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嘛——”她先是刻意拉长尾音，无所谓般地耸肩对他笑笑，“你未免也太小心眼了”
又在周苏杨紧皱眉准备开口说什么的那刻。
冯婧媛再抬眼，定定地注视向他，以探究地语气道：“你怎么不去找薛悦啊，不是她提的？找我是因为我比较好脾气么。”
薛悦就是昨天那个说起自己倒霉经历被陌生司机当“爹”训斥的女孩。
周苏杨怔住，想问你俩不是天天孟不离焦……
不等他道出声，冯婧媛便已然缓步靠近，一步一步，从阳光走进阴影。
“薛悦也喜欢你。”
她微微歪头，声线上扬，似感到趣味那般：“你没感觉到吗？不是吧。”
“……”
忽然感到不妙的周苏杨自省起来，又是怎么回事？自己的魅力已经四射到这种惑世妖姬的地步了么。明明自己和那个女孩一点也不熟，非要形容的话——属于认识名字的同学。
他对薛悦的印象只有她在大一专业课总是迟到，直到有次被专业课教师骂了。因为骂的语言太过分，所以他起来帮忙说了一下……只是如此。再后面发现她和冯婧媛玩得好，冯婧媛又和江翼走得近，而江翼是周苏杨的眼光不怎么样但人挺不错的好室友——平平淡淡人际关系链。
“之前我被你拒绝的详情呀，就是她在很积极地给所有人说……她这个人真的是，这方面有点讨厌。”
她的面容上流露了些许意味不明的情绪，“上次薛悦喊你拉季淳一起去玩，你不干，路上她就给我说，觉得你有点讨厌了。”
“你们喜欢讨厌谁都不关我事。”终于找到说话时机的周苏杨回以冷漠。
冯婧媛垂眸，任丛密睫毛挡住眼中剩余光亮。过了半响，她说：“嗯，其实薛悦和我也没有大的恶意嘛，不小心伤害到她，抱歉。”
话刚落地，他们便听见头顶上方传来女声呼唤：“媛——”
楼下俩人本能抬头寻声张望。
教学楼走廊的窗户探出头来，原来是刚在对话中露过面的薛悦。她面露好奇道：“你们两个人单独在这躲着干什么呢？”
“没什么——你去自习室吗？我们一起呗。”
冯婧媛抬起手掌模拟扩音喇叭回话。接着，她侧头笑眯眯瞧了周苏杨一眼，而后毫不犹豫地走离他身边。
“你不来吗？周苏杨？”楼上的人仍在问。
他懒得搭理。
周苏杨微微觑起眼睛，视线中的物体逐渐模糊。太阳斜移，建筑与人的影子便一齐旋转、变窄，直至退无可退，化作漆黑的楼房裂缝残留目中。
外表心不在焉，内心却想撞墙。
他正在思忖自己这算不算美人祸国殃民，晖照大学的男妲己或者男杨贵妃的……话说，这都是啥事……
“给你看我家男宝。”刘丽沁边脱下吃披萨的一次性塑料手套边说。
男宝当然是公公猫。
季淳捧脸期待。
当目光触及手机相册中的猫照时，她发出了“哎呀呀——”的声音。
刘丽沁冷眼，无比严肃道：“不准说出伤害小猫咪感情的话。”
她只好捂住嘴，咽下诚实的形容词，半是违心半是诚心地说：“呀！很可爱嘛。”
季淳该怎么形容呢，同事的猫特别像个孔武有力的大汉，随时可能哐当给人一拳的那种，但由于是猫，即便壮硕大汉也显得可爱。
“它有14斤，但看起来一点都不圆滚滚对不对，只是壮实。”刘丽沁的语气有股莫名其妙自豪感。
单一照片无法证明观点，于是她顺带给季淳看了壮猫和公司楼下拍到的普通猫大小对比，衡量依照是刘丽沁的手掌——手在屏幕中的占比、姿势大致相同，而猫却大一倍不止。
令人震撼的巨猫。
连廊，阴白色的日光灯下，薛悦等到冯婧媛来到身旁。
光线像羊毛毯一样摊在她们身上。
“你们在楼下聊什么呀？”薛悦连连追问，“跟我说说呗。”
冯婧媛于滑着手机打字的同时，漫不经心地答解：“他好像在为昨天吃饭的事生气。”
“我晕，打车这件事是真的啊，当时还发了朋友圈吐槽那个司机……”她小小声继续道，“他还点了赞。”
“我知道你呀，所以我解释了说没恶意的。”另一女孩轻声抚慰好友。
“他怎么这样啊。”
她有些失落。
大一，薛悦正沉迷于十米外都能看到的黑色张扬上挑猫眼线。她喜欢上周苏杨，除了“有这样的男朋友会很面子”的小部分原因外；还有就是一次她被经常迟到的专业课老师当庭羞辱说是不是夜店上班现在才回来的时候，周苏杨站起来回驳了老师。
后面薛悦就换了个化妆风格。
她的朦胧回忆被冯婧媛横插一嘴：“也因为那个老师对他比较好，不会生他气吧。”
或者说，周苏杨很招人喜欢。
不是老师喜欢好学生、乖学生那种，而是人天然喜欢接近外表美好的事物。冯婧媛有注意到，像氛围比较宽松的选修课，学生各自做事时，女老师就爱坐在他旁边和他闲聊天。偶尔，会有年轻女孩在窗户口来来回回地害羞看他，再托人要他微信。
冯婧媛真的试图过不喜欢周苏杨，但同个系天天一起上课，看着看着，爱情又回来了。
“好讨厌……”她呢喃道。
事实上，认为周苏杨有点讨厌了的人不是薛悦，而是冯婧媛。
原因也非之前所说什么出去玩推脱，实为她觉得一个180以上帅哥加其他条件还不错男的活在目前世界有被过于优待了。甚至后面那一串条件好都不需要。他就因为外在因素，便被很多人无条件地爱，其中包括她，还有口是心非的好友。这还不够讨厌吗？
冯婧媛也会想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比如其他条件不换，只换男女，一个条靓盘顺的美女并不能无条件获得别人的爱。
也许会有，但远没有那么多、那么纯粹。
她们漫话纵谈，声音晃晃荡荡飘在宽旷走道的空气里。
“我真搞不懂周苏杨的审美……”
薛悦话到一半，转而说：“我们小媛好漂亮的。”
冯婧媛说：“还好吧。”
“你在跟谁发微信呀？”
薛悦起探知欲，冯婧媛却半掩上屏幕。她的脸上少见的没什么表情，语意略微冷淡：“给当事人道歉。”
当季淳瞄向手机振动着跳出屏幕的消息后，整个凝固。
凝中带尴，固中含尬。
恰逢刘丽沁欣赏完家中监控里猫大汉团成一大坨睡觉的静态视频，关切问询怎么了。
她的时间线才重新流动。
“很复杂，事关爱情战争。”
“听起来好刺激！？”刘丽沁兴奋道，话里话外都透露出此人迫不及待想看好戏。
季淳的为难程度不亚于她初中那对先后与同一个男生搞对象的闺蜜组。
那三个人的关系拧成一团乱麻。拍初中毕业照之时，两个曾经要好的女孩站在照片对角位置，仿佛咫尺天涯，男生则直接没来。能确定一点是那个男生不来原因的主要因素可能是打架被开除后，他爸送他去当兵了。
季淳经过沉沉思忖，选择回复冯婧媛：“真的没事。”
太尴尬了，她想自己得离晖大学生包括周苏杨远一点，最好是拍照站对角的那般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