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花

    因为时差的原因,喻理过了几天昼夜颠倒,昼伏夜出的日子,迁就美国那边的时间,每次开会都只能选在半夜,常常是一场会议开完,国内这边天都已经亮了。

    如果赶上肖阿姨做早饭,肖阿姨就会让喻理吃了早饭再睡;如果没有赶上早饭,肖阿姨就会在下午三点的时候把喻理喊醒让她吃了饭再睡。

    由着肖阿姨好吃好喝的养了一个星期,喻理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原本需要系皮带的牛仔裤已经不需要系皮带了。

    喻理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挞着拖鞋噔噔蹬跑下楼。

    “阿姨,我们晚上吃什么呀。”

    喻理靠在吧台上看着肖阿姨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饿啦?”肖阿姨扭头看了一眼,笑着说,“小辞刚刚给我打电话了,说她晚上会回来吃晚饭,中午吃饺子,晚上再多烧两个菜。”

    “嗯?她怎么没和我说?”喻理翻出手机,她和姜辞的微信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两天前的早上七点。

    “小辞说你这几天昼夜颠倒的就没给你打电话。”

    “好吧。”喻理走近厨房凑到肖姨身边,“我帮你一起吧肖姨,包什么馅的饺子啊。”

    肖姨手快,几十个饺子整整齐齐的码在案板上,圆嘟嘟的招人喜欢。喻理嘴上说着帮忙,看着饺子站的整齐,有些手痒,看了一眼专心包饺子的肖姨,偷偷的伸出食指戳倒了一个饺子。

    饺子被戳倒,喻理偷笑着去戳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原本码的整齐的饺子被戳的东倒西歪。肖姨有些好笑的看着在一旁捣乱的喻理,也不阻止,仍由她去玩。

    饺子被一个个戳倒,喻理玩尽兴之后一个个扶好,才想起来自己是进来帮肖姨包饺子的,有些尴尬的扭头看向肖姨,发现肖姨已经把最后一个饺子包好了,正在一旁烧水准备煮饺子。

    喻理悄咪咪的出了厨房坐在餐桌旁等开饭。

    肖姨见喻理做贼心虚的样子觉得好玩,又不禁想到姜辞。姜辞小时候也是这样,她在厨房做饭,年纪小小的姜辞就在一边站在小凳子上帮忙,说是帮忙不过是在捣乱。经常忙着忙着就发现自己在捣乱,然后趁她不注意溜出厨房,花着一张脸坐在餐桌边上等开饭。

    后来姜辞长大了,去了外地念书,她也到了年纪就从姜家走了,过了两年悠闲的生活又发现自己实在闲不住。但是再想回姜家的时候,姜家就已经破产了,姜辞一个人撑着一个千疮百孔的公司,应酬越来越多,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

    早先还有喻理跟着一起忙,后来喻理悄无声息的出国了,姜辞一个人管着公司就更忙,忙起来的时候吃住都在公司,更多的还是她一个人守着这个小洋房。

    现在喻理回来了,虽说很多时候喻理都在二楼睡觉或者是处理自己的事情,别墅里依旧安静,但是肖姨还是觉得别墅里多了些许人气。

    水开的很快,肖姨算着两个人的饭量煮了二十来个饺子,剩下的全部冷冻进冰箱。

    饭后喻理很自觉进厨房把碗给洗了,然后继续回楼上补眠。

    吃过药后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药物起作用还需要些时间,喻理随手从床头的书柜上抽了本书看。

    外面似乎又下起了雨,春日里的雨偶尔伴随着雷声。

    药起了作用,喻理渐渐睡了过去,雷声阵阵,她陷入了梦里。

    她看见了大片的柚子花,午后的阳光。

    香炉里冉冉升起的烟。

    还有站在柚子树下的那个人。

    “喻理。”

    “不要回头。”

    …….

    “轰隆!”一道闷雷炸开,喻理猛地睁开眼,手边的书被丢在地上,推拉门似乎没有关好,窗帘一角被飘进来的雨水打湿,晕染出一片深色的痕迹。

    喻理盯着窗帘的缝隙,好半晌才从床上探出半个身子去捡方才掉在地上的书,顺道看了一眼床头的电子钟。

    三点五十七分。

    只睡了两个小时不到。

    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用书签别好,把书放回原位,喻理缓慢地翻了个身。

    窗外的雨似乎下大了,杂乱的雨声听的喻理有些恼,她不喜欢雨天,尤其是南城的雨天。

    喻理吃了今天的第二颗药。

    电脑里新邮件的提示音响起,喻理想下床去搬电脑,但是药效上来的很快,喻理再一次陷入了一片黑暗里。

    肖姨听见门口有动静,回头见姜辞站在玄关处换鞋,笑着说:“回来的正好,最后一个菜马上就好了,你先上楼把东西放好顺便喊小喻下来吃饭。”

    姜辞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肖姨见姜辞精神状态不太对劲,连忙把灶台的火关小,从厨房里走出来,拉着姜辞的手问:“怎么了?公司出事了?”

    “我没事。”姜辞勉强的挂起一抹微笑,说,“我就是,这一次出差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我先上楼喊喻理下来吃饭。”

    说完便拖着行李箱朝二楼走去。

    把行李箱放进衣帽间后,姜辞轻手轻脚的推开了喻理的房门,屋内一片漆黑。姜辞走进屋内反手把门带上,坐在了床脚边。

    其实在在姜辞推开门的时候,喻理就已经醒了。但是还不等她开口,就感觉姜辞坐在床边哭。

    “怎么哭了。”

    喻理打开了床头的小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漆黑一片的房间,喻理探过身子去看坐在床另一边的姜辞。

    回应她的只有姜辞的啜泣声。

    见姜辞不说话,喻理抽了两张纸巾坐到姜辞身边,没有开口安慰,就只是陪她坐着。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

    哭声渐渐变小,见姜辞哭声停了,喻理把手上的纸巾递过去:“擦擦吧,哭完了我们就下去吃饭。”

    姜辞接过纸,闷闷的说:“我这一次在京市的峰会上,见到霍砚了。”

    喻理的手一顿,片刻之后淡淡的说:“霍家一直都是房地产的龙头企业,我在国外的工作室都接过霍家的单子,你也是做房地产的,会碰面是常有的事。怎么,这五年你第一次见他?”

    姜辞摇头。

    “行了,哭完了就下去吃饭,待会饭都凉了。”喻理站起身打开房门,先一步下楼,姜辞紧随其后。

    肖姨在餐厅等着两人下来开饭,见两人迟迟不下来,刚想上楼去问问两人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喻理就慢悠悠的从楼上走下来了,后面跟着眼睛有些红的姜辞。

    肖姨看着眼眶泛红的姜辞没有多问,招呼两人先吃饭:“快来吃饭,晚上的菜都是你们爱吃的。”

    “来啦。”喻理三步做两步跳下楼梯,扭头去牵身后的姜辞,“快来,肖姨知道你今天回来可是早早就在准备晚饭了。”

    两个人在桌边坐下,肖姨把在灶上煨着的玉米排骨汤端上桌:“可以了,吃饭吧。”

    肖姨的手艺很好,晚饭两个人都多吃了些,怕两个人吃多了积食物,吃完饭后两个人就被肖姨赶出门散步,免得吃多了积食。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这两天有些降温,雨后的吹在身上有些凉意。风里带着雨后独有的泥土和树叶的清香,还有淡淡的柚子花香混杂在其中。。

    “柚子花开了啊。”喻理站在一颗柚子树下,抬头看着枝头上星星点点的柚子花。

    “南城的柚子花确实开的要晚些。”姜辞站在喻理身后,“我记得你后天就得去南城大学报道了,回来这几天,你去过太子庙吗?”

    喻理摇头:“当时回来的时候国外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完,这几天一直在忙着收尾,哪有时间出去。”

    “更何况,我又不信神佛,我去那干什么呢。”喻理继续向前走。

    一阵风刮过,枝头的柚子花落了满地。

    两人心里都装着事,一路上都没有过多的交流。往回走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小雨,两人出门都没有带伞,只得小跑着往家里赶。

    但是老天爷似乎要和两人作对,刚开始还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谁知雨却越下越大,等最后跑到家时,两个人浑身湿透,狼狈极了。

    肖姨早早就拿着毛巾在玄关处等着两个人到家,两个人刚打开大门就被肖姨一人盖了一条毛巾在头上,让两人赶快把水擦干然后去洗澡,以免感冒。

    两个人对视一眼,片刻后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在记忆力,两人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对方这么狼狈过了。

    小别墅一二楼都有洗浴间,喻理上了二楼洗澡,姜辞则留在了一楼。

    姜辞从洗浴间出来的时候,肖姨正好拿着吹风机过来:“小辞,我给你吹头发吧。”

    “不用麻烦了肖姨,我自己来就好了。”姜辞想要推脱,却被肖姨强硬的拉到一旁坐下,姜辞拗不过,只能坐着让肖姨给她吹头发。

    肖姨拿出一把梳子,仔细的把姜辞的长发梳顺,吹飞机插上电开始运行,一楼只有吹风机“呼呼呼”工作的声音。

    把头发吹到半干,抹上护发精油,然后再吹干,这个动作肖姨年轻的时候给姜辞做了无数遍。

    认头发都吹干之后,肖姨关上吹风机,将一张银行卡塞到姜辞手里,姜辞扭过头看向肖姨有些不解。

    “这张卡里,是我这些年存下来的钱。”肖姨笑眯眯的摸着姜辞的头顶,“如果公司出事了,你就先拿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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