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

    梦兰舟端起小溪面前的酒杯,喜笑颜开地挑眉道:“夫人,如此好日子,可饮此杯无?”他笑得很好看,那张平日里阴鸷的面庞,难得显露寸缕阳光。

    常忆溪一时不知此酒应该接还是不接,正犹豫着,已被梦兰舟托着头轻柔又迅猛地灌了下去,呛得她辣出了眼泪。她用力地捶打着梦兰舟,他却似乎很享受这久违的捶打。

    酒至半旬,梦兰舟迷迷糊糊地半扶着桌子,心疼地望着小溪:“抱歉!终是我负了你,你带着孩子这些年吃了这么多的苦。你究竟是何时怀了我的孩子,我惊全然不知。那夜晚的湖水该有多冷啊!”他眼含泪水,满心满眼地愧疚,捉着小溪的手放在心口。他此情此举,看得常忆溪于心不忍,只道:“罢了,都过去了,我都放下了。”她情不自禁地抚上他的脸颊,温柔地摸了摸他的面庞,似是沧桑了些,突然又似触电般将手移开。

    只听梦兰舟喃喃道:“我放不下!我要用余生好好弥补你和孩子,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常忆溪别过脸去,经历一番心理挣扎,恢复了理智回道:“我说过了,这两个孩子与你无关。”她看了看两个已吃饱喝足,歪在椅子上睡着的孩子,不觉有些心疼,两个孩子明显很喜欢他,也很希望有个爹爹。她却故意说着:“如若在一起的条件是让你放弃皇位,你可愿意?”

    梦兰舟震惊,思索片刻后说:“我愿意。”原本常忆溪只想将他一军,未曾想他竟应了下来,这次换她哑口无言,她嫣然一笑:“我开玩笑的,你安心当你的皇帝陛下,我好好当我的老板娘,岂不是更好!”梦兰舟闻言,伤心地醉倒在桌上,可谓酒不醉人人自醉。松林派人扶走陛下,亲自送常忆溪和两个孩子回去。

    兰皇陛下第二日醒来,望着客栈的屋顶,只觉头痛欲裂。他曾在常忆溪失踪的头半年里日日酗酒,每晚喝到呕吐不止。是松林实在看不下去,谎称王妃可能还活着,散布眼线四处寻找。说来奇怪,这安临城是最先被探查的地方,却并无线索,这次王妃竟没有改名换姓,想来早被有心之人人打点好了,才欺瞒至今。在寻找的过程中,殿下慢慢将酒戒了,重新日日练习骑射、武艺,身体渐渐恢复。后来他一心扳倒太子,运筹帷幄、步步为营,真的先当太子,后登上皇位,这一路的艰辛他未曾与外人道。在他内心深处隐隐觉得,只有成为站得最高的那个人,婚姻才能不受他人摆布,才不至于造成此等悲剧。

    他躺在床上发呆,恍惚觉得昨日仿佛梦一场,他不敢确信昨日是否真的再遇小溪,还多了两个如此可爱的女儿。不论小溪如何狡辩,细观那两个孩子的五官和神态,便确定是自己所出无疑了。承不承认便不那么重要了。思及此,他猛得起身,喊松林进来为他精心挑选衣服,挑选了好一阵才选了个勉强中意的。实则出行匆忙,未带过多衣物,而后意气风发地去用早膳。松林觉得陛下仿佛又变回了当年的兰王殿下,红光满面、生机勃勃。

    晨膳间,松林问道:“兰少爷今日有何安排啊?”

    梦兰舟饶有兴致地说道:“上午先陪我去小溪店里帮忙,打打下手、带带孩子。此外,命人去找来陈之路,下午我要见他,我要清清楚楚知道小溪和孩子这五年来的点点滴滴。若他的回答令我满意,则重重有赏;若不满意,后果可想而知!”他恶狠狠地差点将手中的茶杯捏碎,松林倒吸了口寒气,替陈之路暗暗捏了把汗。梦兰舟若有所思,对这个五年来陪在小溪身边的男人,他既怀有一丝感激之情,又深深地嫉妒,为何五年来守在她身边的人不是自己?这次,江山和美人,他都不想放手!

    他早早等在小溪食光铺外,时候尚早,尚未营业,观这熟悉的店名,恍惚回到七年前,他第一次来到安临城,到访食光铺的日子。时光如驹、岁月如梭,一晃七个年头过去了,小溪已为人母,自己已是当朝天子。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小溪牵着两个孩子,带着六个店员信步走来。岁月似是宽仁,并未在小溪的脸上留下过多印记。

    常忆溪见兰舟和松林早早立在店门口,似是意料之中,并未挂心,仍似往常般同两个孩子有说有笑。店员们打开店门准备营业,一众人走了进去。梦兰舟观那不同寻常的桌子,知此时小溪做的又是别样的美食生意。他吩咐松林去帮忙,自己则带着两个萌宝玩耍。小爱、小渡格外喜欢他,围着他跑前跑后,逗他开心,给他捏腰捶腿。

    梦兰舟突发奇想,将腰间玉佩取下,用内力将其折成完美的两枚,送给两个孩子。一人一枚,小爱欢天喜地地收下,小渡则犹豫着要不要接,想先问过娘亲。此时松林出来招呼客人,见美玉断成两块,心痛不已、欲哭无泪。常忆溪被小渡喊了过来:“娘亲,未来爹爹送我和小爱一人一块玉,好像是他腰间的玉佩折断的,我该不该要呢?”

    常忆溪眯着眼,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问道:“你喜欢吗?”

    小渡害羞地点点头,常忆溪见那玉佩断都断了,见小爱已开心地收下,拿在手里把玩,举过头顶细观,也不好再要回去,便说:“那便收下吧。”殊不知,那玉佩价值连城,即便是这半枚,也抵得上两座城池。小渡欣喜地从她口中的“未来爹爹”手里接过了那半枚玉佩,梦兰舟兴奋地将两小只抱起,扛在肩上,到店门外的空地上飞跑着转圈圈。两小只乐得嘎嘎响,常忆溪的心似是被什么撞了一下,她突然发现父亲其实对两个孩子来说亦很重要,没有父亲是一种莫大的缺憾。

    玩闹间,陈之路出现,望见梦兰舟的一刹那他愕然,似又有些坦然地感叹道:他终是寻来了。走得很近了,兰皇方觉察到是陈大侠,观他风度翩翩、神采依旧,仍是少年模样。正要寻他,他便自己送上门来了,也省了寻他的功夫了。他放下两个孩子,声如洪钟道:“我正要寻你,你便来了。陈大侠,别来无恙!”

    “不知殿下到访,不如我们进去谈。”陈之路一副进自家店铺的姿态,将人引了进去。两人选了处偏僻的座位坐下。

    梦兰舟挑眉厉言道:“陈大侠,如今孤已不是殿下,而是陛下。”只见陈之路瞳孔地震,原来他已登基,凭他的智慧和手腕,确实不难做到。他拱了拱手道:“之路唐突。”

    兰皇拂了拂手,继续道:“无需多礼,孤来此亦是微服私访。我需感谢你当初在湖水中救下小溪,还在安临陪伴她五年之久。”他说得很是客气。

    “不必言谢,我与忆溪是挚友,亦算得上生死之交,五年前她修书一封向我求援,十万火急、无暇多想,只得接应她出府。逃跑的路上,她还染了风寒,亦是九死一生。好在来到安临城后,一切都顺遂起来,她复经营起这食光铺。”陈之路也算坦荡,皆据实相告。

    “那孩子?”兰皇问到了关键问题。

    只见陈之路微微一笑,看了眼忆溪,“想来她不会承认,如若两个孩子是我的,你觉得我同她还能只是挚友么?不过孩子的事,还是由她亲口告知吧。之路言尽于此。”二人饮了些酒,陈之路一副清风霁月之感,梦兰舟不好多加盘问,除了感谢,他亦不知说些什么。终是他负了小溪在先,即便他忌妒陈之路,可不得不承认,多亏了他的陪伴与保护,小溪的日子方能好过些吧。

    这些年,陈之路陪在忆溪身边,并非没有非分之想,只是她从未回应。他便知她终是放不下他,此生他们二人只能是好友了。这些年追求他的淑女不少,他的心里却装不下任何一个。忆溪因此要与他断绝往来,终是敌不过他一片痴心。久而久之,二人再未提及彼此关系,平淡度日。

    今日一叙,梦兰舟更加确信两小只就是他的孩子,定是当初那一夜荒唐怀上的,或许她出府时未曾知晓,否则也不敢冒险投湖。他暗恨自己自作孽,不可活。亲生骨肉在外流离多年,两小只如此可爱却没有爹爹,定是遭了不少非议和白眼。思及此,更心疼小溪,不知她这些年是如何挺过来的。只是观其现在的状态,似是比当初在王府时坦然快活许多,日子也算富裕,只是无人服侍罢了。他复皱了皱眉,自己真有把握将她带回那规矩森严的皇宫吗?难道真要他放弃这得来不易的天下,与她隐居于此,做一对寻常夫妇?这倒未尝不可,在他心里,天下终比不上一个常忆溪,只是他的种种政策、各种抱负尚未施展,他的天下百姓祸福未知,他真的放得下吗?这样做会不会太自私了些?

    陈之路走去与常忆溪打招呼,留下梦兰舟一人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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