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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枪响,张芒睁开刚刚下意识闭紧的双眼,呆呆的看向手中那把有些发烫的枪,慌乱的从手中脱落在地上。她看了眼刚刚还好端端站在面前的男人,此时已倒在地,胸口被子弹射穿的伤口涌出的鲜血,渐渐从男人身体向四周蔓延,直至她的脚边。

    她一步步向后退,但那鲜血如墙边藤蔓倔强生长般纠缠,她的身体重重靠向身后男人的怀中,便再无退路。

    “听话!”

    男人温柔的声音从张芒身后传来,她再也无法克制此时濒临崩溃的内心,直接瘫坐在地上。

    男人也没有再理会她,从张芒身后脱身回书桌前,拿起桌上摆放的烟盒,取出一支点上,又将剩余连带打火机丢到张芒面前,继续翻看起眼前的文件。

    这一切就像刚刚的事似乎没有发生过一般。

    “抽一支,冷静冷静。”

    张芒盯着那盒掉落在血泊中的烟盒,她现在很不冷静,她刚刚‘杀了人’。

    可即便是害怕,她还是照做了。

    用颤抖的双手拿起沾满鲜血的烟盒,从里面掏出一支,并颤颤巍巍的打起火,可每次都是在刚要点上就灭掉,几次下来,她快要失去耐心,而男人都未曾抬头看她一眼。

    最终好不容易点燃的烟,才刚尝试第一口,她就被一股巨大的烟雾呛到连咳几声,身体还在不自觉的发抖与喘息。她低头看了眼那双因为拿烟被沾满鲜血的双手,一番苦笑。

    现如今的她成为了“杀人犯”。

    而对面的两名壮汉见身旁的男人倒下,并没有做过多表情,似乎对这死人种事早已见怪不怪。对于张芒,更没有表异样,只是看到坐回远处的男人没有发话,便将倒地的男人拖走离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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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霓虹初上,万家灯火。

    今日初一,距离张芒被绑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时间,距离她开枪第一次杀人过去了两个月。

    原本该是举家团圆的日子,她却再也无法体会。

    她像往常,裹着厚厚的棉服盘坐在阳台的藤椅上。而这座庄园,她能呆的似乎也只有这里。

    她手中随意拿着一支正在燃烧的烟,经过那事,唯一可以让她平复心情的就只有烟草味,一地的烟蒂散落在藤椅下。

    她在这里呆的时间对常人来说可能并不太久,但对此时的她来说太久了,久到她连自己家人的模样都记不太清了,久到她对于分手一事不再心存介怀。

    “想家了?”

    男人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张芒没有回头,这是距离她开枪伤人后男人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话。

    “你没有家,又怎么会想家?”

    男人一身黑色的呢绒大衣披在身上,靠在墙边,那个位置张芒是看不到他的。他盯着张芒看似颓废的背影,嘴角不自觉上扬。

    “可是你所谓的那个家又真是你的家吗?”

    张芒没有回应,更算是默许,她的家从她父母去世的那年便不在了,所以男人的话没错,现在的那个家又哪里是自己的家。

    “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她还是那句,还是那个语气,即使她知道这个男人的回答会和以前相同,但她还是想问,什么时候她才可以走?

    “你恨我吗?”

    男人走到张芒身旁的椅凳上坐下,看着同张芒眼中一样的风景,漫不经心的问询道。

    “我会恨你一辈子。”

    张芒说话的语气比刚刚要激动的许多,她恨,恨这个男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将自己绑来,恨这个男人将她关进那间该死的地下室与一条毒蛇独处一周,恨这个男人亲手递上一把枪让她杀死一个同她叔叔年纪大的男人……

    她无时无刻不再恨,但也更恨自己,只能在男人羽翼下苟且偷生,她救不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在男人操控下进行。

    男人听完张芒的话,嘴角依然保持开始的微笑,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夜里的凉风总会变得凶猛很多,何况是在身处树林深处的庄园,四周传来不知名生物的各种嚎叫,仿佛在向外面的世界宣告着我才是你脚下地盘的王者。

    “你的趣味真是与旁人不同,将自家建在树林里。”

    半晌,张芒对着阴沉的天空飘落的几片雪花质说出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而男人回答的语气犹如一片漫无边际的湖面,平静又可怕。

    “只有这种地方才不会被人听到那些人撕心裂肺的惨叫。”

    “似乎好久都没有听到那种声音了,真是怀念!”

    张芒听完男人倾诉,不由打了个冷战,她知道男人是个疯子,但没想到他的疯已经无药可救的程度。

    “你说,像春节这种日子,是不是应该添点红色才显得喜庆?”

    男人继续说道,话里的意思仿佛在宣告:我想杀人。

    没有给张芒再继续说话的机会,男人便起身离开了阳台。张芒看着手指间那支早已燃尽的烟头,没有半缕温度,一丝苦笑。她什么都做不了,现在她不止救不了自己,更救不了别人,她能活着就已是幸运。

    次日,又一次在噩梦中惊醒的张芒,掀开搭在身上的厚被,从床头抽屉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点上,熟练的动作令她自己都感到害怕,不知从何时,这样的生活已经成常态,闭眼后的噩梦,枪口下男人求饶的表情,青蛇,鲜血。

    所有的一切都在缠绕着她,也在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她逃不掉。

    当张芒出了屋,走到餐桌前坐下,原本以为男人会像往常一样在楼下看报,却意外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饭菜很快被摆上桌,张芒望着面前的一人餐,有些不解。

    “白先生出去了?”

    她虽恨男人,但并不太不代表她不好奇,毕竟与男人接触许久,自己对他知道的只有那一声“白先生”,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没有,白先生说,今天您不用等他一同用餐。”

    佣人说完,便离开张芒的视线。

    张芒看向面前的清粥,一时没什么胃口,她回想起佣人的话,今天她自己吃,这种情况不是没有,但一般都鉴于男人外出。可正常情况下,男人就算处理公务一时不能下楼吃早饭,也会要求她在楼下等着一起吃。

    “啊!”

    一声微弱惨叫传到张芒的耳朵,吓得她拿在手中的汤勺掉落在碗粥中,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正是从通往地下室的门内传来。又一声惨叫,她的脸色开始变得不好,呼吸甚至急促。

    她突然想到昨天夜里,男人的说的话:

    “似乎好久都没有听到那种声音了,真是怀念!”

    “你说,像春节这种日子,是不是应该添点红色才显得喜庆?”

    那扇门被打开,果不其然从里面走出的是他。

    男人身上的白色衬衣沾染了大片血迹,一直蔓延到脸上,双手随意的垂在身体两侧,鲜血顺着男人的指缝滴落在地面,一滴一滴。张芒看向男人的脸,红艳的鲜血在他冷皮上凸显的异常艳丽。

    男人脸上的也始终挂着笑意,俨然全然一副刚刚捕获猎物成功的猛兽。

    明明是极好的模样,现下却尽显斯文败类,疯子二字也是有过而不为之的。

    这笑对于张芒来说与往日看似温柔不同,而是满足、骄傲,这才是男人最真实的一面。他就是个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只有鲜血和惨叫才能显露出他内心深处的模样。

    如男人所说的那样,给春节添了许多红色,血红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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