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高家栋九岁，他在家中任由佣人给他穿上小西服，就差一个领结便可完成这样一身打扮。可好巧不巧，三岁的高家绮跑了过来，抱住高家栋的大腿不撒手。
“哥哥你晚上还回来吗？”
高家栋打断了佣人手上的动作，伸手抱起奶大的高家绮。
“回来，等晚些哥哥回来给小绮讲故事，小绮乖乖在家等哥哥哦！”
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嗯”一声，乖乖的从高家栋怀中一跃，跌到在地毯上，没哭没闹，站起来就跑出了屋。
见高家绮离开后，佣人才再次上前继续帮高家栋穿衣。
这是高家栋第一次随父亲参加这样的场合，即便如此，小小年纪的他也并没有半分的拘谨，言谈举止都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众人都纷纷称赞其父何其有幸能得这样好的儿子，家里还有个可爱的女儿，可谓是人生赢家啊。
宴会的大厅基本上都成年人社交，虽说今日的主角是程辰，但彼时的程辰还不过是个孩童，宴会是程家家宅举办的，规模虽说不大，但毕竟地点是在程家的这四进院的老宅，气派与规模是可谓是相当隆重。
彼时程辰的父亲还未过世，程辰先是在父母的带领下与来宾道谢，之后便让程辰一人同其他孩子们玩，说是为了让这些孩子们玩得自在，被带到了内院，无非是觉着小孩子在宴会上怕来跑去的多有不变。
程辰的号召能力大概是从小就培养起来了，同龄的伙伴倒也像着了魔似的在下面认真的注视着盘腿坐在前方的程辰，只见程辰一脸的沮丧，脸上丝毫看不出过生日的喜悦。
“没意思，每年的生日都差不多，一点新意都没有，也不让去前厅。”
“辰辰哥哥，我给你带礼物来了，你不看看？”
一个女孩站起身在一众男孩中脱颖而出，她满心欢喜的将礼物抱到程辰面前，一脸的露出期待表情，程辰却在看到的下一秒，脸色更是不好。
“辰辰哥哥，你看，这是特地叫我爸爸给买来的，最新款的大毛绒熊。”
“宋林悦，能不能不要每年都送这么个毛绒玩具，你比我爸妈还没意思。”
程辰随意看了一眼递来的毛绒玩具，连连打发。
接着有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下面的孩子见程辰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言，为了不想宋林悦一样成为炮灰，纷纷不敢上前说话。
此时，只见高家栋走上跟前，将一个包装精巧的礼盒送到程辰面前。
“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高家栋。”
高家栋将礼物送出后，不顾程辰的黑脸，直接凑坐在程辰身旁，像个没事人一样。
程辰打开礼盒后，看见一根精巧的钢笔坐落在黑色丝绒材质的礼盒中，他转头看向高家栋。
要说像钢笔这种带有文学气息的礼物他不是没有收到，只是在一个同龄孩子的手里拿到，有些新鲜。
“我叫程辰，礼物我先收下了，虽说我用不上，但还是谢谢你。”
这次他不像对宋林悦那般不耐烦，反倒是有礼貌的以示感谢，只是脸上依旧没有露出喜悦的表情。
高家栋自小便是个聪明的孩子，长辈们常夸高家长子成熟稳重，将来必成大器，许是看出程辰心中不悦，高家栋二话没说，直接拉着还在惆怅的程辰往外跑，一副要逃跑的样子。
其余人看着被高家栋拉走的程辰，也没有任何表示，他们这些人虽说平日与程辰在一起玩，但每个人基本上都有目的性的接触程辰，正因为是孩子，才不容易被怀疑。
程家，多少人想要攀的高枝，若是能有机会将自家女儿嫁来或者与之谈上一两个合作，差不多也算是在这圈子里露了脸。
只是因为程辰那么一闹的宋林悦心里觉得委屈，在没得到程辰好脸后，直接跑回了前厅，自己明明用心准备了极好的礼物，却被程辰嫌弃，她跑到家人身边，小脸耷拉的快哭的模样，惹得原本在一旁闲来无事发呆的宋苓吸引。
“悦悦，怎么了，怎么不开心？”
这一叫，宋林悦更加忍不住哭出来声。
“辰辰哥哥不喜欢我送的玩具，那可是我最喜欢的毛绒玩具，我都没舍得留！”
宋苓抱起哭闹的宋林悦，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起。
“那明日再寻其他的给哥哥送来不就可以了，那定是哥哥想着我们悦悦喜欢这玩具熊，才不想夺人所爱。”
“姑姑，什么是夺人所爱？”
“就是抢走别人喜欢的东西，那是辰辰哥哥不忍心抢走我们悦悦最喜欢的玩具熊。”
年幼的宋林悦就这样被大人的三言两语哄好，她挣脱开宋苓的胳膊，跑回内院，又像无事发生般其他伙伴一起玩闹，只是回来后未见程辰。
孩子们的世界其实简单的很，见到的世面又不多，因为没有同龄人送过程辰钢笔这种礼物，他只觉得新奇，才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可高家栋却是来宴会前，只听说程辰有一笔的臭字，便随便拿了这么只钢笔送去。
高家栋与程辰先是离开了内院，小心翼翼的躲在暗处，一路小跑，生怕被人发现，偷偷摸摸的来到了前厅。
与之兴奋的当数程辰，他不想被长辈管束丢到内院，明明是自己生日宴，偏偏过成了他们大人的酒会，他偷偷摸摸从角落的桌子上拿起一杯酒，凑到鼻前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葡萄清香飘进鼻腔。
随后他放进嘴中，小抿一口，涩涩的口感让他连连皱眉。
“喂，你喝酒干嘛？”
原本还在防风的高家栋看到程辰偷摸喝酒，直接夺走放回桌子上。
“这玩意真难喝，苦的！”
“废话，这是酒，你当是汽水！”
虽然是一小口，但对于程辰这样大小的孩子还是有些作用，只是程辰佯装自己没事样子，继续和高家栋说话。
“我知道了，就尝尝。”
很快，高家栋的视线便被远处的一个女人吸引，他拉起身旁的程辰，悄悄露出两颗小脑袋，双手扶在桌子上。
“我刚刚看见一个特别好看的阿姨。你看，就是那个穿白色裙子的！”
高家栋指着远处站在角落里的宋苓。
“那是宋林悦的小姑，宋林悦嘴上总念叨的姑姑就就是她，她对宋林悦特别好，就跟亲生女儿似的。”
“那她没有自己的孩子吗？”
“我不知道，也没听说过。”
当时的程辰确也不知道关于宋苓一事，而是在稍长大些才逐渐听人讲起宋苓那段过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高家栋才将宴会上绝大数人认了个便。也正是这一眼，让高家栋记住了那个远处身着白色礼服淡雅却十分瞩目的女人。
一晃二十多年，高家栋与程辰早已长大成人，而当初那个在宴会上被高家栋一眼瞧到的女人的女儿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只是可惜，那个女人几年前离世了，听说是生了场大病。
吴莹的话不假，她确实是程辰邀请来的，因为刚回国，对国内的一切都不大熟悉，为了更好的融入这里的圈子，宋家将吴莹托付给了宋林悦，可骄傲的白天鹅怎么会允许和比自己好看的鹭鸶出现在同一场合。
她答应的很好，满心欢喜的先是在见到吴莹的第一眼后给她一个热烈的拥抱。
与高家栋的第一眼一样，程辰也不相信眼前这个一身红裙甚至比宋林悦还要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就是宋苓的女儿。
“她看上去与她母亲不太像。”高家栋率先说出心中所想。
一旁的张芒对他们的事自然并不关心，两人说多少，她便听多少，从不打听。
“可能是随父亲吧，也可能国外那地还真养人呢。”
程辰将视线转回，对上张芒的眼睛，认真打趣起来。
“你说要不也把咱妹妹送国外待一阵，说不准回来变得比她还好呢？”
张芒则对上程辰的双眼，没有说话。
“拉到吧，就国外乱的，还是在自己身边安全些。”
高家栋也回过神来，喝了口杯中的酒，看了看一旁的张芒。他有些日子没见过张芒，尤其是张芒开始找工作后，算上去差不多有一周多的时间。看着张芒一头的长发，他下意识的像对高家绮那般摆弄起来。
张芒不以为然，任凭他的玩弄。许是留了长发习惯，倒也不愿意剪去，想想多少也有些心疼，索性就放任生长不再在意。
程辰看着高家栋玩起张芒头发似乎想到什么。
“我记得你身份证上是短头发？”
张芒点头回应，身份证上的照片还是早几年照的，那时她确实是短发。
“还是长头发好看，留着吧。”
程辰知道张芒不习惯这种场合，但场子开了，说散也不是容易的事，跟张芒解释一番，又拉起高家栋离开凑到人群中喝酒。
等两人离开后，张芒也顺势出了房间。
在房间里待久了，还真有些不习惯，尤其是这种昏暗且不透气的房间，下意识会让人想要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