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话？”塞冯莫洛察万怀疑的反问，“你如果骗我呢？”话一出口他脸颊就瞬间红透了，有些无地自容的扭开头，“我不信你。”
公孙又笑了起来，“我不找男人难道就要找女人？”也不想再多说这些，只道：“走吧，我们去找达如，卓嘎也带着他们儿子来了。”
“你住在达如那里？”瞬间又变了脸色！塞冯莫洛察万气堵于胸，“住多久了？！”
公孙扶额远望，深觉今天每句话都似犯了罪，只能指了指远处那山，“我昨天中午在那座山脚下遇见卓嘎的车，日落时才到这里！”
憋了半晌，塞冯莫洛察万只觉得少年时的无力感又来了，“你怎么能这样待我？！”
他当真是精疲力尽。
刚刚回来还没休息就听说鸿又回到了措美的消息，他立即出发，整整两天换马不换人的往措美狂奔，生怕晚了片刻错过她，却扑了个空，那个洛丹说她已经跟随商队往白鹿来了。
略加休息，又是一路狂奔回来，铁打的汉子也扛不住了，他只梳洗了一番就赶紧来市集找她。
如今却听到她住在别的男人家里。
一时间，塞冯莫洛察万真不知道过去几天他那样辛苦是想要什么？浑身的酸痛和擦伤还在灼痛，眼前的人却还是那样没生心肝一样！
对他的话公孙一讶，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次仁匆匆弯腰上前：“祭司大人，普王召您前去。”
塞冯莫洛察万对她看了看，终是咬牙忍下去，只道：“注意安全。晚上我去接你。”
他转身招手，有人牵来了那匹大红马。
公孙上前托了他一把。
塞冯莫洛察万别扭的甩开她的手，又看了她一眼，匆匆拉动缰绳去了。
公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想着遥远的罗马帝国，想着那风格迥异却都具备超凡魅力的两位皇帝，想着她自己经营起来的事业基础已渐渐成型，想着不日别离后就再难有机会与他相见，不由快步去解自己座骑的缰绳。
风吹着她微冷的面孔。
简妮达西目光闪亮的看着她漂亮的翻身上马，对她挥了挥手。
公孙一笑，轻甩鞭子向塞冯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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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靠近集市路口公孙已经心下警觉！
这集市傍山而建，四处已经由高原军队严密封锁，那些士兵佩戴着武器守望在各处关口，在看见她时虎视眈眈，同时举起了弓箭瞄准。
公孙猛然勒马！
黑马嘶叫着扭头向另一个方向冲去。
在公孙震惊的目光中，一队武装骑士出现在那个路口，最前方的就是塞冯！
她勒住马，在人立而起的马背上凝视那个她也曾长久想念的身影。
她身后，随她出行的仆人和骑士们纷纷勒马，打量着四周。
黑袍护卫们迅速将他们围了起来，安格卢骑士拔出剑谨慎的打量着四周。
在塞冯莫洛察万若有所思的目光中白衣仆人们静默的从背后卸下包裹，无声的迅速组装起他们从不离身的武器。
那是在意大利战场令西哥特人闻风而逃的弩阵。
一支看似大箭的东西射出去能穿透他们最好的盔甲，还会在体内爆裂出细长的刀片，让医师无从下手，伤员只能哀嚎着流血而死。
集市里依旧有很多人，但眼前这条路上的行人已经跑光了。
那些黑衣护卫渐渐将包围圈缩小。
塞冯莫洛察万先开了口：“鸿！你跟我回去。”他碰了一下裹着皮毛的手，那些皮毛下是那颗戒指，他们的约定。
公孙打量着他，阳光下，他虽然憔悴也看得出威严俊秀，端正的身姿让人不得不喜爱，“不去。”
没料到她这样直接拒绝，塞冯莫洛察万不解的询问，“为什么不去？我等你很多年了。”
“我有地方住。”公孙笑了一下，“塞冯，以后我会去【拜访】你。”
“拜访？”塞冯莫洛察万心里的火气冒得按都按不住，重新打量了公孙一眼，淡淡提醒，“鸿，这不是你说了算数的地方。”
比他更冷淡地看过去，公孙评估着翻脸的损失，心里悄然一叹。
“跟我走，鸿，”塞冯莫洛察万似乎猜到她的打算，策马向前几步，向她伸出一只手，“现在就跟我回去。”
公孙静了一下，抽出自己的断剑，拉马退后两步，和执剑的安格卢骑士们站在了一起，“不可能。”
那柄青玉色的短剑露出不足两尺的锋刃，在阳光透明得真的像是一束湖水。
她在湖水般的剑锋后微微一笑，恍然间和十多年前那个在漫天湖光山色间执剑而行的白衣天女相合。
那样子美极了。
塞冯莫洛察万看着那湖水一样的剑朝自己展开，心里狠狠一抽，有些茫然的看向那双不再有半点情绪的蓝眼睛，忽然就意识到这次自己站在了她剑锋之前。
“跟我回去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塞冯莫洛察万提醒她，也是提醒自己，“我们会相处得很好的。”
“我不去。”说完，公孙将剑抬高，对上在对面的塞冯莫洛察万。
公孙只对身后的骑士们说话，“利奥，我一会儿说【撤退】，你们就要尽快撤出去，去找达西夫人。他还不清楚我们的关系，不会太为难你们的，不用太担心。”
“你呢，女士？”利奥没有马上同意。
“我能跑掉，我保证会在其他地方和你们汇合，不要担忧我的安全，你保护好达西夫人就够了。”一脚踢晕悄悄靠近的黑衣护卫，公孙反手示意利奥马上突围，利奥却犹豫着往她看，“你们只管走，告诉简妮不要承认认识我。”
“你不能当众反抗我们！”看他们要骑马突围，塞冯莫洛察万低声警告，眼睛迫切的盯着她的反应，“如果你不想引起王廷的注意，不想引起教内的反应，你就不能当众违背我的意愿！更不能伤害我的尊严！”
公孙将目光从四周环境收回，看了他一眼，明显的嘲笑。
“祭司大人！”一个黑袍护卫靠近塞冯莫洛察万，却被冷冷一眼压住了下面的话。
“鸿，你跟我回去。”塞冯莫洛察万再次要求，“或者我绑你回去。”
公孙失笑，“祭司大人，我不叫【鸿】。”她示意利奥他们只管退出去，“让这些人离开吧，我不过与他们陌路相逢，好心带我走一程而已。”
“他们可以离开。”并不想和这些全副武装的金发骑士起冲突，塞冯莫洛察万做了个手势，“你留下。”
随着包围圈打开一个口子，公孙一鞭抽在利奥的座骑屁股上，那马惊嘶着向前纵出，“【撤退】！”
其他的骑士纷纷跟上。
她身后只剩下两个拿着奇怪武器的白衣仆人，他们乌黑沉静的面孔上毫无惊慌之色，从容得就像正坐在帐篷门前擦亮盔甲。
公孙看着塞冯莫洛察万，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不是仓促之间能准备出来的阵势，塞冯，你是什么时候决定这么做的？”
她的笑容如此灿烂，塞冯莫洛察万垂了垂眼，重新抬起来：“两年前。”
他重新开始做噩梦的时候。
公孙颇不理解的看着他，对周围越靠越近的黑袍护卫们视若无睹，“我做了什么让你这样想伤害我？”
眼睛微微睁大，塞冯莫洛察万否认了这个说法：“我从来不想伤害你。”
但他开始想着什么，并阻止了那些护卫继续接近她。
公孙回头看了看，安格卢骑士已经消失在集市的人群中，并没有追兵的动静，稍稍疑惑，随后她甩掉身上的皮袍子，用白衣仆人能听懂的话吩咐：“准备。”
一个仆人看向塞冯：“小姐，这个男人杀不杀？”
公孙淡淡暼向塞冯莫洛察万，斟酌着。
塞冯莫洛察万不寒而栗。
“等等！”唤了这一声，塞冯莫洛察万静了片刻才重新开口，“鸿，你不信我。”
他在众人疑惑猜测的目光中抬手解开衣服，似乎很随意的将外套脱下来，连带那些装饰品一起放在随从手里。
随从莫明其妙的接住这些，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王廷祭司轻松地跳下马，示意那个长老们早有交待一旦出现不管用什么手段务必要留下来的陌生女人。
“我说过要来接你。”
公孙看着塞冯莫洛察万一步一步从容走近，然后当众蹲下身，向后伸出手臂。
“上来，我背你回去。”塞冯稍稍提高了声音，确保她能听得清。
他毫无把握。
鸿的力量足以让她立即杀光所有的人然后远走高飞，天长水阔，即使是他们也无法寻觅。
而他，如果不被那短剑刺穿，也将用余生后悔今日的失误。
他宁愿赌一次。
然后他感觉到有温软的重量靠在了他背上。
无法形容这一刻的茫然的喜悦和其他复杂得无法忽视的冲突着的感受。
塞冯莫洛察万几乎是茫然的回过头，看着近在咫尺同样审视着他的眉眼，确认着心里的种种情绪。
片刻后他莫明其妙的笑了起来，挟着再也无法被取代的喜悦之情轻轻松松的合握着手将她负在自己背上站起身，低声说了一句：“我带你回家。”
他对掩在她袖子下压着自己喉咙的匕首毫不在意。
此时此刻，他心头滚烫的热血能融化神山上万古不化的冰雪。
一点小小的喧哗后，众人看着年轻的祭司大人背着一个女人向前踏出一步。
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