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真相

    这次节目组下达的任务是这些期节目最难的一次,阮然三人坐在小板凳上抱着椰壳几近崩溃。

    白斌就跟傻了一样,把脸贴在椰壳上,有气无力的哀嚎:“我的壳啊!你怎么就又裂了呢?你都是我第四个崽了!爸爸不能离开你啊!”

    王涛背着手,身后跟着三个徒弟,白斌憔悴的抬起头,明晃晃的笑脸给了他致命一击。

    “学了三天了,我连个刀都控制不了。”付家兴甩甩酸痛的手,捧起手里刚雕了一点点的椰壳放在光下。

    几秒后,他面无表情的放回了桌子上。

    真tm丑。

    阮然看上去是里面的最平静的,但其实已经疯了。

    她拿着刻刀顺着画好的线条一点点挪,白斌扑过来一撞,她的刀就在椰壳上划出去了很长一道。

    白斌虎躯一震,一动不敢动,眼睛鬼溜溜的往旁边斜,瞟阮然的脸色。

    阮然还是刚才的动作,好半天才放下,她左手包住右手,把手指骨节按的作响。

    “白斌,提头来见!”

    话音落,她飞起就是一脚。

    一声惨叫吓得付家兴没拿稳手里的椰壳,摔在地上烂了一块。

    现在好了,三个人都又要重新做了。

    王涛用拳头捶捶太阳穴。

    阮然认命的跑回库房找了三个椰壳,刚坐下,跟拍导演凑了过来,低声道:“一会c组要来咱们这儿。”

    阮然神色莫名,“来干嘛?”

    “嘲笑咱们吗?”白斌也问。

    跟拍导演摇头,“应该不是,傅老师以前拍戏有点底子,杨晓晓本身就学过,咱们组都是新手这个没法比。”

    付家兴实名羡慕,“那他俩这签抽的还挺正好。”

    c组的活动场地离他们有三十多公里,阮然还没想好该怎么巧妙的避开傅璟,跟拍导演又凑了过来。

    “阮老师,有人找。”

    阮然放下手里的椰壳,跟着工作人员往宅子里面走。

    王涛的这座宅子很大,不止用来居住,还有展厅,教室,体验区等,阮然跟着七拐八拐,最后竟然走到了一个这么多天她都未曾注意到的侧门。

    侧门其实不小,环境还要比正门好很多,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树,地上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蜿蜒细长,在尽头,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站在一棵老树下,阳光从树叶缝隙钻进来,在他的身上印出一片片光斑,懒洋洋的。

    他是很简单的穿着,白色半袖扎进浅色牛仔裤,看起来活像个20岁左右的大学生。

    工作人员很有眼力见,在确定没有分叉口后主动离去。

    阮然眯眯眼睛,又忽然瞪大,她惊喜不已:“哥!”

    她小跑了两步。

    阮湛在她抱上来的前一秒伸出手指抵上了她的额头,推开了。

    “我这边有点事,顺便来看一眼。”

    阮然还没问就得到了答案,乖乖的嗯。

    一阵无言。

    两人单独相处还是有点尴尬。

    阮湛轻咳:“那个人,他没做什么吧?”

    眼前一闪而过傅璟的脸,阮然简言意赅道:“他想求和。”

    “谁给他的脸?”阮湛一声冷嘲,明晃晃的不屑,“傅子洲竟然还没找他。”

    傅子洲是谁?阮然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第二反应就是管自己屁事。

    “那你呢?”阮湛问,“你想复合?”

    “不想。”斩钉截铁的回答。

    “早知道让你和他在一起这么快就能死心,我又何必浪费这么多精力。”

    阮然舌尖蹭了蹭嘴唇:这张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下午两点是一天最热的时候,阮然是从空调屋出来的,但阮湛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额头碎发下已经开始冒汗珠,他烦躁的把头发捋到了后面,凉意转瞬即逝。

    “哥,我带了清凉贴。”

    阮然从口袋里掏出来两个正方形的清凉贴,献殷勤似的放到阮湛眼前。

    她身后的小路有着细细碎碎的动静,阮湛敏锐的察觉到,抬眸只有拐角乱动的矮树。

    他眼睛闪了闪。

    “帮我贴上。”

    说着他还弯下了一点腰。

    有的人真的很神奇,上一秒还拒人千里,下一秒又能如此亲近,阮然暗暗吐槽,口嫌体正直的把清凉贴的包装撕开,仔仔细细的贴在阮湛的脖子上,把每一个边角抚平。

    化学反应速度飞快,颈侧的温度不断降低,很快就到了一个定值。

    “我这次过来还有一件事。”阮湛眼底升温,星星点点的都是笑,“你和李莉的合约问题最多四月份就能结束,如果想办工作室我可以给你拨点人,一个工作室光有经纪人不行。”

    “这么快?”阮然讶异,由衷地佩服阮湛的能力,别的不谈,眼光是真的很好。

    她还记得以前她爸管公司的时候,法务部门就是一群废物,小事能解决,大事还得出去找人。

    “那就拜托哥哥了。”阮然假情假意的鞠躬。

    她身上还穿着围裙,因为刚才的一阵打闹头发很乱,眼睛也不复以前的光彩,给人一种很糟糕的感觉。

    嘴上说失恋影响不大,其实整个人都垮了一半。

    “还有,受委屈和我说,我是你哥,是你的靠山,你不用在我这儿装体面。”

    话里的潜台词是淡淡的责备,怪她这些年的绝情。

    阮然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傅璟叹着气拍拍她的脑袋才回过神。

    破冰只需要这么一句话,他们却花了很多年。

    阮湛又从来路返回,司机就在外面守着。

    阮然目送他离开,庆幸这座宅子属于国家重点保护单位,没什么私生能靠近。

    车子一直行驶出了很远,阮湛想起那棵微微晃动的树,伸出手摩挲脖子上的清凉贴。

    阮然关上门,还没等转身,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就越来越近,熟悉的香水味萦绕在鼻尖,她不用仔细想就脱口而出一句:“你怎么在这儿?”

    ——

    那棵树晃动的原因就是这。

    阮然前脚刚走,傅璟他们后脚就进门,询问了一圈后自己摸索着找到了这边。

    可谁料,他心心念念的阮然,此刻正和一个他都快想不起来的人站在一起。

    这个时候阮湛看了过来,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什么,他下意识躲到了一旁。

    记忆的火花从一点点逐渐蔓延成片,引线被点燃,那张照片上模糊的侧脸和眼前的男人完美重合。

    让阮然开心抱着的原来是阮湛。

    阮姓的人不多,他认识的除了阮湛,就只剩下两个人。

    一个是他喜欢的阮然,而另一个,是早就被他放在记忆里落灰、刚刚才堪堪想起来的众多情书中的一个。

    微小的记忆碎片被这个认知胶合,互相衔接成了一张庞大的网,从天而降把傅璟砸了个头晕眼花。

    难怪当初阮湛推门就开始打人;难怪阮然第一次见他就那么不自然;难怪阮然第一天做饭就知道他的忌口......

    而他做了什么?

    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傅璟扶上了树,几乎是站不稳。

    太阳耀眼晃的他什么都看不清。

    阮湛当初说得对,他真的不是人。

    在三十多度的高温天气下傅璟手脚冰凉,仿佛置身冰天雪地般,后背全是冷汗,仔细观察还能看到他扶在树上的手不停的在颤抖。

    让人绝望的结论一出,他满脑子只有两个字:完了!

    他肆意妄为倚靠的并不是简简单单几个月的心动,而是深入骨髓、多年都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恋。

    ——

    傅璟一把把阮然抱进怀里,还没开始说话,就被怀里的人一把推开,随后好像带着浑身力气的一巴掌就甩在了脸上。

    他被打懵了,红肿的手指印肉眼可见的清晰,他半张脸火辣辣的疼。

    “你有完没完?好言好语听不懂,非得给我逼急了挨一顿打才好吗?”

    他的怀抱曾经是阮然最向往的,但现在变成了她最想逃避的。

    “给我起开。”

    又是一推,傅璟趔趄的站到了旁边。

    阮然大步向前,头也没回。

    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放在以前,哪怕是半个月之前,她都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能这么决绝,毕竟那可是傅璟,是她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的白月光。

    傅璟落寞的被她留在原地,良久才伸出手摸了摸脸,脸颊上的肉红肿发硬,一碰就钻心刺骨的疼。

    自己这才被拒绝忽视几次就这样难过了,那过去那些年,阮然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印象里和阮然同台参加的活动数不胜数,但都没有任何接触,她是怎么满怀期待的前往,又失望至极的回来的。

    “你去哪了?”阮然刚进门白斌就迎了上来,显然他也知道傅璟去找她了,她眼神晦暗,给白斌吓了个够呛,“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中暑了?”

    “没事,外面有点热。”阮然轻描淡写的回答,“我还没那么虚。”

    杨晓晓从工作人员手里端过来一杯绿豆汤,阮然道谢接下。

    还算是其乐融融的场面,不过几分钟就被傅璟打破。

    化妆老师发出了尖叫,“你脸怎么了?你去哪了?”

    一群工作人员把傅璟团团围住,上药的上药,询问的询问,还有人给李伟打电话通知情况。

    傅璟全程沉默,微微低头,避开所有人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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