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施面色如常，坐在马车之上，瞧着窗外闪过的古代风景，松柏青翠，天蓝如洗。
手却握成小拳，放在自己的胸口之上，好似要隔空捏住什么东西一般。
“姑娘，到了。”马夫在外尊敬地说着。
“嗯，好，石榴，我们走罢。”
“是的，秦大丫鬟。”
“我都说了，在外莫叫我秦大丫鬟。”
“是的，秦大丫鬟。”
秦施：“……”
见秦大丫鬟面色怪异，石榴眨了眨眼睛，老实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之色，连忙道：“是的，秦姐姐。”
听此，秦施这才满意，如今她与石榴姐妹相称，她为姐，石榴为妹，不管年龄大小如何。
这次出门，她在询问了小姐之后，便只带了石榴一人。
至于风铃，此刻说不定还在受小姐的排查。
殊不知，二人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竟是风铃神出鬼没，跟在二人身后。
“糟糕，引起了酆寒玉的注意，那女人厉害得很，我可不想跟她对上。”
林风发誓，只要自己与那酆寒玉面对面碰上，她定然会发现自己的不寻常。
他又没真正变成女子，而是施展了一变化的术法，被人看出异常也正常。
“定然是那云雪在背后作祟。”林风苦恼不已，他如今都扮作女子了，不知为何那云雪还在对他纠缠不清。
莫非，他的魅力真的这般大？
林风自恋了一番之后，便认真地跟在二人身后。
他有种预感，那“秦小施”的狐狸尾巴，很快便要露出来了。
“这便是盐水村了。”秦施瞧着在田地里劳作的农民，也看见了村头大石头上刻的字。
盐水村是酆城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村民多以种粮为生，少数会去山头打猎，贩卖猎物，赚些辛苦钱。
若不是那老妪的疯病过于怪异，盐水村不会引起上面的任何注意，依旧如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记一般，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瞧，那儿还有只老狗。”秦施指着田野上那只趴着晒太阳的癞皮狗，笑得合不拢嘴。
无他，这狗实在是丑得可爱，面上有种独属于老年人的沧桑之感，看得秦施不亦乐乎。
“这狗长得真丑。”石榴如实评价，目光很快便转移到其他地方。
她不喜欢狗这种生物，甚至于，讨厌。
“石榴，你莫这么残忍嘛。”秦施忍不住笑出声来，虽然这狗实在丑，可它看起来有灵性啊。
这不，似乎是听见了石榴的吐槽，那狗脑袋一歪，呲着牙，慢腾腾朝二人走来，似乎要报仇。
“石榴，那狗通人性，好似听得懂人话，你说它丑，惹它生气了。”秦施直呼惊讶。
很快，那狗便来到了二人身边，鼻子动了动，似乎是嗅到了什么好吃的。
“诶诶，别咬我啊。”秦施手忙脚乱躲避，生怕那狗开口咬人。
“汪！”
老狗见二人磨磨蹭蹭，眼神状若癫狂，像是得了狂犬病似的，嘴中流出恶心的涎水，作出攻击的姿态来。
“快跑啊！”石榴害怕极了，惊呼一声，连忙拉着秦施逃跑。
正想与老狗争斗一番的秦施无奈与石榴一起撒腿狂奔：“……石榴，你不是异人么？”
石榴脚步带风：“异人又怎样，异人也怕狗啊！”
秦施：“……好罢。”
二人丝毫不知，就在她俩奔跑之时，秦施腰间一小瓶子掉了下来。
那狗飞奔到小瓶子周围，便不再追逐二人，而是饥饿地甩着尾巴，利齿咬着小瓶子。
“石榴，停下，停下，那狗没追了。”秦施气喘吁吁。
“没追了？”石榴害怕地朝后望去，果真见那狗重新趴在了田地之上，“吓死我了。”
秦施面色疑惑：“那狗似乎得了狂犬病，若是被它咬到，是会传染给人的。”
“狂犬病？”石榴迷惑不解，“你说的，是疯狗病？”
“应该是的。”
二人没在狗身上纠缠，而是将这小插曲忘却在了脑后，准备干正事。
“我研究了一番地图，发现那盐水村，洛河镇，以及其他几个出现案子的地方，都在附近一带。”秦施若有所思。
因此，这一片地方，十分可疑。
她瞧着那高高的山头与浓密的森林，心中生出一丝寒意，就算是有异常，这片山林太大，她也很难以找到不对劲的地方。
“秦姐姐，你看那山脉作何？”
“这片山，叫什么名字？”
“我也不知。”
二人相视一望，决定去找个村民问问。
“你说这片山？”那劳作的老头放下锄头，擦了擦额间的汗，淳朴笑道，“这片山啊，叫地虫山脉。”
“地虫山脉？”秦施皱了皱眉，“没听说过。”
她飞快思索着，也没在记忆中找到与地虫山脉任何相关的部分，或许就算出现了，她也没记住。
想不出，便不想了。
石榴被派来协助秦施“破案”，有丝兴致缺缺，她不知道普通人能做些什么，只当是出来郊游一番，陪秦小施胡闹了。
石榴身为异人，却成为秦施这普通人的丫鬟。
她一开始有丝不满，和秦施相处久了，倒还有点喜欢她来着。
秦施这人，虽对外人刻薄，可却对自己人大方，无聊之时，做出了一些吃的小玩意儿，成功洗刷了“猪血丸子”的屈辱。
身为半个自己人，石榴也有幸得了秦施的一杯“冰糖酸梅柚子茶”。
此茶清凉解渴，在秋日饮下，别有一番滋味，让石榴喜欢得紧，便对秦施的事情更用心了些。
“秦姐姐。”石榴提议，“我们便去那老妪的邻居周围去打听一番罢。”
身为异人，石榴解决问题的能力自然不在话下，对于这种小案件，便想直接带着秦施一起“过关”。
“好，我也是这么想的。”秦施点了点头，心头还在琢磨着“地虫山脉”这个名字，却一无所获。
很快，二人便来到了那老妪的屋前，老妪孤身一人，住的是茅草房，里面什么也没有，也不会有人去霸占死人的房子。
老妪的邻居是一对中年夫妇，对于秦施二人的来意，有丝怀疑。
“官老爷，就派出你俩来调查那王老太的事情？”
秦施二人看起来年轻，长得又白白嫩嫩的，那中年夫妇，还以为二人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来小地方凑热闹来了。
“你二人，一看便是大户小姐和贴身丫鬟，你们便别来趟这一趟浑水了，何不回你府中悠闲吃吃茶，赏赏景。”
妻子瞧着二人，便想起了自己在外求学的女儿，便好心好意劝解了一番。
被认为是小姐，秦施有丝恍惚，她将头一偏，在铜镜上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果真如那妻子所说，自己长得白白嫩嫩，神色中带着倔强之色，根本不像是受了磋磨的丫鬟。
石榴对自己“贴身丫鬟”的身份倒是接受良好，她并不认为秦施是个丫鬟，而是将她当成了酆府的半个主子。
“这是文书。”秦施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来，上面写了她查案的清白身份。
如今，她是小姐委任的“督查官”。
“文书？”
夫妻俩一看，皆露出惊讶之色，便走到暗处讨论了一番。
丈夫先开了口：“你俩小姑娘，虽是督察官，可卷进王老太的事情之中，也是没有必要的。王老太平日里独身一人，就算是死了也就死了，我们村里面，合力为她办了葬礼，也就算了。”
盐水村较为封闭，这种事情发生之后，村里人大多数都闭口不言，当做没发生过。
妻子也道：“那王老太家里穷，平日里也奇奇怪怪的，吞树皮是常事，吃观音土也是常有，算不得什么稀奇的。”
说罢，妻子便诉起了苦：“我们盐水村里，如王老太那般的孤身老太，多得很呢。”
石榴眉头一皱：“多得很？酆城主不是给了孤寡者补助么？”
比起其他城来说，酆城的普通人，过得要幸福得多，原因便是酆寒玉力排众议，给了普通人不少支持政策，寡身者补助便是其一。
而秦施，则是联想起剧情，想起了其中关键。
在文中，小姐被塑造成了一个“愚蠢”的当权者。
就是因为她虽设立了许多利民政策，可却因世家阴谋之故，被下面人蒙骗。
老百姓们本来得知这些政策是高兴至极的，但最后他们不仅什么都没得到，还被官吏们扒了一层皮，自然便将怨念都算在了小姐身上。
这矛盾要到中期才会爆发，秦施不想，这么早，矛盾便开始酝酿了。
她垂耳倾听，看这二人究竟是怎么说的。
“补助？”那丈夫笑了笑，心中生出一丝愤怒来。
他正想将所有的情绪都喷涌而出，妻子却拉了拉他的手，丈夫疑惑不解。
妻子神色警惕，笑骂道：“你这呆子，在说些什么呢，别人的补助，自然是别人拿去用了，你在这多说什么？”
秦施二人虽身为督察官，可在老百姓眼中，她们到底站在哪一头，夫妻俩可看不透，也不敢赌。
丈夫恍然明白过来，憨笑不语，连连称对。
这二人像是唱双簧似的，弄得石榴迷惑不已。
可她虽明面儿上是酆府的丫鬟，实则自身是酆城某个小家族的小姐，没吃过苦，便看不透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