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哪位？”
对面语气震惊：“你没存我手机号？”
“二哥？”
张明阁冷笑，“你还真没存。”
“忘记了，马上存。”阮然赔笑。
张明阁翻个白眼，目光落在对面那人身上，此时这位正故作冷静在合同上签字，好似完全不在乎他的样子。
当然，如果没有偷偷抬头和他对上视线的话。
张明阁在心里暗骂：死傲娇，明明很在意，偏偏要装。
“你放假了吗？今天都29了。”
“明天还有一上午，拍完就结束了，然后初三复工。”阮然说完自己有点心酸，她的人气在这，几乎是全年无休，狗公司还要压榨她，幸好她这个月合同就到期了，就能自己开工作室当老板了。
“你几点的飞机回来？”
“下午两点四十。”
“到时候我去接你，一起吃个饭。”张明阁眉眼带笑的盯着对面，一字一顿道：“给你个惊喜。”
电话挂断，张明阁探着身子向前，半趴在桌子上，一张俊美的脸上都是调侃，薄薄的一件浅灰色羊毛衫勾勒出一道完美的腰线。
“阿湛，十一点了，还不下班吗？”
阮然和阮湛长得其实并不是很像，虽然长得都很好看，但如果不站在一起，压根联想不到是一家人，阮然长相随母亲，而阮湛随舅舅，长相偏冷，加上不怎么爱笑，有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
但张明阁不觉得。
比如现在，阮湛略显正式黑色西装下，白色衬衫扣到最上面一颗扣子，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过分正经的感觉。
让人恨不得立刻撕下他的面具，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当然，这也是张明阁自懂事以来每年都要许的生日愿望。
阮爸阮妈在阮湛很小的时候就为了工作经常在世界各地出差，有时候甚至半年才能回来一次，阮湛为了照顾妹妹，很小就表现出异于常人的成熟，明明就差一岁，但他却要比张明阁周全的多。
在张明阁的记忆里，阮湛就失态过两次，一次是和傅璟打架，另一次则是阮然高考报名。
“还有一点，你要是累了就先去床上睡。”
阮湛的办公室有一百二十多平，在书架后面还有个卧室，因为家里常年没人，阮湛很少回家。
他的父母在他毕业后就扎在了国外公司，有时候一年都不回来一次。
这么多年，阮湛身边只有一个张明阁。
张明阁也不是第一次陪他工作了，那张床也躺了很多次，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算了，我坐着打游戏，你继续吧，我还等着哥哥说的大餐呢。”
阮湛笔停，蹙眉。
张明阁垂眸，敛了敛情绪，“说错话了，您继续，我闭嘴。”
阮湛还想说点什么，见他完全抗拒，轻轻叹口气，“算了，吃饭去吧。”
张明阁偷笑。
“好嘞！”
——
因为张明阁的原因，阮然这次机场走v，但还是让助理给外面等待的粉丝送了点代言的产品就当做新年礼物。
张明阁落下车窗，对着她挥手。
阮然一边开车门一边问：“怎么还突然喊我吃饭？”
她刚说完，还没等张明阁回答，她就看到了坐在车里的阮湛。
几乎是立刻，阮然腿就软了。
车子平稳行驶在马路上，后面的两个人沉默的可怕。
阮然悄悄的瞥阮湛，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已经这么多年不见，阮湛也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样子，现在浑身上下都写着沉稳，一脸的生人勿近，简直就是她爸的翻版，找不到任何一点过去的影子。
张明阁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噗嗤一声，“不至于吧，你俩第一次见？”
阮然尬笑，远不如脸上表现的平静。
往下看，她的手正在疯狂颤抖，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像是被放错了位置，她有点坐立不安。
她小幅度的扭扭脖子，暗道：幸好头发多，不然脖子后的汗珠就要暴露了。
她不平静，身边的阮湛也不如往日的淡定，虽然不至于抖，但是心跳也很快。
“今天吃饭的地是阿湛选的，说你以前爱吃猪肉玉米的饺子，那家饺子城这个口味的饺子做的特别好吃，菜也不错，反正你也没工作了，今天可以放开吃。”
猪肉玉米饺子。
听到这几个字阮然都想哭。
以前爸妈总是不在家，甚至过年都不回来，家里阿姨做的饺子她总说不好吃，阮湛就嘴上嫌弃她，手上笨拙的给她包，后来熟能生巧，只要他俩闹别扭，阮湛就会熬夜给她包饺子，第二天给她当早饭。
这个口味的饺子承载了太多，她离开家后一直都没敢再吃一次，生怕自己扛不下去。
直到今天，她的哥哥，让她回家。
到了目的地，张明阁故意给他俩留空间，把他俩丢在门口，自己跑去停车。
“走吧。”
时隔多年，这是阮湛主动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阮然受宠若惊，手脚都没地方放，走路顺拐的厉害。
她跟在阮湛后面，憋了半天，才用微弱的声音道：“好的，哥。”
一句哥打破了僵持，无数回忆在眼前闪过，阮湛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她。
眼前的背影和记忆重叠，蓝色的运动校服和休闲夹克融合，她终于敢看那双眼睛了。
“还不跟上？”
“来了！”阮然蹦了一下，上前抱住了阮湛的胳膊。
张明阁回来的时候这俩人不算是多热络，但起码没刚才那么尴尬了。
“怎么样？还是我点菜？”张明阁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已经拿起了菜单。
“我看看，松鼠鳜鱼，小炒肉，家常炖带鱼，水煮肉片，椒盐羊腿，还有三份猪肉玉米饺子。”张明阁说的快，旁边服务员记的也快。
“好的，稍等。”服务员退出房间。
阮然这才摘掉口罩帽子。
张明阁扫视了一圈这个不算特别大的隔间，颇为感慨，“咱们高中的时候隔壁那个菜馆包间也差不多这样，就是小一点。”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都不再是小孩子，出门吃饭大多也是为了谈合作，几乎都约在了那种看着就很奢侈的地方。
“哥，喝水。”阮然讨好的端起小铁壶给阮湛倒水，两人并肩而坐，中间隔着一段距离。
刚刚修复一点关系，阮然这个心态都能理解，但张明阁印象里阮然还从来没这样过，觉得新鲜。
阮湛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三人都想和平的吃完这顿饭，所以一直到上菜也没说太多。
这家店的菜炒的真的很好，每一道菜量都很大，且色香味俱全，尤其是最后上来的三份饺子，皮薄馅大，圆滚滚的躺在白色瓷盘里，一份只有八个。
阮然夹起一个泡进醋里，咬了一口，喉头哽住，虽然味道不一样，但东西是一样的，都是过去。
“挺好吃的，你俩尝尝这个带鱼。”张明阁倾情推荐。
阮湛拿着筷子的手犹豫了一下，从小炒肉的方向转向了带鱼，简单的处理了两下，确保小刺都被剔除的前提下，把鱼放到了阮然的盘子里。
阮然一喜，桌下的脚晃了晃。
“谢谢哥。”
张明阁夸张的皱脸：什么鬼动静！
一顿饭接近尾声，正事还一点没说，张明阁看着这俩人都想装聋作哑修饰和平，于是主动戳破了玻璃纸。
“好了，现在咱们来聊聊你和傅璟的事吧。”
阮然脸上的笑意僵住，随后渐渐消散。
“你俩现在还在一起呢？”
阮然偷偷瞥了一眼身边面无表情的男人，弱弱点头。
张明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就是有些无奈：“行，行。”
“我说的话你一点都不听。”
包间里的温度骤降，阮然甚至觉得自己连最基本的体温都维持不了。
“他如果是什么好人，对你好，我不拦着你，但你现在和他在一起了，他真的对你好吗？”
阮湛字字诛心，从张明阁跟他说这两人在一起后，他有刻意的关注过傅璟的消息，结果得到的全都是傅璟的劣迹。
一桩桩罪名，任何一个都值得他这位“大舅子”再去打他一顿。
阮然想为傅璟辩驳，但却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什么。
她和傅璟才在一起没多久，因为工作原因聚少离多，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回忆，也没有什么感动她到真的值得托付的事，甚至提到这段恋爱，她第一反应竟然是该怎么去解释卡在诡异位置的竹梦。
“他——”阮然嗓子干涩。
“你看。”阮湛轻笑，满满的嘲讽：“你都说不出来什么。”
张明阁也不理解：“你既然都明白，那为什么就不愿意放手？”
为什么？
因为她总是自作多情的抱有希望。
总是一次次原谅，觉得慢慢会好！
还有她的底线，总是一次次撤退。
阮然在年少时期爱看言情小说，当时和同桌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理解有些女主，为什么男主次次都选择自己的女二，她还要喜欢男主，要是她，她肯定一巴掌呼过去让渣男滚。
时过境迁，到了今天，她竟然也做了同样的事，她连自己都无法共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