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不多时,小门又被轻轻拍响。

    看着陆南人被接走,魏叔紧紧闩了门,回头就笑道:“小姐,我们可该走了。”

    公孙神明和公孙神英装束整齐的从屋里出来,公孙神明压低声音笑道:“好了。”

    “阮护卫在城外小晴潭等我们,”公孙神英轻声道,“走丢的人自己往京城赶,不要回头等,出百里就算安全,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先赶出一百五十里路再休息,多累多苦回京再说。”

    大家无声点头,逐一从侧墙上翻了出去。

    屋子里仍然灯火明亮,锦帘半掩,仿佛有人在家似的。

    顺着素日来回摸出的路线弯弯曲曲到了城墙附近,绕过巡查的队伍,公孙神英不过一缕轻光便哄得他们失神片刻。

    看见最后一个也走了出去,公孙神英在那城门监身后低声道:“这小门没关好,谁的过错?重新关。”自己闪身而出,带上了那扇不足走马的小门。

    那城门监看看四周,一切无恙,只有些不放心,便将大门细细检查过,俱说无事,又去看小门,果然,紧紧掩着,其实未闩!不由大怒:“谁干的?给我重新上闩关牢了!万一放走一个你的脑袋够赔我的脑袋够赔?!快点关上!”

    旁边的人也不顾分辨,忙上前死死堵住。

    公孙神英一行人趁着风推来乌云的功夫迅速掩入城外密林,避开了城头的守卫。

    待终于到了山顶小晴潭,阮护卫果然出来相见,又将马牵出,人人上马。

    公孙神英转头看了一眼府城,那府城如同月光下的图画,整个巨型城池在这片原野上显得高大庄重,布局优雅而色彩美丽,月光照着它,就像孕育着无限的美梦、无限的生机和繁荣。

    “幸好世子谨慎,待陆南人走后直接出城,现在那里不过是空宅子罢了。”阮护卫赶上来便笑道,也回头看着那城里东城冷水巷里冉冉而起的一缕青烟,月光下那簇火光还是很清晰易辨的,“真是烂透了心肺的东西!”

    就着林间落下的斑驳月光,公孙神英拉缰转身就走,众人纷纷跟上。

    “世子,我恍惚听到馥家厨房有人在说陆南人不容易,又有人说是陆南人谋害了婆罗人什么的,”阮护卫将所知的全说了个明白,“看起来陆南人遭遇此事只怕也是有前因的。”

    “我亦如此想。陆南人实在不堪信用。若说他们无辜,只是作出的无辜样子。”公孙神英受此连累亦生了厌恶,“只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看起来总是极好,若不深知,当真毫无破绽。”

    阮护卫倒是知道缘故:“世子高洁,只见过他们扮纯洁可怜的样子,哪里知道那些人平日怎么说话?跟您说话能和他们打小算盘时一样吗?”

    “说得也是。”公孙神英看看天空,明月高悬,他们每个人都在,这一局,是她赢了!她一马当先寻找能行的路,阮护卫赶上去与她前后交错着在树林中快速寻路前进,众人安心又谨慎的跟在她们身后,苍白的月光在他们身上一次次空空摇落斑驳树影。

    他们绕开了大路,选取山间野路,到第二天天亮时已经到了景州境内。

    公孙神英看看前方颇有标志性的生满了荻花的小河流,认出前面就是每年春季会塌方的地段,不由笑道:“神明,还记得这路吗?上次来时差点把我们坑在对面。”她回头只看见了魏叔。

    魏叔惊道:“昨夜二少爷不是和小姐并行的吗?”他开始四下张望。

    “很快就会跟上来的,我们先休整吧,这样干净的水路上难得。”公孙神英压着担心下了马开始给马解开些带子,人不休息马也要休息了。

    阮护卫扶魏叔落地,帮他打理马匹。

    还不待众人打盹结束,公孙神英先跳起身来向郁南方向看去。

    阮护卫也立即重新约束好正在踩地的马匹,走到公孙神英身旁也看了过去:“这是地动了?”

    远远的天际,有一线烟尘渐起。

    公孙神英摇头,她感觉不像,可这地势的确在缓缓向上升起。不论吉凶都要尽快远离这片地动的区域,“你带他们先上路,我这就回去找神明。”

    阮护卫知道她的速度不难追上,便点点头转身,还不待她跨出一步,忽然天旋地转,她一个踉跄,震惊的站在原地与公孙神英对视,然后去看周围环境草木。

    二人一时毛骨悚然,在地动的分界线上有棵树被扭成了两片!

    众人也都惊醒起身四顾,阮护卫看公孙神英一眼,见她点头就大步冲过去解开拴马绳,将又踢又跳的马安抚住,“快点!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众人纷纷上马,魏叔打马往回跑,道:“二公子!”那马却不愿,来回跺着蹄子蹦跳。

    公孙神英拉住他往去路上送,道:“魏叔你自己保重就是,我回去找神明。”

    “世子!你先过去,我去寻二公子!”看魏叔挣扎着竟下了马要用脚走回去,阮护卫有些急了,拨转马就想返回。

    “来不及了!你们先走!”看着不知不觉几句话的功夫脚下地面就又升高了些,有些地方土面甚至断开,露出土里草根石块,公孙神英额间生汗,抬手先一鞭子抽在阮护卫的座骑屁股上,那黄马受惊,不得不凌空一跃!

    阮护卫平安落在那片没有动静的平地上,惊魂未定的扯回马头来看她,然后目光落在地面,急忙示意其余人抓紧动作!

    好在胆量都不小,一个接一个纵马跃了过去。

    魏叔是最后一个,公孙神英将自己怀里所有的东西都塞给了他,然后凌空掷了过去,阮护卫跳起来接住,向她招招手示意安全。

    公孙神英看着两边落差越来越大,只得挥手示意他们后退:“你们先走,我很快赶上。”

    带着魏叔后退了十数丈,见地动依然,便召集其他十数人一齐狂奔向京城方向。

    目送他们消失在密林里,公孙神英摸摸腰后短刀,定了定心,站起身来去寻找公孙神明。

    因为周围一圈太多土地断裂,许多地方不光水源落入地底,地表也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裂缝,极目望去,处处都是歪树斜路。

    公孙神明闪身如飞的一处一处细细看过去,对那些呼叫哭喊的人视而不见。

    “阿姐!”公孙神明正从裂缝处勉强探出头来,“阿姐!”他脚上的人就算死了也不肯松手,他攀得颇吃力,数次都要掉下去。

    公孙神英努力抓住弟弟衣领往上拽,“快点!”眼看地缝还在往深处裂进去,公孙神明心神俱裂,拼命撑住地沿往起一跃,滚到长姐身旁,二人一起面无人色的撑起身回头看,那本在往下加深的地缝就在他们眼前一瞬间突然合拢!

    恢复平整的地面只余一绺乱发,似乎是刚才爬出裂缝坐下哭泣的那个男人的头发。

    不远处的草丛边,倒插在土里的是一双婴孩的腿脚,白嫩的脚丫最后动了动,迅速失去血色。

    再远一步是一滩刚刚落地的热血。

    姐弟俩抬头,看着片刻前还游鱼丛丛此时已经空无滴水只余嶙峋尖石的石潭不寒而栗。

    公孙神英率先起身又拉起面色惨白的弟弟,使劲一脚踏烂那紧握他脚踝的死人手,推了公孙神明一把:“快走!”

    公孙神明冲了出去又立即回来,“阿姐!你不走?!”

    公孙神英还没说话就看到那些陆南人正怀抱着一团团柔和的白光踏空而来,个个衣衫整洁,男女老幼俱在!不禁惨笑一声,扬声厉喝道:“你们做了什么?!”

    一眼瞧见她姐弟二人,陆南人快速交谈几句,便有一群人向她们扑来,将姐弟二人分头包裹在中心。

    “公孙大人,”为首那老人略带惭愧的拱手,“此番确实是我们连累了大人,但我们也是为了求生”

    “放屁!”公孙神英怒喝,唰一声雪亮剑光闪过,长剑已经指向他们,“你们为了求生就可以置此地数十万百姓生灵性命不顾?那你们和想要你们性命的豪强们又有什么不同?!”

    那些陆南人闻言纷纷失色相顾,老人则恍然,又更加惭愧了几分,慨叹一声,低头道:“大人训斥得是。”

    公孙神明也想明白了,怒道:“你们是做了什么手脚将郁州弄到地裂?”

    “并非地裂。”旁边一个男子扶住抹泪的老人,既惭愧又惆怅的低声解释,“这是升空。这里我们活不下去了,只能带着乡亲们再去找一处地方落脚啦……”

    公孙神英急忙回身,瞬间头目刺痛。

    她眼前,红日渐升,山川河流却越来越低矮,越来越完整!

    公孙神英试探伸手,竟碰到一层坚硬的东西让她感觉不到就在一尺外呼啸卷去一片土石的大风。

    “已经关上了,出不去的。”那老人低声说着,重重叹了口气,“大人,我们当真没有恶意。”

    对此话充耳不闻,公孙神英毫不犹豫的出剑,剑光如虹,击在那无形的屏障上,没有出现预想中的丝毫裂隙。

    然后又是挟着毕生所学的一剑。

    一团淡云轻柔的从一尺外擦了过去,划出一个微微有着弧度的变形角度。

    势如奔雷的第三剑就照着那个呈现出的角度过去。

    巨大声响中长剑折断,剑尖那段铿然落地,握在公孙神英手中的剑柄缓缓往下滴血。

    一个少年同情的凑近了些,手里抱着一大团荧光:“大人,这里本就是我们的家园,我们靠这片陆地生活至今,这护盾从来没有被破坏过。”

    公孙神英头晕目眩的靠在透明的护盾上看着缺口的大地越来越远,树木迅速变小到无法分辨。

    她手上的鲜血留在护盾上,凭空生出淡紫色闪光,一圈圈泛起涟漪向更远处闪亮,所有人屏息看着这片缩小的天空渐渐布满淡紫的闪光。

    老人第一个松手,看着怀里的那个光团渐渐像有了呼吸似的光芒一吸一放,渐渐浮在空中,向顶部升去。

    少年和其他人也逐渐一脸震惊的放开手,几近虔诚地注视着那些光团开始呼吸,开始晃动,升起,无人出声。

    公孙神明一声不吭地找出帕子给她裹起流血的手。

    公孙神英回身,看着陆南人渐渐回神,又齐齐向她看过来,毫不犹豫走向另一个方向。

    陆南人哎哎连声,面面相觑。

    谨慎的看了他们一眼,公孙神明捡起断剑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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