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渣男批判局么……察觉很不妙的周苏杨当下就意图把季淳拽跑，可他转眼间，脑袋底下的女孩已经钻进了包厢内，紧贴在了刘丽沁的旁边。
“怎么回事？”季淳问。她微俯身子，作出一副倾听的模样。
刘丽沁的回答伴着歌声而来，“天塌地裂。”
周苏杨盯着已经开听的季淳心潮起伏：难道她是真不怕第二天人家搞“我们和好了”的戏码么？虽然“我们和好了”也没什么……主要是和好的对方容易心生芥蒂因而失去朋友。
他走过去，坐在了季淳的身畔。又因沙发空置多，故而他松弛地岔着腿，上半身略微前倾，整体偏斜向她。
稍后，不附和不建议只是安静地陪伴和聆听的季淳惊觉自己肩膀兀然发重，接着一颗歪倒的脑袋落在了她的身上。
周苏杨睡着了。
他本来就很困，来的原因是他不放心她，万一遇到危险……或者局里有喝醉的人季淳也搬不动，而他可以帮忙。
周苏杨醒来时候，对渣男的批判大会已经结束，他在拒绝黄赌毒的歌曲中还被季淳推搡着，让他去扶整个醉倒的被负心男生。
天蒙蒙亮，被酒气萦绕的周苏杨在思考这一切都是为什么——自己不仅没听到精彩至极的八卦，还真变成了临时搬运工。
“发生了什么？”
把伤心醉汉送上出租车后，周苏杨望向身畔被冷空气吹得面颊透红的女孩。
季淳揉揉眼睛，困得不行地说：“我问了刘丽沁，她让我还是买个价格差不多礼物还给你。”
同事的意思是反正价格也不算很高，省省一个月就过去了，关键是这样比较不落人嘴舌，虽然大家都知道别人想说怎么都找得到理由说啦。
“啊？”他想不通她俩怎么会谈到这个。
“手工制品实在太费时费力了，我舍不得时间，也不想……”
他没听清最后半句的低语。
其实周苏杨觉得礼物不礼物的无所谓啦，是她说了他才开始期待的，但没有也没关系；价格更无所谓，送了一个不算贵的小礼物结果弄得对方心情沉重倒是更糟糕了。
他还看中了芬迪围巾准备过几天节日做借口给她呢……虽然已经烂大街，但正好伪装可以成情侣款。
而且，季淳明显不只是在讲述回礼价格这点，分明是更想借这件事表明她的态度兼疏远双方距离。
礼物的价格也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不愿意为他花费时间”。
又被拒绝一次的周苏杨抿着嘴角，表情肃然。他冷不防地将她捂着红脸蛋的手掌敞开，将兜里钥匙手机和耳机仓掏给她，又取下手表、脱下外套、衬衣、皮靴……挂在了她的手上，犹豫半响，他最终仍然没有摘下皮带。
光脚、单牛仔裤、上半身短袖内搭，晨雾中瑟瑟发抖的他狡猾地说：“都给你，你可以还我等价礼物了。”
像个街头收破烂的季淳：“……”
她认为自己真的欺负不到周苏杨的头上。
毕竟能做出这些的这人真的真的好不要脸——
周苏杨洋洋得意之际，抱着那堆衣服的季淳开始与寒风竞跑。
速度飞快，大概在发疯。
周苏杨：“……喂！”
晨跑中的季淳被人在后面用臂膀牢牢圈住，被迫停止了步伐。
“周苏杨，你不冷吗？”她转头问，并从手臂组成的圈里躲出。
“冷。”
她便把那堆昂贵的垃圾还给寒颤不止的原主人。
“这样真的不太好，刘丽沁说——”季淳倏地暂停，前言不搭后语继续道，“我不想骗你，最合适的回礼是很用心的手工艺品，但我不愿意为你花费那么多时间。”
昼夜苦短，她更想把时间都用在自己身上。
被拒绝成习惯的周苏杨一边套外套，一边说：“那你给我画幅画吧。”
“我不知道画什么，”她犹豫道，“而且你其实对我的画没有兴趣。”
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季淳眨眨睫毛，凉津津的雾气似乎涌进了眼睛，于是她的眼波就如碎浪般流淌。
“我看不懂画啦。”
“没有什么看不懂的，”她说，“画是比文字还要早的语言。”
在话题变成奇怪的艺术探讨时，周苏杨问了个现实的问题：“要不先吃个早饭再回去？”
“嗯。”
他环顾四周，找到一家清晨刚营业的面馆，“对了，刘丽沁说了啥？”
红艳艳的老麻抄手面端上桌，花椒味扑鼻而来，香得惊人。
刘丽沁跟季淳说，谁没个过友达以上恋爱未满的幻想呢，可惜爱幻想的人很容易被人抓住弱点。
这件事里，刘丽沁的伤心在于，相比较下来她的受伤不仅没有立足点而且毫无价值。
“她现在才想来‘你未婚我未嫁’这说法实在是有点土了。”季淳复述道。
周苏杨对此表示赞同，他的脑子里正缓缓蹦出四个大字：国产浪漫。
但有时候人就是会被最俗气的可能性抓住心智。
他想自己和季淳如果能普通地谈个庸俗的恋爱就好了。
不用那么精彩。比如像这次事件，当刘丽沁忍不住把幻想道出口的时候，她得到了未到场的事件主人公的坦诚。同时，另一个主人公得到了自己好朋友实在于心不忍的告知：那天他吃了感冒药，药效发作在卧室提前入睡的时刻，他俩就在客厅做.爱。还有就是不止一次，也不止是他。
刘丽沁一直以为他俩只是合租室友，三个人作为朋友的关系一向不错。
“他不想出柜的原因是他一直有打算结婚。”
联想到土土的浪漫，她感到了毛骨悚然。
虽然对方最后还是坦诚了事实，但恶念曾经存在过。
周苏杨被面汤里的大量花椒与红油麻得嘴巴暂失知觉，依然不忘作出预判：“这一看就知道他们会和好，到时候你和刘丽沁就尴尬了。”
季淳看着他，诚恳道：“已经够尴尬了。”
这位把她搅和进另一场爱情战争里，却一点自觉都没有。
“可这和我跟你有什么关系？”无自觉的男人问，他搞不懂季淳怎么忽然下定决心说些让人很不开心的话，意图让自己知难而退。
原来是同事的伤心令她想到了他，“我不想你抱着希望做那么多事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也不想欺负你。”
她还是打算花差不多的价格回礼。
另外，季淳解释自己并没有消费人玩的恶趣味，以及等待没有意义。
“请你欺负我呀，”他闻言轻挑道，“我每天希望我的，你不用管。”
而她很有自知之明地回声：“我才欺负不了你呢。”
红油沾到了鼻头嘴周，她抽纸擦了擦，鼻尖透红、唇角略略肿胀。
他的目光定在对面女孩因揉搓而愈发柔软的唇瓣上，那正向外流露着娇艳的渴求感。
周苏杨挑眉，笑嘻嘻问：“假如可以，你想怎么对我？”
季淳想：每天看你绞尽脑汁讨好我，不耐烦的时候就把你丢在一边，而且绝大多数都是不耐烦的状态，想起来再逗你玩玩，而且绝不付出时间和感情。
这样就很轻松。
但她没法做这样的事。
缺点是善良的女孩想了个借口：“哎，我想让你坐在一边不动……然后让我对着你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