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所有人，就算是再八面玲珑的商人，也从未见过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
身为一个女人，身为一个丫鬟，却如此谄媚，将欺上媚下的手段，用到了极致。
这一刻，他们仿佛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此女这般受宠，酆神女对她这般容忍。
莫说是酆神女，如果此女是她们的婢女，他们就算是再精明，恐怕也要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瞧她完全不顾世俗，在大庭广众之下，便拍起了酆神女的马屁。
更为怪异的是，这马屁是拍得如此自然，比糖衣炮弹还要更为可怕，就算他们饱经世故，恐怕也难以抵抗啊！
众人纷纷在心底惊呼，暗道此女不知廉耻，又想着这话若是源源不断地对他们说，又有几个人能忍受得了啊！
太可怕了。
简直是太可怕了。
此女，当真是恐怖至极！
“这……”
魏甜没听见秦施的原话，但有人将秦施的话传给下方了，一传十，十传百，每个人都表情各异。
“她……她……”魏甜十分惊讶。
这秦小施，如今怎么变得……变得这么市侩了？
魏甜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哈哈……”林风听了秦施的奉承话之后，更是愉快地笑了起来。
他不禁想起了在酆府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哄着酆寒玉，把一常年不化的冰块，都快要化成绕指柔了。
那时候，他便知道，酆寒玉这冰冷的美人，今后，怕是有得受了。
他能看清酆寒玉眼中隐隐的占有欲，可那秦小施，神情却再正常不过，一看便不是喜好女子的人。
明月妃轻咳一声，有丝尴尬地垂下了头，她总感觉，自己站在二人前方，便是格格不入。
于是，她便借着查妖的名义，想离二人远些。
恰时，有个小孩，不知受谁吩咐，朝秦施愤怒地丢了一个鸡蛋过去，还怒道道：“狐狸精，迷惑酆神女，你不知廉耻！”
秦施：“？”
小姐眼神一暗，眼中闪过一道幽兰的光，那鸡蛋，便偏离了原本的方向，朝着明月妃而去。
明月妃：“……”
鸡蛋恰好碎在了明月妃脚下，她一脚踩中碎鸡蛋，竟然双脚一滑。
“啊……”明月妃登时发出一声惊呼来。
她想要保护手中的明通镜，便伸出手来，将明通镜举得高高的，恰好，镜中便映出了酆寒玉模糊不清、扭曲万分的脸。
除此之外，明通镜周围，只余下一片幽兰的冰，仿若地域般严寒，瞬间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住。
一时间，众人都不敢出声，而是心惊胆战地瞧着那所谓的明通镜，上面，根本没有出现酆神女清晰的人影。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不少人心中充满了恐惧之感，他们先前经过洗脑，对明通镜的功能深信不疑。
明通镜能照出妖，而酆神女，如今，便是这商宴之上，所照出的那唯一的一妖！
“不会吧……”有人吞了吞口水，“酆……酆神女是……”他没有胆子将话说完。
同时，众人心中不免生出许多阴谋论来，酆神女肯定是人的，可若是，酆神女被妖杀害，被妖取代……没有人胆敢与酆神女交涉。
如若酆神女真的被妖取代，那么，几乎没有人能发现得了……
“不会啊……一定是我看错了……”
“对啊，对啊……我眼睛也肯定花了，酆神女……怎么会是……”
秦远鸣神色凝重，他瞧着酆神女淡定的模样，明明和先前在祭祀上别无一二，她，怎么会是妖呢？
他倾向于，这是其他城池的人，专门为酆神女而设的阴谋！
和秦远鸣同样想法的人，在场也有不少。
魏甜捂住了嘴，双眼瞪得大大的：“这……这实在是滑稽。”
她的佳肴还未上，商宴上便出现了这么重大的事情……她这次来酆城，真的来对了吗？
或许她来对了，因为她遇见了他……
林风神色微动，笑道：“肯定是假的。”
上辈子他和酆寒玉打交道许久，可从未发现她是妖，可惜的是，在酆府毁灭之后，酆寒玉也消失不见。
“这……对……肯定是假的。”魏甜也喃喃自语。
她心中却想着，若是酆神女真是妖，他们这些人，肯定，一个都留不下。
不知明通镜照到了酆神女，可明月妃听见周遭人的议论之后，便知晓，她要完了。
她握着明通镜的手一紧，以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保持着原样，根本不敢动，她在心底，飞快想着对策。
明月妃不认为酆神女是妖，只道是这得来的明通镜，有问题！
她师傅，在坑她！
秦施也因这变故骤然一惊，握着小姐的手，颤抖了一下，却被小姐冰冷的玉手桎梏住，根本挣脱不了。
她顿了顿，放松下来，对小姐没有任何抵抗。
又回头望着小姐，却发现小姐，不知什么时候，早就用深沉的目光将她锁住，仿佛在观察着她的反应。
秦施：“……”
她冷静下来，临场反应极强，对着小姐扬起一抹调皮的笑容来，笑道：“小姐，你瞧，他们竟比奴婢还要会胡说八道，真是差点将奴婢的大牙都要笑掉了。”
说罢，便乐呵呵地笑着，笑声夸张，让周遭冰冷的气氛莫名好了不少。
随后，她掷地有声叫骂道：“小姐，怎么可能是妖呢，放开你们的猪脑子，好好想一想罢！”
“……对啊，对啊……”
秦施给了一个台阶，众人纷纷便接受了这个台阶，附和着秦施的话。
“酆神女，怎么可能是妖啊，真的是胡言乱语！”
“不错不错，定然是这云城明女心怀不轨，想污蔑酆神女，话说，那云城，似乎与我们酆城之间早有不合……”有人想到了阴谋论。
“我也觉得。”
“一定是这明月妃做了手脚！”有人竟直呼明月妃的名字。
明月妃冷着脸，尴尬地站了起来，如烫手山芋似的，丢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无力地将明通镜垂在腿边。
可任何人都知道，她的明通镜，将酆神女照成了妖。
她根本无法解释这是何缘故，只苍白着脸，面纱下的脸，惊慌无比。
众人表面上反水的反水，心中却不知到底是何想法。
小姐对众人的反应全然不在乎，她所在乎的，只有一人。
“你觉得呢？”小姐轻轻一笑，瞧着秦施的眼，仿佛她稍有说谎，便会被她察觉。
“我觉得？”秦施紧紧回握小姐的手，笑道，“小姐，您这不是废话嘛，小姐，哪能是妖呀！在奴婢心中，小姐，明明就是天上飞来的神仙，为酆城鞠躬尽瘁，日日操劳，奴婢每日都看在眼中，心中这个痛惜哦。”
又撅起嘴来，小心捶着胸口，可怜兮兮道：“若是奴婢不看好小姐，神仙小姐，怕不是早就飞走了，哪里还会留在酆城，这么辛勤，为这尘世间付出这么多。”
这些话一落，不少人纷纷又想起了酆神女带给他们的好处，特别是那些商人，更是受了酆神女政策的恩惠。
“对啊，酆神女为我们酆城付出了这么多，我根本不信，一个妖，会为我们人类付出这么多。”
有人却是反骨：“你有所不知，这便是那妖的厉害之处，将我们好生养起来，日后看谁长肥了，随意弄来那啥呢……”
“我看你是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那你问问明女阁下，看她的明通镜到底是真是假！”
有人，又将皮球踢到了明月妃身上。
已经有敏感的人意识到，若是此件事情处理不好，很可能会让两城之间生出间隙来。
恰逢其时，天色骤然变换。
明明还是晴天，瞬间被乌云笼罩，惊雷炸响，薄凉的雨悄然飘落，落在了众人的头顶、肩头，将人淋湿。
无人敢躲雨。
酆寒玉置身于雨中，周身仿若有一股无形的屏障，让她隔绝了雨的侵蚀，发丝随风飘荡，似神似鬼。
无人敢看她。
却不想，秦施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把伞来，直接在众人面前撑开，踮起脚，为小姐打起了伞。
那是一把素色的伞，天地间雾蒙蒙，这世间，仿佛只剩下酆神女和她那忠心耿耿的婢女。
酆神女，明明就站在此处，却仿佛离他们很远很远，就好似真如那丫鬟所说，要飞上天去，再也不回来。
这股神性，让众人不禁生出一丝敬畏之心，再也不敢置喙了。
酆神女，这般圣洁，怎的可能是妖呢？
“你……”小姐抬头，瞧着这平凡的素伞，为她遮下一片天。
心中，泛起了酸涩的波澜。
秦施朝着小姐明媚一笑：“小姐，奴婢，恰好带了伞哦，不会让小姐淋到的。”
这把伞很大，足以遮挡住她和小姐的身子，至于其他人，便别想了。
瞧她，这就是知晓剧情的好处，嘿嘿！
她便是，全能全知的天气预报！
小姐眨了眨声音，瞳孔深邃，声音有丝沙哑，夹杂着一声轻微的哽咽。
“我信。”小姐莫名说了这二字。
“嗯？”秦施总觉得小姐话中有话。
却不想小姐轻轻抓住婢子的手，用自己修长的玉掌，自然而然，将秦施拿伞的手轻轻覆盖住。
完完全全将她的小手包裹住了。
“诶？”秦施愣了愣神，感受到手上的冰冷，莫名感觉此时的气氛有丝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