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将明

    正月里天冷得很

    韩明透过明纸看着外面忙碌的佣人对侄女韩晴说:“这座别苑倒是雅致。”

    韩晴坐在软垫上品茶说:“叔叔回京述职见了陛下,陛下怎么说?”

    韩明背着手看着外面说:“陛下只是询问了边防的事,其余的一概没说。”

    韩明看着侄女说:“兄长做的那事我早就劝过不知多少回,他愣是不听,害~,好在家中老小并未受牵连。

    垒哥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去关照他了,至于允杰就等他出来再说吧。”

    韩晴说:“多谢叔叔关照。”

    韩明走到韩晴对面坐下说:“听说新任皇后是何家的人?”

    韩晴斟茶说:“是何晨的女儿,最开始被封了贤妃,去年腊月立为皇后。”

    韩明摸了摸胡子说:“莫非何家已经倒戈?可何家后面还有施家啊!施家可是荣王的亲兵出身啊。”

    韩晴推测说:“或许…何家跟施家的关系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般融洽?陛下一直有意拉拢何家,对施家倒一直都不冷不热的,不重用也不打压。

    施家在肃宗朝时多么风光啊?如今却有一些失意了。”

    韩晴说完饮了一口茶,韩明这个滑头一直想作壁上观看着这帮人斗来斗去的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却没想到刘弘在前朝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却也没忘了在敦煌的韩明,让他回京述职把原本想压轴出场的韩明生给拽了回来撵上了擂台。

    又派了中立而且早年在西北驻守过的储文新去敦煌值守,如今这些个反正功臣一个也别想跑,都得上台把这出戏给唱圆满了。

    韩晴或许不够了解这些前朝大臣,但她太了解刘弘了。

    不动杀心则已,一旦动了这个念头,十年还是二十年都奉陪到底,他真是像极了他的父亲。

    福寿宫

    益阳公主刘姿正在做衣裳,尚宫局的典饰和掌衣们忙着给刘姿呈现布料。

    刘姿随手拿过一件月白色的丝绸问崔太后说:“母后,你看这个颜色好么?”

    崔太后坐在一旁捧着手炉带着笑意说:“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刘姿看着这件布料说:“这么好的料子得配一套合适的首饰才行。”

    一旁的李嬷嬷说:“老奴记得岭南进贡了十斛合浦明珠,若做成首饰跟这衣裳倒是很般配。”

    刘姿听了这话望向母亲撒了个娇,崔太后对一旁的宫女说:“去告诉尚服局,用年前进贡的合浦明珠给益阳长公主打一套首饰来。”

    宫女芙珠说:“是!”

    然而进贡的这十斛合浦明珠却已经有了别的用处,芙珠回来说:“尚服局的人说十斛里有三斛被陛下在过年和上元节的时候赏了人,还有两斛陛下吩咐用来祭祖了。”

    李嬷嬷问:“那不还有五斛么?”

    芙珠接着说:“还有五斛用来修缮宫里的玉明殿上的器物了。”

    崔太后有一些愠怒地说:“正月破土动工的事情皇后怎么没知会我?再说这合浦明珠一年就进贡这么多,她怎么全拿去修缮了?”

    面对崔太后的怒火,殿内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福寿宫的庭院

    何英在雪地里已经站了半个时辰,云岚和云舒担心的看着主子。

    就算是皇后做错了事,也不该在这大雪天让她在外面站着。

    何英就算再没心没肺也觉察出了不对劲,崔太后这是有意针对自己。

    结合着母亲当日说过的话,崔太后这是在报自己孙子惨死的仇。

    这个时候柳芽儿捧着狐皮大氅走了过来将其披在了何英的身上,何英有一些诧异的回过身来看她说:“你怎么来了?”

    柳芽儿给何英的大氅系衣带说:“娘娘迟迟未归,妾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何英握着柳芽儿的手欣慰的笑了笑,说完柳芽儿转身进了福寿宫的正殿。

    这个时候崔太后正在给女儿刘姿修指甲说:“你这指甲软塌塌的,不如直接剪了吧。”

    刘姿靠着母亲不情愿的说:“不嘛!我也想要水葱一样的指甲。”

    崔太后捏了女儿的脸蛋一下宠溺地说:“臭美,那就不剪。”

    这个时候李嬷嬷带着柳芽儿走了过来,崔太后看到柳芽儿就让刘姿先下去。

    刘姿路过柳芽儿的身旁柳芽儿行礼恭送,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面而来,这不是波斯国进贡的香料么?当日只有含光殿得了一些柳芽儿有幸闻到过,没想到刘姿也有。

    崔太后坐的板正对柳芽儿说:“你是为了皇后的是来的?”

    柳芽儿跪下说:“娘娘,您看在陛下的面子上…”

    话还没说完崔太后手中的青瓷的玉兰杯茶盏就摔到了地上砸了个粉碎,杯中的茶水洒了一地还溅在了柳芽儿的衣裙上。

    许是整日在这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的母子中间徘徊,柳芽儿已经习惯了母子两个日常发疯的场景。

    柳芽儿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母子两个真是凭一己之力养活了官窑,一不高兴就摔东西,手里有什么就摔什么,偏偏两个人都是茶奴,官窑一年烧的茶盏将将够他们母子两个摔的,真是歹竹生不出好笋来。

    崔太后气的满脸涨红,柳芽儿缓缓起身来到崔太后身边又重新给崔太后斟了一杯茶递给崔太后,崔太后看着她说:“你就不怕我把你给撵出去?”

    柳芽儿恭敬的说:“娘娘是个极明白的人,您知道妾要说的话对陛下和娘娘是有利的。”

    崔太后听了这话接过了茶盏说:“那就把你想说的话说出来吧,我倒要听听你想说什么。”

    柳芽儿说:“娘娘您难为皇后娘娘,对谁是最有利的?您可曾细想过?”

    崔太后问:“什么?”

    柳芽儿接着说:“恕妾多嘴,咱们大周几代皇帝都吃亏在了手中无兵,所以才被权臣拿捏,您细想是或不是?”

    柳芽儿的话让崔太后的脑袋轰地一声,眼前浮现的尽是这几代以来的流血政变和反复上台又被推翻的皇帝。

    想到这里崔太后似乎是冷静了下来,柳芽儿乘胜追击说:“妾愚笨,妾私以为如今朝中有三大弊病。

    其一是宗室尾大不掉又手握重权,导致陛下处处被人掣肘,尤其是荣王和赵王两位王爷,一位手握重兵一位富可敌国,对于陛下来说都是莫大的隐患。

    其二是门阀把控官吏考核,导致寒门学子的晋升通道被堵死,对于他们而言要么一身的本事无用武之地,要么攀附权贵成为那些权贵的爪牙为门阀服务。

    其三是最最要命的土地兼并,妾来自民间,这件事妾是十分知道的,富者连阡陌,穷者无立锥之地,便是死了也只能乱葬岗草席一卷,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如果百姓们连饭都吃不上了,他们还怕什么呢?

    这些都是重症,重症需缓医,确实下猛药就容易分崩离析,只能徐徐图之,把最棘手的最先解决稳住大局才能说以后的事情。”

    崔太后盯着柳芽儿盯了许久说:“你的意思是说稳住何家制衡荣王?”

    柳芽儿说:“是!如今也只有何家能帮衬陛下一二,何晨就算不为陛下着想也得想想自己的女儿自己自己的富贵。”

    崔太后冷冷的看着柳芽儿,柳芽儿急忙跪下说:“妾只是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了,还请娘娘恕罪。”

    柳芽儿有一些颤抖的看着地板不敢抬头,过了好一会儿崔太后似乎是叹了口气说:“你比我强多了,如果我年轻的时候有你这般的隐忍和通透,许多的苦就都不必吃了,你起来吧。”

    柳芽儿谢恩倒:“谢太后。”

    飞翔殿

    陈琳正在插花,冯细君走过来说:“真也奇了,本来太后娘娘被皇后娘娘给气着了,被太后罚在雪地里站着。

    约莫着半个时辰之后那个柳婕妤去了,也不知道柳婕妤跟太后娘娘都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太后娘娘就让皇后回去了。”

    陈琳修剪着枝桠说:“这正是她的高明之处,等皇后冷了难受了她再去求情,一来皇后会更感激她二来崔太后罚也罚够了也更容易同意放皇后回来。”

    冯细君好奇的问:“你说柳婕妤会跟太后娘娘说什么啊?”

    陈琳笑了笑说:“那当然是捡人最痛处说,动之以情肯定是不管用的,那就是晓之以理了。”

    冯细君说:“听说敦煌将军韩明回来述职,陛下任命韩明做右监门卫将军,就算是平级京官也比外放高,韩明这次从三品升了正三品。

    咱们陛下打的什么算盘?打一棒子给一甜枣?”

    陈琳插花说:“陛下看着大张旗鼓的抄灭韩家,可实际上除了罪有应得的韩阙之外都保住了性命,韩允杰被禁止参加科举被判了监禁,可没个三五年就会出来,那个韩垒被流放,只要陛下大赦天下他们韩家被流放的人就都能回来,别忘了韩家在老家的祠堂的地都没被充公还被韩家旁支的人打理着。

    韩家的女眷被送到赵国夫人府管束,只是不能出了赵国夫人府的庄园而已,本来大家族的女眷也不大出门。

    那赵国夫人两千食邑还有朝廷俸禄还能亏待了老母和姐妹姑嫂不成?不过换了个地方继续当主子罢了。

    别忘了郑国公家当时被抄家的情景,那才是摧枯拉朽斩尽杀绝。”

    冯细君有一些不满地说:“我还以为陛下会把韩氏打入冷宫呢,却没想到让她逃了一劫,如今她住的那套半山别墅可是高祖皇帝给宠妃殷贵妃养病盖的别苑,又安静又雅致的。又不用伺候丈夫也不用看婆婆脸色的,依我看倒是比做皇后更享受一些。”

    陈琳只是笑笑说:“听说赵国夫人最爱下大棋,这盘棋要下完还很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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