    陆云铮道:“把死去的兄弟们都安葬好后,咱们就出发。”

    那人回了声是,就继续去做事了,顾婉兮问道:“出发?要去哪里?”

    陆云铮道:“去找端王和南宫朔,沈庭燎在返回之前曾安排孙季率领一支军队出发,估计是去对付他们的。”

    听到这里,顾婉兮神色一变,欲言又止地看着陆云铮,陆云铮察觉到了,问她道:“怎么了?”

    顾婉兮故作沉思地想了想,然后说道:“算了,我一介女流,想也想不通透,还是不说的好,免得惹公子笑话。”

    陆云铮急道:“姑娘聪明伶俐,怎会是一般女流,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我怎敢笑话。”

    顾婉兮浅浅一笑,说道:“我是觉得,公子与其现在就去找端王和南宫朔,不如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陆云铮不言,暖玉倒先问道:“为什么?”

    顾婉兮转而看向暖玉,说道:“沈庭燎此一离开,肯定是去找孙季汇合。依我猜测,他此前定是想速战速决,但陆公子既然现身,他就不可能放任陆公子不管。”

    她又回头看向陆云铮,说道:“他不知公子虚实,肯定会有所提防,不敢轻易发动进攻,多半会变速战为围困,转明为暗,等到陆公子放松警惕,与端王等人汇合,他再派兵围剿,将我们一网打尽,也或者半路埋伏,截杀我们。”

    陆云铮开口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顾婉兮道:“以我之见,咱们人少,不足以与沈庭燎正面硬对,加入端王之军,也是杯水车薪,倒不如暗伏于后,作为奇兵牵制沈庭燎。”

    暖玉又插言道:“如何牵制?”

    顾婉兮笑道:“只要公子不现身,沈庭燎无论做什么,都要分一份心神在公子身上,既然这样,公子干脆就隐藏暗处,让他心神不宁。他或许会担忧公子搅局,从而放弃进攻端王,也或许等久了,会不顾一切发动攻击,若此如此,公子就可在他们身后,或与端王配合,前后夹击,或是暗施刺杀,擒贼先擒王。”

    暖玉听后拍手叫好道:“这招妙啊!可比直愣愣跑去见端王好多了。”

    顾婉兮看了眼陆云铮,一拍暖玉的手道:“少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暖玉吐舌一笑,闭嘴不言。陆云铮却笑道:“暖玉姑娘说的没错,是我思虑不周,姑娘注意甚妙,就按姑娘说的做吧。”

    顾婉兮略一低头,没有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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