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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相遇

    “在精神世界里,我们不但能拯救身边人、陌生人,也一样能实现自救。不论你是什么职业,什么性别,原则上,人人都可以。多希望每一个人都拥有自由的心灵;同时又拥有正义且智慧的灵魂;能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这是人性的奥秘……”秋一在窗前的电脑上缓缓地敲下这段文字,神情庄肃,目光炯炯。她只是思考着要用怎样的方式让更多适合的人参与进来,并明白其中,广泛其用。虽然不容易,但她依然还是那么从容那么坚定,那么相信相信的力量。

    江心大学独立特殊的职工宿舍内,秋一毫无睡意。想写下点什么,又想起了些什么,视线缓缓移开屏幕。窗外,夜已微凉。仲秋风起,落叶满地,喃喃低语,它依偎在风的怀里,漫天飘零,舞步轻盈,经历着漫无目的的生命之旅,最后安静地躺在下一世的轮回里,孤独地诉说着思念的情意。

    是啊,已经太久太久了,秋一开始记不清,以至于要用沉思和回忆去勾勒那些曾经美好的过往。时光的弦不紧不慢,弹奏着亘古不变的旋律,岁月的河无声无息,可却流淌着生生世世的承诺。

    “秋一,你相信命运吗?”

    “秋一,你知道什么是灵魂吗?”

    “秋一,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有时候,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秋一,你的使命是什么?我有使命吗?”

    “秋一,我想逃跑,想逃开那场恶梦,想逃出那个牢笼!”

    “秋一,我只是那么那么想靠近你,完全拥有你,想保护你!”

    “秋一,我不想看见你的眼泪,不想你伤心难过,不想你痛苦!”

    “秋一,你一定会成功的,我就是知道,你一定会的。”

    “秋一,你答应我,我知道你会答应我的,你也一定会做到的。”

    “秋一,你知道吗?这一生,你是我最美的遇见。”

    “秋一,真的有来世吗?”

    “是不是我死了对大家都好?”

    ……深浅不一的皱纹仿佛已经无法承载那种刻骨铭心的伤痛,不断涌出的泪水模糊了本就不再清晰了的视线,顺着苍老的脸颊滴落在心间。秋一下意识地挺了挺背,往事却渐渐清晰完整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秋一。”

    “你姓秋吗?”

    “……不知道,但是我喜欢秋天,先生说我是独一无二的,是最特别的,所以他说我以后就叫秋一。”

    “先生是谁?是你阿爸吗?”

    “……我没有阿爸,先生就是教我识字写字的人。”

    “那是老师,不是先生。”

    “……我知道,大家都叫他陈老师,可是先生却喜欢我喊他先生。”

    一阵突如其来的沉默,金翟铭拘谨地挨着围墙角坐到了秋一旁边的石凳上,目光望向这条巷子的尽头,眼里充满了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惆怅与茫然,或许还有些复杂的渴望。秋一边闪着那机灵的大眼睛边紧紧地盯着金翟铭,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穿戴干净整齐可又显得毫无生气的“小少爷”。没想到他真的爬出来了。

    “你为什么天天坐在这?”

    “……我在等先生,他去那边的大房子里好几天了都没有回来。”

    “那你为什么不进去找他?”

    “……他们不让我进去,说让我等着。”

    又是一阵沉默。秋一已经不再盯着金翟铭,她望向巷子的另一头不远处,一座气派庄严的大宅院。深灰色的院墙光秃秃的,显得孤苦冷傲。这几天秋一已经不止一次在想:如果她沿着这墙绕上一圈会不会要走上一天?一路上这墙会不会出现别样的景色?就如身旁“小少爷”家的院落这般枝芽满墙,花团锦簇。可她终归还是早出晚归地坐在这石凳上,眼睛紧紧地盯着对面那厚重且深严的大门吱吱呀呀地开开合合,紧张与迫切的希望也在这开合之中一次又一次地升起与破灭。虽然每一次门被缓缓关上时胸中都会腾起一股不顾一切想要冲进去的欲望,但耳边总会响起先生对她说过的话:“有些事情解决方法可以有很多种,但一定不是硬碰硬,鲁莽只会造成更大的麻烦。”

    “你为什么总光着脚?”金翟铭又开口问道。

    “……我没有鞋子。……不是,……我舍不得穿。”秋一回答金翟铭的很多问题前总是要停顿一会,也不知道是在思索还是在“魂游”。因为先生总笑着说她有醒着“魂游”的习惯。也是先生微笑着送给她人生第一双鞋子的。

    “你明天还来吗?”

    “嗯,如果今天先生还没有出来的话。”这次秋一用力地点了点头,回答的干脆。目光始终没离开那扇不知道深锁着几重院落的门。

    “我不能出来太久,我要回去了。”金翟铭站起来,迟疑了一会。就往刚刚他放下来的梯子上爬去。秋一也站起来,瘦弱的手把梯子使劲地稳稳按住。等金翟铭爬上围墙顶端时又将梯子慢慢的往上移。小脸涨得通红,脚步也凌乱的来回交叉。但是整个过程就跟刚刚她帮助金翟铭下来时一样,目光不时地望向那深红漆门,哪怕她听得到那厚重刺耳的开门声。

    那一年,秋一十三岁,金翟铭十五岁。一个衣食无忧,从没出过深宅大院的男孩。经常一个人在自家院落镂空围墙的圆形空隙里向外面的未知张望,充满了这个年纪本该有的好奇与渴盼。一个从小无父无母,吃百家饭成长在街头巷尾的女孩。为了这几年来视她为亲人的老师,天天守在这冰冷的石凳上,因为她把对方当成了唯一至亲与依靠。在金翟铭爬出院墙前,他俩并无交流。只是围墙外那样单薄倔强的秋一引起了金翟铭的好奇。那几天,他总是想方设法的跑到这附近,从墙孔里疑惑地瞧着秋一。而秋一更多的是一直盯着对面不远处的大门,偶尔回头看着围墙里的“小少爷”。她经常听人们说起住在这样大宅院里的小孩都是“小少爷”“大小姐”之类的话。其实秋一更多的是心系先生的安危,对墙内的“小少爷”并不太经意,只是她那水汪汪清透的大眼睛与墙内那双有着纳闷、黯淡甚至有些忧郁的眼神对望时,她心里总是横生出一个念头:他会不会爬出这院墙来?那时候的他们,同样都没有想过自己的明天要做什么,更不会去想遥远的将来。但是因为这场相遇,他们开始期待明天,并在交流里期盼梦想。

    “如果你先生一直都不出来,你就天天能来吗?”

    “……先生他一定会出来的,他说过一定不会丢下我的。”秋一咬着金翟铭给她带的从来没吃过的东西,坚定地对金翟铭也是对自己说道。

    “我不喜欢我的老师。”金翟铭只是想秋一天天能来这巷子里才那么问的。可是他感受到了秋一对她老师深深地喜爱与盼望,隐隐得想到了那个严苛又让他心生厌恶的老师。

    “你在哪个学校上课?”

    “我在家里的书堂里学习。”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你的老师?老师能教我们很多字,很多知识。”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

    “……先生说过,小孩子要跟真心喜欢我们的、我们也喜欢的人在一起玩,这样我们才能健康快乐的长大。”

    “那我能一直跟你玩吗?”

    “当然能啊,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朋友?”

    “对呀,我有很多朋友的,小豆子,龅牙,天天,小七,还有冷秀红,对,就是冷秀红,她不喜欢我们叫她的乳名。哦,对了,你叫什么?”秋一收回望向对面大门的目光,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金翟铭。要知道秋一可是百事通,这十里八乡大大小小的学校就没有她不熟的。在先生收留她之前,她总是去能在窗外“蹭听”的学校,由此结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小朋友,一起和泥巴,上山下山,抓鱼虾,捉迷藏,过家家。也因此遇到了影响了她整个人生的陈庚良。

    “我叫金翟铭。”

    “金敌明?金敌明,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秋一念了一遍这个有些特别的名字后就欢快且干脆的对金翟铭说到。这几天金翟铭天天爬出来陪她坐着等,还给她带好吃的,虽然时间不长,但是这让她觉得没那么孤单害怕了。

    “可是……我没有朋友。”

    “……那我就是你第一个朋友。”虽然此时的秋一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没有朋友。她觉得小朋友一起玩的开心了就能成为朋友。有时候认识了也就是朋友。而且先生经常对她说:虽然现在的我们吃不饱穿不暖,但是应该丰富我们的学识,更要充盈我们的内心,朋友是越多越好的。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陈庚良也想不到,在那个依然动荡不安的年代。有一天,他们会毫无防备的被迫分离。以至于她没有机会听先生更深的教诲:小时候,纯真和善良大都还在,我们的朋友当然越多越好。可是,成长道路上每个人所染各天渊,所遇皆不同,长大后我们就要学会如何选择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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