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秦施眼睛一瞪，胳膊一闪，脑袋沮丧地耷拉下来，幽幽道，“小姐，你变坏了。”

    “嗯？”小姐眉头一挑，故意学着秦施的语气，沙哑调戏道，“小姐好，下人坏。”

    秦施：“……”

    她错了，她错了还不成嘛，之前都是她“欺负”小姐的，如今熟悉了，小姐反倒过来欺负她了。

    便噘着嘴，义正言辞反驳：“小姐好，下人坏，秦小施好！”

    “你呀。”小姐伸出食指，点了点婢子的头，无奈叹息一番，“你好，我坏，这成了吧。”

    哪知道，秦施还不依不饶了：“哪里哟，小姐好着呢，只有我能说小姐不好，小姐你自己，可不许说你自己不好。”

    这回答使小姐哭笑不得，故作服软道：“你这小丫头倒是霸道，小姐我自己，倒是不能评价自己了？”

    秦施得意地仰起头，伸长了修长的脖子，眉头高高挑起，活像是一只骄傲的大白鹅似的。

    “当然，我秦小施就是霸道得紧，别人的喜欢，我可不稀罕，奴婢哟，只要小姐喜欢就成！”她嘿嘿笑着，狗腿子样十足。

    “小姐，你难道不喜欢吗？”

    蓦的，还反过来询问小姐来邀宠。

    捏着嗓子，故作“勾引”，声音甜腻得紧。

    小姐轻松的面容骤然一僵，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将声音压得极低，轻笑道：“你说呢？”

    又来问我？

    秦施无奈耸了耸肩，瘪起嘴，无可奈何道：“罢了，既然小姐又让奴婢来猜，那奴婢只能自作多情一番咯！”

    她模棱两可地说着，笑着，那小模样，像极了谄媚的小奶狗。

    小姐微微垂下头，笑着，温和的脸上，缓缓漫上一层阴郁之色，绝美的脸，仿若艳鬼降世。

    她到底喜不喜欢，她自己，难道不知道么？

    该是知道的。

    ……

    “你说，这些丸子中，都有一味草药？”

    “是的。”那医师郑重说着，“主子，这药丸子成分不一，不知其效果，似乎是不懂药学之人胡乱搭配的。然，里面有一味草药，名为肉黄荔，有短暂的止痛效果，若是长期服用，会使人成瘾，断人寿命。”

    “嗯？”酆寒玉神色骤然冰寒，“那这些药……”

    想到小丫头正遭受着例假之痛，不敢告诉她，不得不救助这些江湖郎中，她便心如刀绞。

    医师立刻解释道：“主子，小的去往过那一带调查，那张神医，倒是在民众之间有些声望，不少病人，都说他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妙手回春，对他十分信任。”

    酆寒玉脸色一沉，冷笑道：“出神入化，妙手回春？这江湖骗子，倒是骗到我酆府来了。”

    使用肉黄荔并不会违法酆城法令，可那人竟然敢欺骗她的人，该死。

    “将他抓入大牢之中，好生伺候。”她冷笑一声，直接定了张神医的生死。

    “是的，主子。”

    那厢，秦施胆大包天，正琢磨着与张神医再接触一番，顺便探一探他娇妻的底细。

    便带着风铃与石榴二人，一同前往。

    若是张神医的娇妻真是妖魔，石榴说不定会作出反应，二妖狗咬狗，她便在一旁坐收渔翁之利。

    妖魔之间通常独来独往，两妖相遇，要么一方将一方收服为小弟，要么两方两败俱伤，几乎没有第三个选项。

    哪知道，等来到张神医家中之时，却发现门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

    秦施问了其中一个老百姓，他立刻怒气冲冲回答道：“你这姑娘有所不知，那张神医原是个骗子，给我们用的药，乃是禁药，若是吃多了，是会短命的！怪不得，他开的药方这么有用，原来，都是以生命为代价！”

    “什么？”秦施一惊，暗道剧情怎么又变了。

    这张神医，怎么这么早就被拆穿了。

    “那，那张神医的夫人呢？”

    那似是妖魔的女子，莫非也被抓走了，不对，妖魔会这般乖乖束手就擒么？

    “夫人？”那老百姓怪异地瞧着面前的女子，没好气道，“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张神……骗子孤家寡人一个，哪里有这么好的命，能娶夫人？”

    “不是。”秦施连忙给那人说着张神医夫人的特征，“那女子容貌娇美，声音如黄鹂……”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老百姓连忙走开，生怕惹了疯子。

    “不对。”秦施心中生出一丝惧意来。

    那妖魔，有这么厉害，竟然能迷惑周围人的记忆。

    “什么不对？”林风在一旁看着好戏。

    很显然，他前世高高在上，根本不将发明食丸的人放在心上，处于顶端的人，哪里会关注这些小人物。

    秦施将自己所经历的，挑挑拣拣，说给了二人，二人神色不变，眼中却闪着了然之色。

    石榴先开了口：“秦大丫鬟，你是不是最近太忙了，便记错了？”

    风铃也附和道：“对啊，我觉得石榴说得不错，一定是秦大丫鬟你记错了，否则，那张神医的夫人，为何会平白无故消失？”

    林风一听秦施的经历，便知道她是遇上了妖魔，可他不建议普通人踏入这个世界。

    这并非怜悯，而是后世异人之间心照不宣的一点。

    普通人只要自我麻痹，除了运气不好，被妖魔无声吃掉之外，还是有可能迷迷糊糊地过完一辈子的。

    毕竟，妖魔到后期，走的也是“可持续”之路，若是人类全部消失，妖魔失去了食物，也只能陷入沉寂。

    “记错了？”秦施神色一闪，也没反驳，“有可能，我最近的确太忙了。”

    白出门一趟，秦施立刻转换思路，独身一人来到了关押张神医的牢房。

    “你来作何？”狱卒问道。

    “我想来看一个人。”秦施给了银钱，以为稳了。

    哪知道，那狱卒询问她想要探监何人之后，立刻将她的钱还了回来，严肃道：“此人犯了重罪，是必须严加看管之人，不能探监。”

    无奈之下，秦施只能留下联系方式，先行离开。

    但她想要探监的事情，却被一层层报给了酆寒玉。

    “这丫头，当真是被骗了，还要替人数钱。”酆寒玉无奈摇头，不禁想起了她之前自夸自擂。

    说什么“被骗了，还要替人数钱，那肯定是她自己将骗子发卖了，数的是她自己的钱”这一出话。

    如今看来，只是这丫头托大而已。

    若是没有她看着，不知这丫头，会受多少欺骗。

    想至此，小姐忧愁地摇摇头，面露不忍之色。

    果真，还是要将小丫头放在自己身边，才能安心。

    为了不伤到她的自尊心，小姐还是决定让她与张神医一聊，发现他的真面目。

    第二天，那狱卒又改了口，来酆府请秦施去探监，还赔笑道：“姑娘，实在是对不住，我不知你是酆府的人，昨日轻慢了你，你可莫要放在心上。”

    秦施摇摇头，不在意道：“无事。”

    她心里面门清儿，这狱卒态度发生转变，定然是被某个人敲打过，背后之人，肯定是时刻在关注她的小姐。

    和寻常人不同，秦施不但没有被监视的苦恼，反而还感到安全满满，做任何事情都有了底气。

    来到牢狱，那狱卒便知趣地离开，留她一人与张神医待在一起。

    在牢房门前望去，秦施见张神医身上布满了鞭伤，神色萎靡，暗道这大良滥用酷刑，好好的一个人，被折磨成了这般模样。

    但入乡随俗，秦施也没多嘴说些什么，她可不想成为显眼包，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张神医。”秦施轻轻呼唤着。

    听到声音，张神医面色恍惚地转过头，痴痴呆呆，就这么傻傻地望着秦施，也不说话，好像陷入了回忆。

    秦施深感不妙。

    这张神医若是被妖魔迷惑已久，妖魔消失之后，后劲儿却还在，很可能变成一个啥都不知道的大傻子。

    “张神医，你还记得我吗？”

    见张神医依旧痴痴地望着她，秦施已经不抱有希望了，便暗叹一声，准备离开。

    离开之前，她试着又说了一句：“你还记得，你那美娇娘吗？”

    听到美娇娘，张神医恍惚的神色发生了一丝变化，他的眼中弥漫出一股恐惧之情，苍白的唇嗫嚅，好似某句话要艰难地从嘴中钻出来似的。

    见此，秦施再接再厉：“你的妻子，小琴。”

    这话一出，张神医立刻疯狂地叫了一声，而后恐惧地缩在墙角，面色变换，一会儿疯狂，一会儿平静。

    这一出看得秦施毛骨悚然，直觉很不对劲，双脚微颤，准备逃开。

    哪知道，她的脚仿若被某个看不见的存在抓住了似的，黏在地上，根本逃不开，周身的空气，突然变得阴寒。

    中招了！

    秦施心中惊呼一声，害怕至极，冷汗直冒，她还是托大了。

    千算万算，她都没算到，那妖魔竟然有如此诡异的能力。

    不但没有离开，而是十分狡猾地进入了张神医的体内，寄生在了其中，和他合为一体。

    来吸取他的血肉，躯壳，直到变成一具干尸才会罢休，从而去寻找新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