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匪

    黄褐色布衣的肘部原本漏了个不小的洞,现在已经被人缝好,修补的地方,还被绣上了一条别致的曲线花纹,看上去倒比原来好看一些。

    赵梓言有点烦躁的将衣服扔到一边。他空怀有一身好手艺,未经人同意就私自动别人的东西,害的她珍藏了许久的珍珠不见了,就这么大的地方,整个营帐找遍了,几天也没能找见。

    她拧紧了眉头,不悦的躺在床上,越想越烦躁,想的多了,甚至怀疑安柳臣当时那副无辜的脸是为了掩饰。

    她忽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她坐起身,有点奇怪的看了一眼,黑黄相间的虎兽皮有一处凸起,摸起来硬硬的。

    她掀开虎皮,一颗泛着一丝幽蓝光芒的黑珍珠出现在眼前。这颗珍珠是普通珍珠的两倍大小,颜色漂亮罕见,整个大周也未必能有几颗,稀有珍贵。除了这物件儿本身的价值,对她又意义非凡,便更是珍贵了,她一向视如珍宝。

    此刻,她才猛然记起,是自己先前挪了地方,放在了枕下,不知道怎么竟然就滚到了这虎皮下面。

    原是她误会安柳臣了。

    副将单乐来报时,赵梓言正想事情想的出神,她最讨厌是非不分,不讲道理之辈,她居然差点黑白不分的把安柳臣当了贼。

    “将军!”

    一声老牛似的吼叫在耳边炸响,把她吓了一跳。

    赵梓言回过神,对上单乐那张欠扁的脸,狠狠地瞪了一眼,抬腿要踹,被对方条件反射的给躲过去了。

    单乐举起双手,无辜道:“大统领,我叫了你好几声了。”

    “说!”赵梓言大拇指和食指之间还捏着小葡萄似的黑珍珠,色泽诱人,泛着光。

    单乐说:“昨天来的那个人说要见你,从昨天把他领到住处就在闹。”

    那“住处”堪称个笼子,人在里面只能半蹲着行动,站都站不起来,睡在里面来回翻身也很有限。

    单乐说:“要赶走吗?”

    “不用,暂且留着,把他给我盯住了。”

    “那启程回京的事,咱们何日动身,是否先传令下去,做个准备。”

    赵梓言将手上的黑珍珠放入怀中,“传令下去吧。”

    收到上京城传来的御旨她本就该传令下去的,当时心里念着这颗珠子,便想推延两日,如今珠子也找到了。

    想到这里,不知道那安柳臣一个人上路之后有没有哭鼻子,虽然对那个哭哭啼啼的小郎君没有好感,但是想到冤枉了对方,还是有点后悔将他赶出去。

    从这里到上京城路途遥远,他胆小如鼠,才见面时差点吓死,这一路回程,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人什么事,不知道能否平安回去。

    赵梓言抬眸间,看单乐还没有出去的意思,扭扭捏捏的好像还有话说。

    单乐这个模样,一年都少见一次,弄的赵梓言好奇起来,“还有事?”

    单乐说:“送菜的那些“菜头们”来了,今日的人手可能不太够,这会子刚把菜给送过来。”

    送菜的事还用得着她操心,无缘无故跟她讲这个,肯定还有别的事。

    单乐眼睛时不时的瞟她一下,又看着地面,然后有点吞吐地说:“安公子也来了,跟着菜头们一起过来送菜的,咱们要启程的事,是不是也告诉他一声?”

    赵梓言垂下眼眸,道:“不用,火头军会告诉那些菜头。安柳臣和他们在一起,那些菜头知道了,他肯定也会知道。”

    安柳臣竟然还没走。

    尽管不愿这么想,但不得不承认,他没走,多半还是因为她。长辈包办的婚事,要他一个男儿郎主动,还要千里迢迢的赶来边关之地,本就是难为人,他又何苦这么执着呢?

    赵梓言忽然觉得在营帐里有些闷,想出去走走,不知不觉的脚下步子越来越快,竟然走到了火头军这里。

    十几米外,火头军的将士们正帮忙和菜头们一起从车上往下面搬菜。

    她驻足看了一会儿,并没有看到想要寻找的身影,正要转身离开之时,意外发现安柳臣竟然混在帮忙搬菜的人影之中。

    出乎意料的,他一男儿郎,肩扛一大捆白菜,估摸有三四十斤,轻轻松松的样子,速度还挺快。和平日里给她的柔柔弱弱的印象截然不同,更不要说第一日那副懦弱无用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其实不止别人,连安柳臣自己也挺意外的。原主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他一直把自己定位为弱男子的行列里。直到今天王孙氏为了送菜的事情发愁。好几个帮工都有事,来不了,一时间人手不够,眼看着不能及时把菜送过来了,他们几个男子都着急的帮忙搬菜。安柳臣这才意外发现自己穿越过来以后竟然有使不完的劲儿。

    见到大家都是惊讶大过高兴,他还是收着劲儿的,不然较起劲来,只怕比最有力气的帮工力气还大。

    别人穿越自带金手指。

    他穿越没见什么金手指,成了传说中的“林黛玉倒拔垂杨柳”。安柳臣哭笑不得,在这个柔弱男子惹人怜爱的世界里,不知是福是祸。

    “将军!”“将军,您过来了!”

    火头军的姊妹们向赵梓言打招呼。

    赵梓言简单回了两句,和不远处的安柳臣对上视线。她还是板着脸,却不似之前那样冷。无言的对视了一会儿,赵梓言心里久违的纠结了一瞬,还是转身大跨步的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她是对他发错了脾气,但她也不是没由来的,他就一点错没有吗?

    赵梓言忽然停下脚步,有点恼,狠狠地闭了下眼睛。

    她不是恼别人,她是恼自己。安柳臣是没问过她,可他出于好心,明知道自己对他态度恶劣,故意让他去拉练,为难他整他,他还费心费力的帮她缝补。

    ——他就一点错没有吗?

    这个想法蹦出来,非但没赶走内心的纠结,还被自己的良心谴责了一下。

    半路上,她又遇到了单乐,想让她去叫上安柳臣,告诉他,可以在他们启程回京时,一起走。

    可赵梓言和单乐对视了有半分钟,心里反复了几遍,也没说出来。

    待她过去,单乐挠挠头,仔细回忆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我没又做错什么吧?”

    赵梓言怀有心事的走着,远处忽然叫起尖锐暴躁的喊叫声,“赵梓言!”

    赵梓言往那边瞥了一眼,本不想理会,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朝韩羽走了过去。

    韩羽抓住木桩,生气地大喊:“你为什么把我关起来?”

    赵梓言一挑眉梢,说:“怎么是关呢,我这分明是想留住你。”

    韩羽咬了咬牙,气闷地想,“男主死了,你的官配已经没了,赵梓言,你的夫郎只能是我,我迟早把你拿下!”

    赵梓言在心里把这句话咀嚼了一遍,韩羽口中的官配听来是她的未来夫郎。听他的意思,她的命定夫郎已经不在世。

    她内心凄然失笑,既然是天注定,看来有些劫数是逃不过的,更何况,她早就下了决心,绝不再提娶亲之事。

    早几年,她本是要成亲的……

    赵梓言蹙了眉头,不愿再触碰那时的回忆。

    她面上不动声色道:“你别急,我们马上就要动身回上京城了,到时候我一定会带上你。你就先在这安心的歇歇吧。”

    韩羽情绪有些激动的抗议着,“可我躺在这破稻草堆上,感觉浑身不舒服!”

    赵梓言像是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起身回营帐去了。

    晚些时候,本应该已经回去的“菜头们”又折返了回来。

    折返的人数比原先的人数要少,他们跌跌撞撞的跑到军营门口。

    王孙氏跑的太急,摔扑在地上,膝盖都跌破了。

    “军卿,救命啊!”

    正赶上赵梓言巡视到附近,发觉这里有异样,带着人过来。

    王孙氏看到赵梓言过来了,把求助的目光从军营门前的守卫身上移到赵梓言身上。

    “将军不好了,我们遇到了几个流匪,把我们追散了,大家分头跑的。等我们汇合了以后,等了又等,也没等到柳臣兄弟和同他一起跑的两个帮工。”

    他们今日来送菜时,人手不够,装车的时候匆忙,之前路上准备的防身家什也没带那么多,今天人少,来的晚了些,回去的时候,走到半路天色渐渐的就暗了。

    之前都没事,偏偏这次,就遇到了几个流窜的匪徒。对方五六个人,各个手里拿着长刀,还会点功夫,一个个都是亡命徒,又凶又狠。

    他们硬拼不过,靠着三寸不烂之舌拖延了点时间以后,就开始分头跑,然后约定在每次给军营送菜回程都会经过的大槐树下汇合。

    可他们都陆续回来了,安柳臣和一起跑的两个帮工一直没见人影。他们又担心又害怕,回去拿了锄头、铁锹,回去找,却在沿途发现了一片血迹。

    现在天色越来越深,他们举着火把又害怕又心慌,赶紧来军营求助。

    赵梓言眉头紧蹙道:“血迹是什么地方发现的?”

    王孙氏想了想道:“在小成山附近的岔道口,那附近只有那一个岔道口。”

    赵梓言对旁边的小兵道:“去将我的马牵来,快!”又吩咐另一人说,“去将此事告诉陈副将,率一队姊妹们去帮忙救人,我先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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