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第一次

    第二天一早,松林召集王府仅有的两个远离王爷的丫鬟开始取经,探讨如何能讨兰王妃欢心,如何能令她对王爷改观。听了一溜十三遭,什么送花送礼物啊倒是好办;什么平日温柔体贴多关注啊得看王爷能否配合出演了;什么关键时刻舍身相救啊,还得配个戏班子;还有就是花钱刷舆论刷好评啊,想来着实得使上不少银子,耗费不少时日啊!听来听去怕是没一个靠谱的,两个豆蔻年华的小丫鬟还描绘得出神入化,甚是入戏。就算不靠谱,也得挨个试试,死马当活马医。松林决定先砸钱,兰王府最不缺的就是钱,何况哪个女人能抵制住金钱的诱惑呢,顺便着手花钱转换舆论风向。只不过这常小姐平日锦衣玉食,也是个不差钱的主,怕是光砸钱还不行,还得砸出点心意才行。

    当天,松林领着两个小丫鬟上街采买各种礼品,让他们可最贵的挑,同时也送了她们好几样当做此次出谋划策的酬劳,两个小丫鬟尽心尽力地挑选。由于实在不知兰王妃的喜好,三人只得秉持着数量取胜的原则多多益善,所到之处店铺老板无不夹道欢迎,最后把整条太平街都快买空了,有的店铺直接提早打烊补货了。

    当晚,一身疲惫的松林在梦兰舟的书房好说歹说,劝他亲自去送礼物,梦兰舟就是不松口。

    “聘礼不是早就过了,还送什么礼物?”梦兰舟翻看着书卷,并未看聒噪的松林一眼,读书算是他的一大爱好。

    “聘礼是您送的吗?还是不是我自己去过礼的。你还想不想哄兰王妃了?”松林扁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送礼就是你想的办法?”梦兰舟放下书,抬眼问道。实则他并不想去见她,敢在他面前作妖放肆的她还是头一个,还要他放下身段去讨好她,简直可不可想象。他何时给女人送过礼物?只有女子巴巴给他送礼的份儿。

    “我的王爷,这事情的关键不在于礼,而在于送,如果你能屈尊降贵亲自给常小姐送到府上,并将我们精心挑选的珍贵项链帮她戴上。我保证:明日必定轰动全城,连舆论风向都会变的,还能省下不少改风评的钱。”松林见有了机会,急忙游说。

    “我不去,过聘礼我都没去,这不年不节的过去送礼,如若她不买账,岂不沦为笑柄!”梦兰舟一脸拒绝,他哪做过这种事啊,真是无稽之谈。

    “那王妃哪天逃走了,你可别怪我没为您尽心尽力想办法。”松林搓了搓手,佯装转身要走。

    “站住。”梦兰舟清了清嗓子,转念一想被她拒婚才是更大的笑话,让她如意他更不能忍受,突然不淡定了:“这当真有用?”

    “有没有用,试过便知。”他嬉皮笑脸起来,看来这冷面王爷也不是铁打的,内心还是有柔软、乖顺之处么,松林对自己的安排甚是满意。

    翌日,松林帮王爷换上华服,梳了个传统发饰,盘发后戴上玉冠,蓝白相间的服饰镶着银色大鹏图案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腰间别着白玉环,这身行头将兰王衬得越发光彩照人。昨日所买的礼物打包成箱才发现竟多过了此前聘礼许多,着实有些尴尬。王爷骑着高头大白马,礼物浩浩荡荡地跟在身后,安排了几十个小厮在街道两旁敲锣打鼓惹得众人看热闹。

    “快来看,兰王要给兰王妃送礼物去了。这礼物足足有一二百米长呢。”

    “这么多礼物,兰王很用心么!”

    “快来看啊,兰王要去跟兰王妃告白了!”

    “你听说了吗?兰王要去告白,是不是兰王妃提前怀了兰王的孩子?”

    “真的么?看这架势,定是怀了孩子无疑了。”

    “你听说了吗?兰王妃怀孕了。”

    “兰王妃快生猴子了!”

    “原来如此,难怪不近人情的兰王拒绝了诸多绝色贵女,偏偏要娶她,虽说她也不差吧。但情有独钟四个字还是担不起啊!”

    梦兰舟听着大家在背后指指点点如芒在背,好不习惯,这可是他人生第一次大费周章地讨好一个女人(这女人他还不怎么得意)。松林只得在他耳旁聒噪着教他屏蔽一切声音,朝着今日既定目标出发。他感叹自己是作人作己,自作自受。谣言便是如此四起的,梦兰舟人还没到常府,整个京城关于常忆溪怀孕并快要分娩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常忆溪本人暂时还不知晓自己已孕的消息,否则气得要咬人了。

    这天,常忆溪睡到很晚才准备起床,只听常府外甚是热闹,简单梳妆了一番打算去看看是哪家迎亲嫁娶如此热闹,不知这个时代的婚礼是如何模样。结果,一开常府门,兰王骑着白马映入她的眼帘,这是传说中的白马王子了吗?这么俗套的剧情是谁编的?惊得她想直呼关门。

    “王妃,我们还没敲门,你就来迎接了。您跟我们王爷真是心有灵犀。”松林一脸笑意,满怀诚意地说着,同时手朝后一挥,人往旁边一侧,上百米的礼品长队整齐地排布在梦兰舟身后,常忆溪瞬间笑意全无:“What?这是干什么?”

    “王妃,您刚刚说了什么?”常忆溪心中一万个问号,无暇回复,这梦兰舟是要闹哪样?看这架势昨日是一见钟情?还故意搞了这般阵仗让她无法逃脱,是想日后慢慢折磨她?

    正想得出神,只听兰王清了清嗓子,说道:“常小姐,此前过聘礼为夫因公务繁忙未能亲自来送,深感遗憾。今日又挑选了许多你喜欢的礼物给你补上,你看着可好?”这是松林为其准备的台词,他背起来甚是别扭,语气已经格外注意,温柔了许多。在场的人闻言无不吸了口冷气,纷纷侧目,感叹真是活久见啊,果然母凭子贵啊!母凭子贵!

    常忆溪差点背过气去,走上前去,说道:“小女子不胜欣喜!夫君,要不我们进府叙话?这围观者甚众,甚众啊!”她一脸堆笑,内心无比凄苦,她这兰王妃的身份怕是就此坐实了,这还怎么逃啊?怕是逃到天涯海角都有人认识她这个兰王妃,看着梦兰舟恨得牙痒痒,这招釜底抽薪出其不意她甘拜下风。

    梦兰舟下马,意气风发地迈进了常府,心想他要的就是人尽皆知,今天松林这差事办得不错。刚进常府,就被常忆溪拽着袖子扯进了一个房间,定睛一看,整体粉色装饰布置讲究,床围也是粉色纱帐,琴棋书画有序陈列,床边不远处古琴一把,琴后是有名大家的山水画,画旁一幅书法作品好似出自常忆溪的手笔,誊的是《兰亭序》,唯一奇怪的是棋盘被随手收在了床后。房内也是菡萏香气,看来喜好相同。香气袅袅,许是她的闺房。

    常忆溪不顾形象气质双手叉腰,尽量压着声音喊道:“王爷,我常忆溪与您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让你放过我们这桩婚事,你不同意就算了。今天这般阵仗,这气势排场,让京城百姓如何看我?”她气得差点眼冒金星,血压飙升。

    梦兰舟轻轻走近,悠然说道:“王妃莫恼,今天这都是小场面,只是来的路上听闻王妃你好像怀了我的孩子而已。”他一脸坏笑,难掩心中胜利的喜悦,与女子斗法与朝堂争斗略有不同,别有一番乐趣。

    “什么?”谣言竟已经迅速到了如此夸张的程度?常忆溪差点跳起来,不过等等,这梦兰舟笑得不怀好意,他是真的对她一见倾心还是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既如此,兰王快请回府吧。多谢兰王费心为小女子准备礼物,小女子不胜感激。双亲暂不在府上,您再不走,怕是一会传言孩子都要生出来了。”常忆溪走到门边推开房门下逐客令。

    梦兰舟嘴角微扬即将踏出门去,常忆溪心有不甘突然改了主意,一把扯住他的衣袖用力将他拽了回来,关上房门,整个人伏到他身亲逼近着说道:“王爷来都来了,不打算做些什么么?”她温热的气息拂上梦兰舟脸颊,一阵潮热,气氛暧昧,他竟觉得呼吸苦难,下意识地双手推开她的肩膀,轻声说道:“常小姐自重,你我还未成婚。不可!”梦兰舟别过脸去,皱着眉头闭上眼睛,常忆溪奇怪他们是不是搞反了?闭眼推拒不该是她的戏码才对么,毫无恋爱经验的自己这撩人的戏码是不是有些过了?不过电视剧里的壁咚大抵如此。离得如此之近细观梦兰舟,暗恨这张脸真是跟偶像太像了,有些招架不住。不扑上去就不错了,还需平心静气地表演诱惑,着实太难为她了。

    常忆溪突然侧身放过他,梦兰舟整个人摔在房门上,哐当一声,后背磕得够呛,碧玉在房门外听得心惊胆战,又不敢冒然打扰,殊不知吃亏的未必是她家小姐。常忆溪左手扶额,心想这腹黑王爷真是可笑,梦兰舟气得咬牙切齿,想想今日来的目的只得紧握拳头克制自己,咬碎了牙往肚里吞,真不知道上辈子倒了什么霉,母后指婚定了她!他咬咬牙,决定还是将谩骂藏在肚子里。

    常忆溪又不知死活地说了声:“王爷可是想在这里用饭吗?”

    “自然。”他咬紧牙关,齿缝儿中挤出这两个字,打开门走进院子,平静了一番又说道:“小溪,你不打算带我参观参观常府吗?”

    常忆溪又是一脸黑线:“王爷,您唤我什么?”

    “小溪,不可吗?看过八字,我确实稍长于你。”他挑了挑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脸认真地发问。

    “小溪你个头,老娘铁定比你大。”常忆溪心中暗诽,嘴上却说:“兰王唤什么都好,只是我这才失忆不久,常府我也不熟,恕难从命啊。”

    “没关系,让你那丫鬟领路便好。”三人一同逛了逛常府,松林跟在身后,此时常忆溪方才发觉这丞相府着实不小,亭台雅苑于不经意处闪现、假山交错、微波荡漾,光影交错相得益彰。各式房屋修建得格外讲究,位置与格局都符合古代对称美学,样式虽各有不同却统一和谐,与江南园林似乎也不相上下。后院竟还有一大片荷花池,栈道环绕,花池边上还有一片花海。

    碧玉解释道:“小姐,您往日最喜侍弄这些花花草草,尤其最爱的就是这兰花。”碧玉无心说着,梦兰舟面露喜色,总算扳回一局。常忆溪脸色一变,说道:“花我倒是喜欢,不过这兰花么,都是以前的喜好了。现在看着着实一般。”她故意瞟了一眼梦兰舟。

    “兰花乃花中君子,不知小溪觉得何物还能出其左右?”这话问得带有明显的侵略性。

    常忆溪不示弱,回道:“兰王问得是花还是人呢?”

    梦兰舟呵呵一笑,说道:“你说呢?”

    “若问花,而今我最喜欢的花名唤郁金香,亭亭玉立、高贵典雅,这里貌似没有。若问人么,论才干颜值,自然这京城无人在王爷之上,只是情爱与优秀无关,只关两情相悦。这答案,王爷可还满意?”她淡定地答道,眉梢微动,目光流转停留在兰王双目之中,惊得一旁的碧玉一身冷汗,小姐这是话有所指啊。

    只见兰王瞬间黑脸,好一个只关两情相悦,这就是说他剃头挑子一头热,大言不惭,果然敢如此招惹自己的女人唯她一人而已。他一脸不悦道:“今日午膳就先不用了,他日定让你知道何为两情相悦。”他一字一顿,语气格外坚定,目光格外犀利,说话间将一串珍珠项链塞到她掌心,展开一看实属上品。常忆溪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有一丝心惊,看来又是捅了马蜂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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