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

    晚上九点常忆溪加班结束走在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准备找点吃的。近一年来她拼命工作时常加班,期初没有工作经验,一点小事也做得吃力,到现在基本可以独当一面,内心稍有成就感。她用工作麻痹自己,忘记岚王朝所发生的种种,忘记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人儿。往昔如梦,当是大梦一场吧。

    她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食光店,这一年来她强忍着不再到访这家店,偶尔路过也会绕着走,怕自己会忍不住心痛,忍不住胡思乱想、精神恍惚。今天不知怎的竟又路过了,看看周围的环境,这家店许是换了位置,不在原来那条巷子里,竟在她途径的大街旁。夜间透过餐厅的玻璃,里面的灯光忽明忽暗,常忆溪本不想进去却似着了魔般不受控制地走了进去。还是那个美艳动人披着玄色长袍的老板娘,店内空无一人,吊在屋顶的灯时好时坏,忽闪忽闪有些渗人。

    老板娘一眼认出了她,喜出望外:“姑娘,是你啊,好久不见啊!怎么一次都不来我这里了?想吃点什么,还是想占卜呢?”

    “来点吃的吧。”她淡定地坐了下来。

    “稍等,给你尝尝我店里的新品。”过了些时刻,她呈上了当初无比熟悉的经典套餐:番茄肉酱意面、菲力牛排、番石榴汁。她望着这熟悉的菜肴突然红了眼睛,声音颤抖地问着:“这是?”

    “这不是你的拿手好菜么?尝尝吧,看我做得怎么样?”老板娘亲切地微笑着,这次来老板娘似乎亲和了许多。

    常忆溪含着泪品尝了一番,说实话这老板年的手艺照她自己的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还是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她吃得不是美食而是满满的回忆。

    老板娘见她这模样问道:“姑娘这一年过得可好好?”

    常忆溪抬起头微笑着:“挺好的,回来便找到了工作,工作挺忙的,才下班。”

    “心中可还有牵挂之人?”她微笑着问道,似乎已看透了一切。

    “哪有什么牵挂之人,不过梦一场罢了。”她继续吃着,老板娘笑而不语。片刻后常忆溪终是忍不住,进了这家店后,她格外思念起梦兰舟,他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眼前,忍不住问道:“他现在过得可还好?”

    “不太好。”常忆溪闻言心微微一颤,只听老板娘继续道:“在那里,常忆溪大难不死,原宿主回归了身体,但兰王很快便察觉你们不是同一人。他们完婚了,常忆溪过得并不幸福,他待她尚可,只是不曾爱她。他们也是有名无实,约定一年之期,若梦兰舟心中仍不曾有她,他们便和离。眼下又出现了变数,梦兰舟奉母之命迎娶了侧王妃柳嫣,二人暂未和离,不过也快了。那里的常忆溪近日按梦兰舟吩咐正教柳嫣打理府上事务。”

    常忆溪听闻瞬间哽咽道:“你说什么?这一年竟发生了这么多?”她喝了口番石榴汁,这个还算清爽可口,喝完顿时有种神清气爽之感。

    老板娘笑笑:“其实常相千金的不幸是你造成的,你先她一步认识了梦兰舟,从此他心里便只有你。你可愿回去破了这个僵局?”

    老板娘突然如是问,常忆溪眼中放光,她真的还可以回到那个朝思暮想的地方,去见她心心念念之人吗?她毫不犹豫地用力地点点头,下一秒只模模糊糊看到老板娘的笑脸便昏了过去。

    兰王府内,近日常忆溪突然犯了咳疾,这次的咳疾来势汹汹,半月来都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重。碧玉请了好几次大夫,梦兰舟还特意差松林去请名医,王妃终是不见好。这日常忆溪几乎连饭都吃不下,柳嫣乖巧前些日子经常来端水端药,人都累得瘦了一圈。这日清晨,伴随着一声猛烈的咳嗽,常忆溪拿开手帕,只见手帕上鲜红的血迹清晰可见,常忆溪昏了过去。

    碧玉吓得慌忙差人唤醒王爷,王爷听闻立刻赶来只见常忆溪面无血色,好似没了生气。那日他的小溪就似这般离开了他,再未出现过。如今的常忆溪眼见着要自由了,她不会就这样撒手人寰了吧。他不许!他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她的手尚有余温,他喊道:“常忆溪,本王不许你死!你不准死!此生本王有愧于你,但求你安然无恙、平安顺遂,难道连这你也做不到吗?”

    房间内一片死寂,梦兰舟觉得这次或许连常忆溪也要消失不见了。他松开了她的手,坐在床边无奈陪她度过最后的时刻。他想了许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往事如烟,常忆溪的一颦一笑在他眼前闪过:他们误打误撞却相知相爱,本以为大婚是幸福的开始,却是不幸的轮转。大婚前她的小溪不见了,常小姐却回来了。这一年来,他不是没有心,他知她的心思,却无法给予回应,如今眼见着她就要自由了,却……他内心懊悔又遗憾、自责。

    不知过了多久,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在梦兰舟空洞的眼神里,常忆溪缓缓醒转,她虚弱地唤了声:“兰舟,我回来了。”

    梦兰舟被这声音惊起,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想来常忆溪没有如此苦命,回过神问道:“忆溪,你刚唤我什么?”

    “兰舟,我是小溪。”常忆溪回到了岚王朝,觉得无比幸运,第一眼便是他,泪眼朦胧地打量着他,一年不见他似乎清瘦了许多,仍如初见时一般帅,他伸出手想去摸摸他憔悴的脸颊。

    “你说什么?”梦兰舟不敢相信他听到的,接过她白皙的手放在脸上,坐得离她近了些,直视着小溪的双眼关切地问道:“可有不舒服?”

    “我想起了我们从前的点点滴滴,兰舟,我真的回来了。你可还想吃我在安临做的经典套餐?”她温柔地说着,泪水模糊了双眼。梦兰舟喜极而泣,他的小溪真的回来了,她的神情、姿态也变了回来,他紧紧地拥着小溪,久久不肯放手。过了许久,他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深情地拥吻她,她享受着他的吻。

    这时柳嫣听闻夫人情况不妙过来请安,打断了两人的节奏,常忆溪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命她进来。

    柳嫣进屋后发现常忆溪好端端地坐在那里,面色红润了许多并不似生命垂危之人,王爷竟出奇地牵着她的双手含情脉脉地望着她,始终没看自己一眼。顿了顿说道:“嫣儿给姐姐请安,听闻姐姐今日身体不适特来探望。王爷也在此,给王爷请安。”

    梦兰舟冷冷地说道:“无事便下去吧。”柳嫣满心疑问正欲悻悻离去,不曾想被常忆溪叫住。

    “等等,妹妹有心了。今日我身体突然大好了,有兴致想看妹妹到底是何模样!到我跟前来。”常忆溪神情自若、落落大方地命令着,朝柳氏招了招手。

    柳嫣皱了皱眉犹豫着转过身来又搪塞道:“嫣儿容貌丑陋,不便示人,承蒙王爷不弃才可安然度日。”

    “废什么话,王妃叫你揭了面纱,赶快揭了便是。”梦兰舟失去了耐心,不想同这个碍眼的女人多费口舌,妨碍他同小溪团聚。

    柳嫣无奈,自知这次躲不过了,扭扭捏捏地揭开面纱。目睹真容的一刹那,柳氏惊艳到了常忆溪,果然是位绝色佳人,这哪里是容貌丑陋,只不过眼角下方多了颗泪痣罢了。她为何如此遮遮掩掩?难道这个时代这般就算丑陋了?

    “妹妹生得真美!”常忆溪不禁感叹,柳嫣见王爷给她使了个眼色便慌乱着退下了。

    常忆溪转过头来一脸笑意地说道:“王爷真是齐人之福啊!竟添了这么个美妾,还教我平日多多关照,王爷您真是有心了。”她突然敛了笑容,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眯着眼恶狠狠地盯着梦兰舟,看得梦兰舟毛骨悚然。不过听这语气,观这神态,他便知这果然是她的小溪,千真万确并确定无疑了。

    梦兰舟手足无措地慌忙解释着:“小溪,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得那样。虽说她与风铃儿长得一般无二,但我私下调查过她们不是一个人。”

    “风铃儿又是谁?”常忆溪狐疑。

    “怎么?你不记得她了?”这次换梦兰舟疑惑了,她这是贵人多忘事还是同上次一般又失了一部分记忆?上天不会这么捉弄他吧。

    常忆溪拧了拧眉,纠结到底该不该告诉他不记得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地说道:“怎么?我该认识吗?”

    “不认识也好。”他想就此搪塞过去,不记得他此前对她的不好那是最好不过了,否则不知要如何同他算账。

    “等等,给我从实招来。”他揪住了他的衣领,身体倾过去扑到他身上,梦兰舟一时没坐稳被扑倒在床上。

    他满眼笑意道:“夫人,正事要紧!其他都无关紧要。”梦兰舟说着便一转身压住常忆溪,即将吻上去。

    常忆溪用力地推拒着道:“不行,休想蒙混过关!这个什么嫣……啊柳嫣的事不说清楚,万事都休提。”她义正词严地撅着嘴,将他用力推开。

    梦兰舟平躺下来平心静气一番,温柔地揽着她的肩膀道:“小溪,你可是不记得之前宴会后大难不死到现在的所有事情了?”他温柔地盯着她,失而复得令他更想小心翼翼地呵护她,生怕真正的小溪什么时候又被他给弄丢了。

    常忆溪眨了眨眼结巴道:“那个……那个是有点……记不大清了。”她转念一想:不能让他占了主动转移话题,又厉声道:“现在是我在审你,休想转移话题。”她瞪了他一眼。

    随后梦兰舟将这一年来发生的点点滴滴简要略加美化地向她描绘了一番,加上之前女巫老板娘告知的,她基本做到了心中有数。想着原宿主着实有些可怜,能舍生往死地救梦兰,想来也是爱慕他的吧,却单单得他冷遇。眼下当务之急是解决掉这个柳嫣。依梦兰舟所言,她并不想在王府争宠,只想搞钱安心度日。但她顶着一张同那春香楼头牌风铃儿一模一样的脸还终日戴薄纱示人,此事太过蹊跷,不可不防。柳嫣此前应知二人要和离,自是对常忆溪无敌意,如若现如今知道她不走了,会不会露出原本的狐狸尾巴,尚不好说。她正认真地想着,梦兰舟又要扑过来,常忆溪反应超快立刻坐起来。

    她一脸调皮又笃定地说道:“王爷,我们约法三章:一来我可以先住在你府上,但柳嫣一日不走,我们便只是名义的夫妻,我们需分……房……睡。”说着右手食指不经意地刮了下梦兰舟的鼻子。

    这第一章就震得梦兰舟地动山摇、振聋发聩啊,他不太想听后边的两章了,一脸不情愿地连连摆手。只听常忆溪接着道:“二来我要随我的心意自由经营,不得不抛头露面之时也可学人家柳小姐戴个薄纱么;三来如若柳嫣不走我就走,半年为期,够意思了吧?”她故意把头伸到他下巴下,自下而上仰视着他,看他作何反应。

    梦兰舟不敢正眼看她只说道:“都依你。我会尽快休了柳嫣,只是柳尚书那一时不好交代。”

    “不好交代,王爷您大可休了我,我爹那我去说,很好交代。”她又开始阴阳怪气。

    “别别!好交代!好交代!”梦兰舟一脸苦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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