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庐陵

    说是撤退,却也不能一走了之,若是被沈庭燎发现,率军来追,他们也会陷入苦战,必须得留下疑兵来迷惑沈庭燎,为大军拖延时间,而留下来的人,毫无疑问将是凶多吉少。

    关于该选谁,南宫朔并没有直接指定,只是划出一个时间,让几位将领自己做抉择。

    “两刻钟,”他说道,“大军出发之前,你们有两刻钟的时间择人。”

    他说完就走,留下几位将领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赵士斌先开口道:“我留下吧,我打得最猛,拖的时间会长些。”

    唐季道:“你走,我留下。”

    赵士斌道:“这时候你就别跟我争了。”

    唐季摇头道:“我不是跟你争,而是你不行。”

    赵士斌怒道:“那你说什么?”

    唐季道:“迷惑沈庭燎,不是看谁打得猛,而是谁能用计,让他相信咱们大军还在附近,只是躲藏起来伺机而动。就你那脑子,带着兄弟们往他面前一站,他脑子再愚钝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你是打得猛,可你就几百上千人,能跟人家正面硬打吗?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就你拖延的那一时半刻,大军有没有跑出五里地都还不知道嘞!”

    赵士斌气急,却也说不出什么,只能转眼看向万乐,万乐则道:“唐季说的没错,赵士斌,你不适合,最适合的人是我。”

    唐季开口道:“你也不能留下,咱们之中就属你脑袋最好使,南宫朔接手我军,士卒们定然疑虑重重,军心不稳,你得留下来帮他。还有赵士斌,你最为勇猛,也最受士卒们喜爱,你在,也更能让他们安心。就让我去吧,在城北营地的时候,我没能护住死去的兄弟,总得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万乐闭嘴不言,赵士斌也不好再说什么,片刻之后才开口道:“好,就你留下,但还有一事,咱们得先商量商量,达成共识才行。”

    唐季道:“什么事?”

    赵士斌道:“王爷虽然把军队交给南宫朔了,可若大公子醒来,想要拿回兵权,咱们该怎么办?”

    说到这个,三人都沉默了,秦文礼在赴死前将帅印和端王私印都交给了南宫朔,又在赵士斌耳边说了那句话,他们再不服气,也会遵从端王的遗命,但大公子毕竟是端王的儿子,他若反对,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又或者说,如果南宫朔违背王爷意愿,借助我们和他自家的军队,不再扶持皇孙,而是自立为王,称雄争霸,我们要怎么做?”

    “王爷的意愿不能违背!”唐季想也不想就说道,“他若敢藏有私心,利用我们谋取私利,我就是变成鬼,也要把他撕成碎片!”

    万乐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虽然相处短暂,但我觉得南宫朔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赵士斌道:“他不是,那他爹呢?西境守将唯南宫家为主,他们若无野心,何以会是这样?就算之前是为了减少士卒们对沈庭燎的忠诚,但为防泄密,也没让士卒们知道皇孙吧。西境将士对皇孙同样毫无忠诚可言。日后皇孙事成,南宫父子若趁机反叛,谋取胜利果实,咱们又该怎么办?”

    万乐眉头一皱,神情严肃道:“若当真如此,我们定当为皇孙扫除障碍。至于大公子,他虽是王爷之子,但王爷有命,我们也不能违背。这样吧,南宫朔若行为端正,咱们尽力劝谏大公子就是,若南宫朔非要与我们背道而驰,就凭我与士斌的辅助,也能助公子成就一番事业。”

    唐季点头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此一去,以后的事就拜托你们了,无论如何,你们都要保大公子和公孙平安。”

    两人点头道:“以命相保。”

    唐季伸出手,三人相互击掌。

    事情商议既定,三人来见南宫朔,只说已经决定让唐季留下,其他的事一概不提,南宫朔也没有多问,让万乐挑选八百人给唐季,随后说道:“二位若无其他事,这就出发吧,大家都准备好了。”

    两人点头,与唐季互道珍重,又回各自房间拿了些东西,就随大军出发了,担心被沈庭燎追上,大军行进很快,堪比从丰明县赶往庐陵郡的那一次,而他们这次前进的目标,也是庐陵郡城。

    “不管怎样,黑旗军是我们不可或缺的力量,不能坐视不管。”这是南宫朔给出的理由。

    秦文礼在出事前本就与众人讨论过是援助西境还是庐陵郡的问题,再加上陶姜的授意,自不会有人反对这个决定,只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行军期间,南宫朔几次抽空去看顾婉兮,顾婉兮都装作气定神闲的样子,说她相信父亲,一定能撑到他们赶到。她说的时候正在逗弄孩子,自将两位公孙救回,就一直是由顾婉兮和暖玉在照顾。南宫朔不知庐陵郡真实情况,也不能随意给出承诺,只能默然离开,催促大军加快速度。

    几天后,队伍里传来噩耗,受伤的那名公孙没能撑过去,死在了路上。大夫一脸死灰,满心愧疚,顾婉兮和暖玉也觉得是自己没能照顾好他,但是大家都知道,他们尽力了。公孙本就年幼,受伤也重,能撑到现在已属不易,没有人怪他们,只是觉得遗憾和愤恨。

    遗憾于孩子还这么小,就魂归天地;愤恨于沈庭燎太狠,连三岁的孩童都不放过。

    孩子是大公子的,他依旧昏迷着,但赵士斌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他,于是在某个夜晚,众人都已休息的时候,他走进大公子所在的帐篷,跪在他面前哭泣道:“大公子,对不起,我们没能保护好小公孙,对不起。”

    大公子竟在这时睁开了眼,只是目光空洞,神情呆滞,好似痴人一般。

    赵士斌喜出望外,忙跑出帐篷,高声大喊道:“大公子醒了!大公子醒了!”

    他跑进大夫的帐篷,直接把他从睡梦中拉了起来,一面往大王子的帐篷跑,一面让人去通知南宫朔和万乐。

    大夫看到大公子的睁眼,心中亦是欢喜,不管怎样,总算是保住端王的一个儿子了。

    “可是大夫,大公子他、他怎么这个样子啊?不会傻了吧?”赵士斌看着连眼珠都不转一下的大公子道。

    南宫朔和万乐已经赶到,见大公子这副模样,也是满心担忧。大夫捋了捋袖子,把手放在大公子的手腕上,把脉道:“莫慌,我先瞧瞧。”把完脉后,他舒了口气,说道,“放心吧,公子无碍了,只是受伤太重,又昏迷太久,神智有些不清,后面就会好的。”

    众人这才放下了心,返回自己的营帐,但自此以后,赵士斌就一直待在大公子身边,白天守着他的马车,晚上睡在他身旁,寸步不离。不仅如此,每当休息时,他都要把大夫也拉来一起陪他,美其名曰当大公子醒来时,大夫能第一时间为他诊断。

    大夫被他折腾得连觉都睡不好,眼下的黑眼圈重得跟墨汁一样,但事关大公子,他也只有忍了。

    又几天后,大军已近庐陵郡,南宫朔派出哨马,查探庐陵郡及沿途情况,等待期间,大夫兴冲冲跑来,大喜道:“大公子醒了!”

    众人忙放下手中事,全都跑去看大公子。进帐时,大公子正坐在被褥里,伸出仅剩的左手抚摸着侄儿。侄儿已经睡着了,小脑袋趴在他的膝盖上,小嘴张着,还留着口水。

    顾婉兮见他们来,和暖玉一起抱走小公孙。大公子的目光在众人面上扫过,最后停在南宫朔的脸上,问道:“你就是南宫朔?”

    南宫朔道:“正是在下。”

    大公子露出一个略带凄凉的笑容,在被褥上弯腰说道:“南宫将军高义,秦浩在此谢过。”

    南宫朔上前扶住他道:“公子莫要如此说,若不是我,王爷也不会遭受暗算,王后她们……”

    秦浩打断他道:“若不是你,也会是其他人,若不是暗算,也会是暗杀、围攻,造成我们如今模样的罪魁祸首不是你,是沈庭燎,赵士斌已将一切都告诉我了,这怪不得你。”

    南宫朔起身后退,对着秦浩深鞠一躬,郑重道:“我南宫朔在此发誓,终我一生,护卫秦家安危,绝不让公子及小公孙受一点伤害。”

    秦浩略微一笑,说道:“我一个半残之身,怎样都无所谓了,只是侄儿年幼,需得人庇护,有将军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南宫朔起身站立,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打开后双手送到秦浩面前,说道:“这是王上的帅印和私印,他临终前交我保管,眼下该物归原主了。”

    秦浩看了眼两枚印章,却只拿回私印,将帅印推给南宫朔,说道:“父亲即将大军托付给将军,就自有他的道理,我相信以将军之能,也定不会辜负父亲所托。私印我收下了,权当一个纪念,这枚帅印,还是有劳将军保管。”说到后来,他神色黯然,本就红肿的眼眶再次泛红,泪水盈盈。他忙低下头,挥手对众人道,“就这样吧,我有些累了,军中大事,就拜托将军了,诸位都请出去吧。”

    南宫朔见他如此模样,不好再行推辞,只是握住帅印,再次鞠躬,走了出去。万乐和赵士斌见秦浩无意夺权,心中的巨石头放下,也跟着施礼出帐。

    刚走出帐篷,众人就听到里面传来哭泣声,只是主人极力控制,声音并不大,而且抽抽噎噎,时断时续。

    赵士斌和万乐面露悲伤之色,南宫朔神色不变,继续大步前行,只是下令卫兵时刻关注帐内情况,但不许进去打扰大公子,更不许任何人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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