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李无安听了这话,将要盖灭油灯的手停了下来,转头便开始忙碌叶向晴明日中午的饭食,只是做着做着便想到每日叶向晴都是赶早进的山,做午膳时便默默将明日的早膳也做了。

    而叶向晴等厨房没了动静才进的厨房,见李无安呆呆的站在饭食前面,叶向晴便上前。

    看着四个白面馒头还有一碟肉挑了挑眉,李无安似有所感开口。“还有,还有早膳。”

    听了这话叶向晴道了声多谢便将餐食拿走了,而听到叶向晴的多谢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叶向晴都已经走出去了才小声说了句不必,又许久才反应过来叶向晴油灯没拿刚要开口。

    已经站在堂屋门槛的叶向晴开口。“油灯熄了吧,我用不到了,暂时放那。”

    听了这话李无安并未多想赶忙将油灯盖熄,随后便将角落的草垛放整齐将被褥摊开,直至躺下脑中想起一个荒唐的念头‘这盏油灯该不会是为我留的吧。’不过随后便被李无安否定了。

    “呵,真当自己是什么人了,她对你好你可别得寸进尺,万不能多想,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很好了。”喃喃声在漆黑的厨房响起,声音实是小。

    而叶向晴将东西放到堂屋的桌子上,倒不是不想放厨房,但明日一早自己起的很早再去厨房到时必然会惊扰到李无安休息,自己不是原主做不来如此,索性今晚便拿进堂屋。

    随后进了卧室摸着梆硬的土床生出一些难受最后合衣躺了下去,许是上辈子自律惯了,加之明早还要早起,叶向晴不过只在床上翻了两个身便陷入睡眠。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叶向晴便醒了,反正是合衣而卧直接就起身,随意吃了点便将两个白面馒头放进从镇上买的篮筐里背在身上,随后将剩下的一个馒头和肉放到厨房门边的小石上并未带去。

    做完这一切后便踏着朝露往山上走,初春的早晨还是有些阴冷尤其是在山中,穿着单薄衣裙的叶向晴打了个哆后只得在原地打了一套拳等身体渐热才往山中走去。

    而李无安已算起的早,一打开厨房门便见小石上醒目的肉和馒头,随后推开堂屋的门叶向晴果然不在了。

    看着叶向晴留下的东西李无安也不知叶向晴留下何意,许是吃不掉或不好带?总归不是给自己留的,既如此李无安便将碗放入厨房收好后取出昨日剩下的东西也未有热便小口小口的吃着。

    直到谢幽来叫李无安去采野菜才将东西放入锅中盖好,因为叶向晴只买了肉,而下一次她再买菜也不知多久,不能坐吃山空所以还是如往常一般随谢幽一道去采些吃的。

    两人就这么诡异和谐的过了半个月,除去必要的话两人其实没有什么交谈,不过李无安对于叶向晴倒是没一开始那么惧怕了,无他只是因为叶向晴时不时对李无安的照顾,李无安都感受到了,但这也不过归咎于她要自己保密所以做事也越发小心起来。

    二月可采摘的药材确实有限,有时还下雨,叶向晴也不是每日都进山林,这日叶向晴吃完早饭将碗留给李无安整理,自己到院中翻理一下晾了半月的草药。

    并不是叶向晴不想帮着一起,只是每次叶向晴一上手李无安都是一副自己好像不需要他的惊惧样子,再加上叶向晴实在也做不来这些便都交给了李无安。

    正整理着,突然听到身后瓷碗碎裂的声音,一转头便见李无安站不住脚的扶着门扉,身下瓷碗摔了一地,脸色苍白而难受,鬓角还有斗大的汗珠就这还撑着身子要去捡地上的碗。

    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忙放下手中的药材快步走到李无安身边,见他还在强撑忙一把揽进怀中。“怎么回事?”

    被抱的李无安精力全被腹痛拉去,没法再有精力多想只有气无力的开口。“来葵水了。”

    听到这话叶向晴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眨巴了两眼才反应过来这个时代是男子来月经,上辈子自己极其养生从未感受过姨妈痛是怎么样的,但看李无安的脸色也知他不好受。

    见他连站都站不稳索性一把抱起,知晓他轻也拉过他,但真抱到了手上才觉,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自己抱的是个人,还以为是一把稻草,太轻了。

    直到叶向晴把自己抱起来李无安才反应过来,忍着疼开口。“别,奴自己可以,可以走。”

    看着都疼的鬓边生汗的人还说自己可以走,况且在她记忆中,小疼他可是连眼泪都不会流一下的人,若不是疼极怎会连碗都拿不住,所以叶向晴并未随了他的意抱起他便往卧室走去。

    而被公主抱的李无安倒是真的愣了,有那么一瞬连疼痛都忽略了,安静的呆在叶向晴怀中一时不知作何反应,直到见叶向晴要将自己抱到她的床上才开始轻微的挣扎。

    感受到怀中李无安的挣扎有些无奈。“怎么,怕我对你图谋不轨?别闹你需要躺着。”

    “不,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奴是怕把您床弄脏。”听了叶向晴的话李无安生怕她误会红着脸忙小声开口解释道。

    李无安自然不会那么想她,如果她真要对自己如何刚来没几天便会了,况且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模样,他只是怕自己的葵水会弄脏她的床罢了。

    叶向晴并未理会李无安小幅度的挣扎忙将他放到床上拉过一旁的被子。“躺好别动,我等等过来。”说罢将被子盖好便出了卧室,在堂屋门前捡起唯一一个幸存的碗叹了口气认命的去烧热水了。

    而另一边的李无安想多想都没有办法,一边疼的想要辗转反侧,一边又要注意不要将葵水弄到床上,让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不好。

    过了许久叶向晴才端了热水来,本想给他煮些药材的,只是手头上确实没有什么药材,只能先给李无安烧些热水。

    而疼的正狠的李无安见叶向晴端着热水走来鼻头便是一酸,自己其实一直都是如此从未有人关心过自己,表现出来也只会换来不耐和漫骂,索性便隐藏好不让人知晓,原本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不知为何原本还要几日的葵水今日便来了,还被她撞见了。

    原以为定然会惹她不快,毕竟来这个时自己真的痛的什么都干不了还把家里没有几个的碗打碎了,都能预料到她会对自己拳脚相加的场面了,没想到她却如此温柔。

    端水而来的叶向晴对上李无安的眼睛,有些不懂他眼中的情绪,见他眼中泛有泪光只当他疼的,忙将热水一只手端着另一只手要扶他起来。

    李无安似乎知晓了她的意图,自己已然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怎么敢再麻烦她,忙在她伸手过来时便坐起了身,叶向晴又一次停在半空的手收了回去,随后将热水递给他。“慢些喝,有些烫。”

    李无安乖巧的点点头小心的接过,本以为是滚烫的开水没想到却是温热的,再度抬头看了眼叶向晴。

    叶向晴有些不解的看着李无安微笑的开口。“怎么了吗?很烫?”

    听了这话李无安只敛去了翻腾的情绪摇了摇头便低头喝水了。

    喝了小半碗,李无安纠结在一起的眉头倒是抚平了,只是脸色还是苍白,见他真的再喝不下去了叶向晴才将碗拿到堂屋的桌子上。

    刚转身进卧室便见李无安要下地忙出声。“还没好呢?下什么地。”

    突然的出声还是让李无安吓了一跳,见叶向晴脸色有些不好便将已然下地的脚又默默缩了回去才小声道:“可以了,不痛了。”

    叶向晴怎么会信他的鬼话,少年脸色还是苍白,快步上前伸手将李无安压到床上,见李无安乖乖躺好才坐到床边拿了李无安一只手来把脉。

    看着手心里一只手握起还留出空位的手腕皱着眉表情更不好了,而李无安见她这样也闹不明白为何,也不敢说话只将自己的存在拉低。

    最后叶向晴叹了口气开始给李无安把脉,只是越把脉眉头越皱,李无安的身体亏虚的太厉害了,这样的脉象叶向晴只把过将将濒死的老年人,这个认知让叶向晴有些心酸,这样的身体光靠跟着原主的一年是形不成的,眼前这个少年前半生到底经历了什么。

    原本还想明天再上山给他采药,今日照顾他,现在看来怕是不行了,再这么拖下去少年只会早逝,忙将李无安的手匆匆放好。“你乖乖躺好,我晚饭前回来,别下床。”说罢便跨上篮子,要出门前再次嘱咐了一遍,随后便往山上走去。

    这一日这个叫李无安的少年正式入了叶向晴心中,当然无关爱情。

    而李无安见叶向晴走了第一次没听她的话,忙下了地,看着被自己摔了的碗和一地菜有些心疼的捡起地上的菜,放到唯一幸存的碗中好下一餐自己吃,随后将地上整理干净匆匆用艾草灰做了个月事带后便窝进了自己的草垛。

    叶向晴对自己那么好怎么能再弄脏她的床呢,打掉的碗自己明日想办法赔给她,许是今日有人温暖着他,哪怕再疼李无安都是笑着入睡的。

    另一边的叶向晴可不知道李无安干了什么,寻着记忆中的药材直到天擦黑才回到小土屋,回到家后忙进厨房想先将药烧好,只是刚开门便听到一小声一小声的痛苦□□,忙将油灯点亮。

    就见本该在房中的李无安又窝回了自己的草垛中,而且灶台边上还有明显带着沙粒的菜,看见这一幕叶向晴差点气笑了,可随之心中又泛起阵阵心疼,便是连疼到极点也不敢麻烦别人,也不敢浪费东西的少年,只敢蜷缩在自己的一方世界默默舔舐自己的伤口,因为在他的世界里他只能靠自己,也只有自己。

    许是疼极、累极叶向晴在厨房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有吵醒他,叶向晴忙将卧室的被子拿出盖在李无安身上,毕竟早春早晚还是凉的,虽有些不懂这个世界男女的构造但经期不能遇寒是不会错的,做完这一切后后便烧火为李无安煎药。

    在煎药的过程中叶向晴便把灶台边上那碗菜给倒了,而药本应该用砂锅煮才好,可原主什么都没有,只得无奈用锅烧,等煮好后便用唯一的碗装好放置一旁,随后学着李无安的步骤做疙瘩汤。

    只是明明步骤一眼,调料也和李无安一样的放,可自己煮出来就好像生化武器一样,可也不能浪费粮食闭着眼睛将它吃完,看着锅里还剩一碗的量,又看了看李无安,最后还是把他叫醒了。

    而醒来的李无安第一眼看见叶向晴放大的脸有些不适的转开后才看到天色已经暗沉,开口就要说对不起,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能睡这么久,毕竟以往这个时候自己便是浅睡都不安稳。

    叶向晴看出了李无安要说的话,在他开口前便制止了。“锅里我煮了点东西,快些吃完,等等还有别的事。”

    听叶向晴这么说李无安更是慌张,他怕自己唯一的用处都没有了,虽说现在的叶向晴好说话但自己什么都干不了的话她是不是便会丢弃自己了,这个想法一被想起便再也按不下去,叶向晴并不知晓李无安的想法,见他还呆坐在原地只催促他快些吃东西,毕竟药再放可就凉了。

    见叶向晴这样李无安只稍稍压下心中想法忙走到灶台前,看着锅中与自己煮的一般无二的疙瘩汤心中压下的想法再次要冒头,为了不让自己多想忙用锅铲舀起来吃,好在叶向晴刚刚洗干净了锅铲。

    只是一入口李无安便是一顿,不过再难吃的东西他都吃过,何况叶向晴煮的难吃那自己便还有用,这么一想再难吃对于现在的自己也没那么难以下咽。

    甚至与为了照顾叶向晴的感受李无安还比平时多吃了些,不过这些叶向晴并没有察觉,只是在李无安吃完后便将凉的差不多的药递给他,示意他喝下去。

    李无安也不知眼前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不怪他如此,药渣已经被叶向晴扔了,而且以往他生了些什么病都靠自己扛着,实在抗不下去了便就那样了,从来没人给他煮过药照顾过他。

    所以他拿了药便打算一口闷,只是刚喝一口便被苦的眼角直跳,身体下意识要将它呕出被叶向晴两只手指抬起下巴制止了。

    李无安看出叶向晴要他喝虽不知什么意思,但自己要乖巧这个事刻进了骨子里,所以没等叶向晴说什么便一口气全喝了,许是喝的太急胃里直翻腾,大有将刚刚吃的东西全吐出来的架势。只不过被李无安生生压下还能面无表情的用袖子擦一下嘴巴。

    这场景看的叶向晴眼皮直跳,她心知中药有多苦,自己这个常常要和中药打交道的人都要怵三分,可李无安却能面无表情的喝完,是个狠人。

    不过这也只敢在心里腹诽,面上还是做冷漠模样。“吃完便休息吧。”说罢便拿下他手中的碗放置一旁,随后指了指刚刚趁李无安吃疙瘩汤时帮他铺好的草垛。

    看着叶向晴的被子垫在草垛上李无安慌忙开口。“不用的,都给了奴,您晚上盖什么。”

    听了这话叶向晴有些感叹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能想到别人真傻,不过面上却淡淡的。“我自有办法,睡吧。”说罢没等李无安反应便出了厨房进了堂屋顺便将门锁了。

    李无安愣愣的看着这一切,等听到堂屋锁门的声音李无安才回神,随后看着叶向晴帮自己铺好的床李无安眼泪便从脸颊上滑落,无声的哭泣着,以前弟弟来葵水痛时父亲会煮着鸡蛋红糖水给他明明那时候家里也不是能吃得起这些的,而到自己却只有不耐烦的谩骂。

    原以为真的可以不在意,可怎么会真的不在意呢,自己也想有人疼啊,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直到现在这个叶向晴的出现,若自己未感受到温暖便可以毫不在意,但现在自己感受到了,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要拼命的抓好,哪怕遍体鳞伤。

    而另一边的叶向晴哪有什么办法只能硬抗寒冷,直到第四次被冷醒叶向晴再次感受到李无安的坚强,毕竟他没有被子就这么蜷缩着也睡过一个多月可能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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