涡旋G740停在李宥情面前的时候，她终于理解方铖游刃有余的底气。

    私人飞机的确可以如同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把他们带到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

    李宥情听一位韩国教授讲过，穷人被挤到线上，因为线下的生活是奢侈的，而空间是最有价值的，资源空间越小，人越容易失控。

    而此时此刻，一架可以容纳12人的飞机，只乘载着方铖和她以及一位美丽优雅的空姐离弦起飞，直射蓝天。

    飞机内部宽敞豪华，舒适放松。

    可李宥情还是失控了，她坐在和方铖隔了一个位置的座上，微笑对空姐说给她一杯白水就好。

    然后在空姐转身的瞬间，把上身朝着方铖，挥舞手臂作势起义，“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方铖一边翻着财经杂志，一边喝着空姐刚刚倒给他的罗曼尼康帝，享乐主义做派拿捏个十成十。

    见她张牙舞爪的样子，也只是漫不经心地又翻了一页杂志对她说：“有人把钱花在情欲与酒精上，有人乐意收集名贵跑车和字画，我的钱花在同人保持距离上。”

    李宥情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跟那位韩国教授讲的话几乎不谋而合，只是教授站在普通人的角度，而方铖为金字塔顶端的少数人发声。

    一掷千金的有钱人，他们的财富可以轻易地化为令人瞠目结舌的豪宅、豪华游艇和私募股权投资。

    他们乘坐私人飞机跨越国度，在私人的岛屿度假，在苏富比拍卖行拍下珍稀的宝石，财富如潮水般涌来，会淹没一个人的同理心。

    “高级餐厅之间的座位距离更远，头等舱中间没有座位，我在世界各地的房产大多都有自己的停车场，即使没有，房子里也有独立的停车场出入口，人类如蜂拥，空间有限，你能买到最贵的东西就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方铖很少会跟人解释这么多。

    他更擅长隐忍不言，掌握了话语权，就不需要被别人的意见左右。

    李宥情听懂了，也知道他不是在炫耀，这就是他的日常生活。

    只是缺乏对普通人的共鸣，毫无人情味。

    李宥情在深刻的对话里逐渐跑神，转而问他“所以你不喜欢跑车和字画吗?”

    方铖：“好易得到的东西不谈中意不中意。”

    “.......”

    李宥情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亲切询问空姐飞机上的WiFi，得到答案后的第一件事，是把方铖的微信备注改成【BKing】。

    风驰电掣，转眼已飞千里。

    舱门打开，李宥情感受到跟京北干燥寒冷截然不同的气温，潮湿温热的风拂过她的每一寸肌肤，轻轻扬起发丝。

    外套脱掉，只剩下一件白色刺绣衬衣，下身穿着灰色百褶裙，玛丽珍小皮鞋，筋骨如枝的小腿裹着白色小腿袜，微露出一点皮肤的光泽。

    方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觉得她像圣保罗中学的妹妹仔，若是周末在中环大道发传单，发起保护濒危动物筹集善款活动，一定能得头名。

    来接他们的迈巴赫平稳驶入太平山，以太平山的“雾线”分之，穿过雾气茫茫的美景，来到开阔的山顶。

    气势恢宏的大门仿佛带领李宥情走进中世纪的古堡，【方堤】几乎占领整个山顶，花园里种满了彩色的花卉，中世纪风格的雕塑和华丽的喷泉，进门实木地板和流光溢彩的吊灯与建筑完美融合。

    李宥情的思维又开始发散，想着住在这样的地方，夜深人静的时候，一阵风吹来乌鸦四下逃散，余留干枯的枝杈摇曳，墙上投射出带着獠牙穿着斗篷的高大人影，等她带着惊恐的表情扭过头，就会有吸血鬼咬断她的喉咙。

    突然一双苍白没有血色的手摸上自己的脖子。

    “啊——”

    李宥情抱着自己的心口，惊魂未定的问方铖干什么！

    方铖显然也被她吓了一跳，手放在半空还没收回，然后指了指出现的宋敏芝和她的家眷们。

    李宥情神游西天，听不见人说话，他只是想拍她肩膀。

    “......”

    宋敏芝是见过大场面的。

    上来抱抱李宥情说，“囡囡，欢迎回家。”

    称呼里带着无数的缱绻，李宥情闻着宋敏芝身上的玉兰花香，感受着长辈的温暖与爱意。

    “芝芝小姨，我好想您。”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

    幼时相遇，李宥情觉得宋敏芝脸庞秀丽，性子纯真，年纪一定不大，一直称她小阿姨，日子一久，就省了阿字。

    几个月来的强势与无助终于有了出口，飘着的七魂五魄都归位，踏踏实实地落在地上。

    把头埋在宋敏芝颈部，感受体温带来的暖意。

    宋敏芝是世界上唯一可以和自己产生一个名为向书雁的情感连接的人。

    犹如留声机上的老唱片，惹上尘埃，咿咿呀呀，呀呀咿咿，寂然回望，欲语泪先流。

    宋敏芝拉着李宥情乖乖仔，囡囡妹好一通厮磨，才将人放开，擦了擦眼角的潮湿。

    沙发上坐了不少人，宋敏芝一一介绍。

    方家四代同堂，枝叶硕茂。

    方律是家中长子也是方家掌事人，稳稳地掌舵着百年世家的航向，九七年回归后，第一轮移民潮来势汹汹，方家却逆流而上，继往开来，扩张版图。

    方家人也在他的指引下风雨同舟，团结一心。

    不论在哪，【方堤】这座庄园，就是家人团聚的绿洲，方家所有人都会回来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