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平静

    兰王找春香楼头牌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他府内的鸡飞狗跳暂时告一段落。既有了一年之约,彼此暂可安心,此事说来说去还是兰王有愧,为表诚意他买了一车的礼物给常忆溪赔罪,其中包括常忆溪一直在追的话本和顶难找的孤本图书,鲜花、服饰、首饰、美食自然少不了。他特意在首饰铺定了一套顶名贵的首饰,就是李璇上次订的钻石首饰的姊妹款送给她,结果常忆溪看都没多看两眼,就收起来了。她唯一见到笑逐颜开的礼物是梦兰舟亲自排了一早上队买来的一屉小笼包和牛肉烧麦。

    两人终于像一对寻常夫妻一般,每晚同桌吃饭,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兰王的脾气似乎比平日更和善了些,毕竟做了亏心事。

    风铃儿后来接受了兰王的银票,却并未马上接受赎身,暂时留在春香楼里。她的事自是引起了太子的注意,那一天迷香的戏码太子殿下也从春香楼的小厮处听说了。没过两天,太子派手下乔装打扮一番去找风姑娘谈合作。

    风铃儿听懂了来客的来意后甚是诧异,来客自称是朝廷某位要人的属下,希望风姑娘能与他们通力合作。对方可以帮她进入兰王府甚至当上侧妃,而她则要为对方搜集兰王的大小情报。风铃儿对兰王殿下一见倾心,结实之后更被兰王的风姿品貌所深深吸引,她想嫁入兰王府,更想走进兰王殿下的心。这笔交易倒是可以帮她达成所愿,却要她背叛兰王,风铃儿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迷药一事之后她以为那或许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任务结束也再无往来的理由,何况她还算计了他,以他的性子没同她计较已是恩典。她不敢奢求更多,可又不肯相信他们就这样结束了。她一个风尘女子,即便兰王喜欢她,娶她进门也几无可能。如若不答应合作,兰王那她便再无机会;如若答应,兰王真的会让她走近他,还会再次信任她吗?

    听着来者的话风铃儿愣了好久,抱着琵琶缓缓答道:“能否让我好好想想。”

    “给姑娘三天时间,三天后再来找你。”来者说完便走了,并未留下名号。

    随后三天风铃儿谎称身体不适闭门谢客,她思忖着这件异常重要的事,她的丫鬟小红见她整日发呆,问她是怎么了,以为她因兰王之事闷闷不乐,宽慰道:“小姐将那兰王忘了吧,他本就性子难测,这次相识是缘分。后来闹成那样,终是面上都=不大好看,小姐你才情过人,许多贵公子为您倾心,您快收收心,把心思放在旁人身上吧。”

    风铃儿这两日实在内心煎熬,有些拿不定主意,决定同小红说说自己的心事,她将昨日来客目的、言辞清楚地一一告知。

    小红听了甚是震惊,摆着手极力反对道:“姑娘万万不可,来者身份不明,他上边的人必是位高权重,接近兰王殿下搜集情报,可是掉脑袋的事。何况,你真的想伤害兰王殿下吗?”

    “我想了许久,或许可以两方斡旋,不传递有用情报呢!”她手托着腮,目光盯着窗口漫不经心地说着。

    小红皱了皱眉坐在她面前道:“姑娘可莫犯糊涂!这样做风险太大,没有可用情报,对方能放过你么,事情迟早败露。现在这情形,兰王殿下还会见你吗?怎会令你接近王府?”她的担心不无道理,这样简单浅显的道理,以姑娘的聪明才智不会没想到,只是被情迷了心窍。感情这个东西最是霸道,占据了人心便令人无所不为。

    风铃儿悠悠地说着:“对方大概自有办法。”她将此事说出口后方明了了自己的心意,她早已有了主意,只想找人说说罢了。她将兰王视作知己,更视作改变命运的救命稻草。她不想就此放弃。此前他每到她这里来品茶读书听曲,她抚琴、跳舞,他们从诗词歌赋谈到琵琶曲谱,从女人心思谈到他的理想抱负,她怀念那短暂却无比幸福、幸运的时光。直到上次相见,闹得如此不堪,兰王并未责罚她,她甚至觉得这恰恰说明他对她是动了情的。

    三日后,那人果然又来见她,她答应了此次合作,但有个条件:她本人不做伤害兰王之事。来人早有预料,回去复命。不久后,名噪一时的春香楼头牌风铃儿消失了,据说是被赎了身离开了京城。梦兰舟听闻后觉得此事算是了了。

    兰王府内,常忆溪的气儿渐渐消了,偶尔想起来还会拿此事打趣梦兰舟。此事了结后,梦兰舟陪常忆溪特意回了一趟丞相府,目的是使常相夫妇安心。

    常夫人看着女儿由女婿陪着回府,想到之前老爷所说的大概是真的,满脸笑意地相接,并未提及不愉快之事。找个空闲将女儿拉到房内问道:“女儿,在王府没受什么委屈吧?听闻你们还未圆房?这是怎么回事?”

    母亲的问话如连珠炮般令她招架不住,常忆溪红着脸道:“母亲怎么连此事都知道了,定是王爷他告状。”她嘟嘟着嘴若有所思。

    常夫人用食指点了点她的脑门道:“他能同我告什么状?还不是你们前阵子闹得满城风雨,他为了解释之前的行径,早朝后告知你父亲的。听我说,这样日子久了可不行,兰王他太纵着你了,兰王府都等着你生儿育女,你倒好,逼得他出此下策,成何体统?”常夫人责怪着女儿,此事属实做得欠妥,还闹出这么大动静。

    常忆溪想着他是用这个理由搪塞她父母的,只笑着说道:“女儿心中有数!此前我不能完全接受他,现如今他还敢犯错,娘亲你就别管了,我们会好好的。”说着又撒娇地趴在母亲肩头,用鼻尖儿蹭着母亲的脖子。

    “好了,去陪兰舟吧,别在这哄我了!”拉着女儿又去前厅,兰王和常相似乎在密谈着什么,见两人出来转换了话题。两人在府上用膳,席间梦兰舟敬酒说道:“我敬二老一杯,此前行为有些出格,虽事出有因”,在说到“事出有因”的时候微妙地瞟了常忆溪一眼,接着说道:“也实属不当,让二位担心了,我罚酒一杯,保证日后不会如此了。”他一饮而尽,常相陪了一杯,说道:“夫妻之事难辨对错,凡事可以商量着来,当然我们希望你们能好好的。溪儿你不可太任性了。”常相指了指常忆溪摇了摇头,这个女儿他也是没办法。

    常忆溪表面乖巧地点点头,却说:“父亲怎么还说我?又不是我犯了错。”常相一看她眼中的顽皮,便知她没有听进去。溪儿失忆之前颇有些任性,失忆后更是肆意妄为、行径古怪,恢复记忆后似乎乖顺了很多,骨子里却本性难移。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由他们去吧。

    用过午膳,梦兰舟还有公务,二人又呆了一个时辰便回府了。常夫人望着女儿、女婿远去的背影怅然若失,虽说女儿隔三差五总是回家,可终是嫁出去的女儿了,家里少了许多热闹,这出嫁没多久还闹出此等事,不知女儿嫁进这兰王府是福还是祸。女儿最是有主张,她知道他们今日说的话她听不进多少,隐隐有些担忧。

    马车内兰王观常忆有些闷闷不乐,问道:“夫人放心吧,岳父岳母暂时不会起疑!”

    常忆溪抬眼看了看他,心想:铁石心肠的兰王殿下竟关心起她父母了,看来常府的势力于他颇为重要。勉强说道:“多谢王爷陪我演戏。不过夫妻之实这一招我看不能再用了。”

    梦兰舟差点被口水呛到,想着大概是常夫人问她了,一时面红耳热,常忆溪忍俊不禁,心中却暗想:走进你心里许是这世间最难的事了,罢了,随缘吧。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归于平淡,大家都很忙。梦兰舟白天忙于公务,常忆溪开始巡视兰王府的各大产业,其中包括万亩良田和粮食铺、书店、服装店,粮食铺和服装店属于连锁店,南市、西市均各有一家,常忆溪常去南市,却并未注意到那些是兰王府的产业。粮食铺并无特别之处,只是粮食储备和质量在京城的粮食铺里算是名列前茅。

    服装店挂着大红色牌匾,室内比较新潮的简约装修,店内各种陈设均以原木色为主色调,辅以白色配饰和几个玉器摆件。店内陈列着古朴典雅的原木衣架,分门别类地挂着各式各样的服饰和名贵布料。店面比旁的店明显大气上档次一些,里边的布料和衣料都是上好的,服饰样式新潮,生意爆火,新品服饰经常是京城贵女们争相抢购的商品,可见剪裁师父技术不一般。

    书店店面不大,布置得很是文艺,白色的书架醒目又清新,架上藏书种类丰富且分类明确,标注清晰便于查找,储存的孤本图书数量可观。书店专门开辟一处儿童读书角,设置了一些座位,摆放的书籍可以供孩子们免费阅读。店员共三人,两人在理书,一人负责收银。所有这些产业里,常忆溪最喜欢的就是南市的这家书店——无字书屋。此前她常来关顾,总能找到一些难找的珍贵书籍,原来它是属于梦兰舟的,算他有点品味,不曾想貌似只会审问破案的冷血之人也能开这样一家有温度的书屋。

    总体来看兰王府的产业生意不错,不需她多费心思,她想着将这些生意理顺之后,想同王爷商量试着开创一些自己喜欢的产业,比如琴行一类,具体尚未想好。这些生意的账目且需跟着店长和王管家学上一阵,方能看懂。

    朝堂上,黄河水患今年异常严重,沿途百姓受灾严重,饿殍遍地,皇帝有意从太子和兰王两人中挑选一人赶往前线治理水患。治理水患算是个老大难的问题。久病难医,朝廷下拨的银款地方层层克扣,难以到达灾民手中,灾民流离失所、惨不忍睹。这项任务并不简单,且有无法完成的风险,太子不想主动争取。兰王见状应下了这桩任务,皇帝命他明日启程,前往渭城这个重灾区治理水患,救济灾民,兰王欣然领命。下朝后皇帝特意叫住他,叫他可以带上常忆溪,以免受新婚分离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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