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真实握着球拍与人对打的千翎望着对面的木村零。

    “真的可以嘛？”被迫叫来当裁判的木村杏子靠在一旁，听说千翎从未打过网球，虽然哥哥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是哥哥的网球技术是出了名的野蛮，招招都是朝着致命弱点打的。原来哥哥的球风是偏柔和的，自从去年亲眼见过神奈川立海大网球部里的切原赤也的招数后，哥哥越来越偏激。

    温柔与狠厉。

    难以想象，这竟然来源于同一个人身上。千翎的个子比较高，抛物线更圆润，以木村零同样的力气她可以打出更有冲击力的球。臂展与步幅可以使得她接球更加方便与顺手。

    但，这意味着她的重心位置更高。灵活度相较于木村零弱许多，尤其是控制自身平衡力。

    千翎还是从小就在武道场上历练的基础上。所以慢慢适应起网球接球的速度和控制状态并不难。

    “看样子你已经适应了。那我可来真的咯。”招招都往她反应不及的地方对打。等千翎回过神后，球已经在她身后落地了。

    连续几个回合后，木村零微微喘着气，千翎很少能真正接过他的球并回击，凭这一点就可以否决了，毕竟一位连球也无法回击的训练员，难道要她在球场上满地捡球么？但是……这样强的体力消耗，她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暴晒的阳光下，她甚至只是出了点汗。

    她这是在做什么？木村盯着千翎握着球，挥动着手上的球拍直至胸前。她这是在调节位置？

    木村不解地挠了挠头，而杏子则是早就躲在树荫底下了，边扇着风边抱怨自家哥哥不干正经事。

    没有纸巾的千翎被滑落至眼角的咸咸的汗水刺激到，眯着眼睛，左手掀起自己的衣角，面无表情地往脸上擦。

    ！！！木村零震惊地合不拢嘴，与杏子对视后，更确定了不是自己的问题。平日里他们社团兄弟们几个打球流汗了，四下如果没有女生，他们是会撩起衣服擦，当然并不排除某些天然呆或者发/情的男生。他们还是纯情大男孩啊。真的被女生看到了，还会羞涩地立刻放下衣服，并且装作若无其事。

    她这是没把自己当外人啊。她的肤色是偏小麦色，但对于他而言又挺白净的。汗滑落至她的腹部慢慢消失，汗滴顺着流畅的下颚线掉落在她胸前纯色的衣服上。她随意地用胳膊擦了擦，余光瞥向一直打量着她的木村零，木村察觉自己的观察被发现后，着急忙慌地转移了视线。

    不过，她也是真的有腹肌。比起他的来说还更好看。女生如果有腹肌，不说别的，一定比他更厉害更苛刻。男生的体脂率天生就比女生低，若是想瘦身只要稍稍注意点，就会很快。不像女生，能练出这样的状态，要靠努力和坚持。

    “喂喂喂，不知道这里是我们友比特国中专属练球场地么？”

    不友善的声音打破了此时的宁静，千翎回头看向说话的男生，是一个黄毛。站没站相，还弓着背。流里流气。“哟，小妹妹，又见面了。”

    小妹妹？千翎顺着男生的目光望去，是战栗的杏子，她眼神中略带恐惧，脸色煞白。

    木村零也看出了不对劲，但是他以前从未见过对面那个人。妹妹也从来没跟他说过关于什么友比特的事情。“喂，别用你那猥琐的目光看我妹妹！”

    快逃啊快逃啊……杏子颤抖地攥紧衣角，如砧板上的鱼肉，被冻住的杏子根本腿软到无法逃离。

    用恶心的眼神长时间注视一位女士这是十分不礼貌且冒犯人的事情。千翎冷着脸，挡住了那道视线。

    被阻碍的男生不爽地瞪着千翎，见是个女人，挑衅道：“男人婆？少管闲事。长这么高，以后还嫁的出去么？”

    千翎还未反应，在一旁的木村零可听不得这些话，“你这家伙说什么呢！混蛋啊你！”

    “无能软弱的人攻击对方时只会选择自身所不具备的特点去攻击，使女性陷入尴尬的行为和语言，是无能狂怒者的所作所为。脑子是日用品，希望你别把它当成装饰品。”

    千翎看向木村零，她是很感谢他的辩驳，从小到大母亲只教会她如何忍耐恶意，但从不教她如何反驳。所以每当有人用语音攻击她时，她的表现永远都很淡然。不只是因为单纯的生气没有办法解决问题，而是她不知道怎么实际性的解决它。这样的声音很多，从源头上实在是没有能力去阻止它。刚开始，她能看得开，阻止不了就任其发展，反正自身不断努力，就能给那些质疑的人一个个巴掌。后来发现，无论做到什么地步，质疑声只增不减，相同的，她也听到了那些支持她的人的声音。

    所以，没有必要。她既然无法做到那种程度，不如就让他们说好了。今天，能有人在她的面前驳斥这些，她的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木村零表示他什么也没说，疯狂挥手。与此同时，从杏子身后走出一个少年，他环胸优雅地一圈又一圈卷着自己的发丝。

    “拉低了我们男性平均身高的你，看到一位身材体型都比你优秀的女性便如狗一样犬吠。对女性开口就是恶臭的脏话，像是只懂得发/情的畜生。”

    被贬低得一无是处的男生瞪起一双眼，眉毛根根竖起，脸上暴起了分明的青筋，“你！”

    “哈哈哈，好啊，公平对决，我们比一场网球。希望你的球技和你的嘴一样硬。”他看过不少网球杂志，有名学校的球员他可一个不差。这眼前的小子从来都没见过。嘴硬的家伙可不差，况且他对他的球技还是很有自信的。“不过，既然你也说这位女性，身材优秀，不如你们两个组成双打，我们呢，也挑两个。”当他谈及千翎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不屑与鄙夷，这是他高贵的男性对于这些生来比他们低一等的女性的蔑视感。尽管这个世界宣传着人人平等，但女性，不都应该附庸男性，成为男性的东西么。

    刚才他也看见了。这个女人，能接几个球呢。表面上故作冷清，实则应该脆弱到被打输就哭鼻子吧。

    木村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见那个男生上前，他于心不忍，一把拽过他：“哥们，你行么？”你说他担心千翎？哦，并不是。他对千翎的技术没有任何想法和期待了，这一场的胜负决定权一定是与面前这个少年挂钩的。就算千翎的体力再好，之前和他对打时的消耗也不少。

    “尽在掌握。”他唇勾了勾，等对上千翎的眼神后，怔愣片刻，稍息后又回过神，“能接就接，不行还有我。”点完头后就握住球拍上了场。

    他没有否定自己的能力。千翎看了眼手中的球拍，回想起之前看仁王比赛的视频时，如他本人一样，他的球风捉摸不透，还时常会换另外一种球路。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cos成另外一个人，不愧是人称欺诈师。他经常会使用些魔术手段逗她开心，或者会发现许多新奇的花样。他说他这是将现实中的自己与真实的网球融合，达到一种境界之后，打网球就没那么累了。

    一度无法深层理解的千翎，现在……好像也没理解的多明白。但是应该是指能将自身的优势在网球上发挥的更好。

    她的优势是什么？

    每次尝试挥拍接球的千翎脑海中只有这么一个想法缠绕她。

    网球又不是近身攻击。她能从这个区域变到对面那个区域么？

    人是不可以。网球是可以啦。千翎望着一来一回的网球，内心复杂。

    在武道场上选手是不允许触碰边际线的。边际线似乎与此刻的边际线重合。

    “女人就是不能打网球啊。球技这么烂！”

    全靠队友的千翎愧疚地扫了眼身侧的少年，他汗流不止，艳阳高照的大中午，太阳晒得他半眯着眼。

    他是好人。

    就算能力不及，但依旧坚定地认为自己可以。甚至还这么相信她。

    当对面一个球直接朝她最右侧打过来的一瞬间，千翎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右脚定住，左脚往右侧上前，手腕回旋，再给予一定的力量往上一抛。

    第一次还无法控制好力度的球在离边缘只差一个小拇指的距离的点停了下来。但凭借对方应对不及的反应来看，她应该是成功了一半。

    所以当她第二次使用这种方式的时候，对手无一例外都往边界线跑去，却不料，那球在半空刚过网几毫厘之后，落在了地上。

    好吧，这是千翎没想过的。她原本是努力想把体力缩小一点，使球不要这么恰巧地在边界线徘徊，没想到这么一下，这球……

    她记得一些羽毛球的规则，好像是说一定要打到对面框定的范围内。她这算不算是……犯规无效球了。当她试探性地望向身侧少年时，少年还在那一球中愣神，眼神中略带惊愕，但很快恢复平静后，“还不错嘛。只不过差一点点。”

    没理解他的意思的千翎疑惑地说：“什么？”

    他的眼中比起刚才更多了几分认可，甚至指点出了她的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