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石榴面色惊疑，忍不住呼唤“小姐”，可她还没说完，那男子便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石榴立刻闭了嘴。
如今的小姐，早就不是之前的那个小姐了。
之前小姐明明也对她说过，若是之后出现不对劲，她应及时将秦小施撤离她身边。
直到她恢复正常，才会来寻找秦小施。
可是，小姐竟直接说，要将秦小施送去青楼去，这该如何？
莫非，小姐是一点都不认识秦小施了？
石榴不甘心，冒着生命危险道：“主子，您对秦小施……莫非没有一点印象了么？”
两人，明明之前那么要好，她从小将主子看到大，也欣慰着，自家主子终于也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了。
可那酆氏血脉，成熟之后，竟然这么可怕，竟然会让一个人忘记所爱，性情大变？
秦施咬唇，脸上苍白，在等待着一个答案。
她突然觉得，那个人，又是小姐了。
或许，她之前潜意识也便认为，这个男人，便是小姐，可她却一直在欺骗自己。
小姐她，究竟……
“印象？”只听得小姐邪恶地笑了几声，语气玩味，仿佛猫捉老鼠似的，充满了不屑，“你说呢？这主仆情深的游戏，我早就已经玩腻了，如今，也是该要到结束的时候了。青楼，便是我特意为她挑选的终结之地，记住，别让秦小施去寻死，若是去寻死，那可就不好玩了。”
说罢，小姐残忍地笑了一声，扬长而去，甚至没有给秦施留下一个眼神。
秦施身子发寒，自己的命运，被人摆布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她心有不甘，突然就恨上了小姐来。
莫非，小姐与她之间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么？
明明她们之前，这么要好，如今，小姐莫名其妙变成了男人，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样一想，她便顿时悲从中来。
她不愿相信，小姐一直在与她玩主仆情深的游戏！
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秦施恨得心疼，忍不住哽咽着骂了一声：“小姐，你混账！”
这声骂语包含了秦施所有的委屈，将心中的愤恨、惊慌、不满，直接便通通发泄了出来。
再多的，秦施却是骂不出来的，她看着身前侍卫为难的眼神，忍不住叫骂道：“好好，你这混账要送我去青楼，那便立刻送我进去，你让我日日接客，我接便是，便是我日后染上脏病死去了，你也千万莫要来寻我！”
她并非是在乎贞洁的女子，就算她身在青楼，只要一颗向往自己的心不灭，她便定然逃脱泥沼。
虽然如此想着，可秦施说着说着，还是免不了悲从中来。
便又中气十足吼了一句：“酆寒玉，若是你后悔了，跑来找我，就算你对我下跪，来求我原谅，我，秦小施，也再不会原谅你！”
这陌生的男人，她便直呼其名。
反正既已经撕破脸皮，命运已定，秦施也觉自己先前，那副兢兢业业当丫鬟的样子，十分没意思。
先前还自我麻痹，认为自己和那酆寒玉关系好，算不得伺候人，如今，一切都被打回了原型。
一个无权无势的丫鬟，身家性命都被捏在主子手中，她为她原先卑躬屈膝的模样，感到耻辱！
或许，她一开始便走错了路！
说完之后，秦施气顺了不少，将脸上的泪珠擦去，也没有说出任何求饶的话。
她脖子高高地扬起，活像是一只不屈的、高贵的天鹅，终有一天，她会飞向她向往的天空，寻得自由。
秦施这番话，另石榴身子瑟瑟发抖，她没想到，这丫头不但没求饶，反而还和不对劲的主子对着干……
她……她岂不是在找死么？
要是主子不高兴，直接就将她一掌拍死了，都没有进入青楼，她从中周旋，从而将她弄出来的机会！
几个侍卫，都眼观鼻鼻观心，
秦施这话，倒是确实引起了酆寒玉的注意，他听着这声音，眼中陷入了某种迷茫的状态之中。
便忍不住回头，却看到秦小施倔强地望着他，眼中充满了恨意、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
这让他不由得生出一丝怪异的惶恐之情，好似这时候，他应该上前，将她搂入怀中，好生安慰一番。
怪异的联想，让酆寒玉神色一冷，心中生出一丝极强的厌恶感。
他很快便想明白，这，便是原来的他，所留有的情绪。
只是，如今对他，是灭世之后，归来的邪魔，了然无趣，唯一感兴趣的事情，便是要将这世间重新带入毁灭之中。
这区区怪异的人类情感，便也不被他放在眼里了。
酆寒玉又怪异地看了秦施一眼，眼中又闪过一丝迷茫之中，可时间过去已久，秦小施的声音和容貌，他确实早就已经记不住了。
这秦小施，声音有这般清脆决绝，她的脸，有这般圆？
但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酆寒玉也不会有多在意。
他负手，缓缓地走到秦施面前，邪恶地挑起她的下巴，秦施却将头一甩，拒绝与他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酆寒玉：“……”
他刚刚感受到手心极舒适的温度，那温度，便离他而去，让他生出一丝懊恼之心。
不对，她似乎不应该，拒绝他的。
“你是秦小施？”酆寒玉就连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语气中，有一丝隐秘的期待。
就好像是，想要面前的女子，说出不一样的答案。
“呵呵，我是你爹！”秦施翻了个白眼，恶狠狠地瞪着性转版的小姐。
以前，她对外泼辣，对小姐温柔，如今的她，就像个刺猬，谁都不可接近。
要是有人妄图接近她，她便毫不留情，将这个人扎得一手刺，鲜血淋漓。
酆寒玉：“……”
石榴：“……”
在场之人：“……”
秦大丫鬟，还是和往常一般泼辣、油盐不进啊。
他们隐秘地朝主子望去，却发现他悠闲的神色，立刻变得极为恐怖起来，便低下头，再也不敢看了。
“你说，你是我爹？”酆寒玉阴沉着脸，强硬地捏住秦施的下巴，强迫她将眼神望向他。
他不喜，明明有他在，这女人的眼神，却望向别处，好似当他不存在一样。
“怎么了？”秦施被掐住下巴，脸蛋儿更圆了，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却毫不服输。
“你莫非不知，我最讨厌的，便是我那所谓的爹？”酆寒玉嗤笑一声，看着秦施略显慌张的脸，一字一句道，“要不要，我给你这无礼的丫鬟，好好讲述一番，我那所谓的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众人神色微惊，更是害怕得低下了头。
主子，性格怎的变得这般乖张，这些秘密，他们又能听么，如果不小心听到，不会被灭口罢！
“放开我，我可不想听！”
秦施双手使劲地扒拉掐住她下巴的大掌，什么揪，打，掐……各种技巧都用完了，可手上的力道，偏偏没松一丝一毫。
倔强的秦施，反而不气垒，而是迎难而上，张开红唇，妄图用牙齿狠狠撕咬面前的束缚。
她没发现的是，酆寒玉的眼神，在她一番操作之下，变得越来越暗了。
这秦小施，到底是什么脾气，像只幼犬似的，毫无攻击力，却妄图嗜主！
她加之在他身上的伤害，就仿佛如春日连绵小雨，除了给他带来“按摩”的感觉之外，毫不起作用。
“看来，你是想听了。”酆寒玉邪笑一声。
他不顾秦施想要杀人的眼神，一字一句，口齿清晰、旁若无人地讲了起来。
“那日，我将这所谓的爹踩在脚下，狠狠碾压他的头骨，仿佛只要我再用力一些，他的脑袋，便会有白花花红彤彤的黏液，炸裂而出。他一直在求我，说得这么声嘶力竭，情感那般丰富，要想让我，饶他一命。”
说至此，好似是回忆起了那快活的时刻，酆寒玉突然变态地笑了一声，邪恶道：“我说好呀，只要他跪下来，在我面前磕头，呵呵……”
众人咬唇，根本不敢再听下去了，主子他，实在是变得，变得太可怕了……
明明容貌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可比起之前的小姐来说，主子站在此处，仿佛无端的邪恶，便自然而然生出了。
“他立刻爬起来，跪在我身前，磕得那般虔诚，就好似我是那皇帝老儿似的。我实在是不忍，便幽幽叹了口气，好心好意地说，我决定，放过他了。”
秦施不想听，她多想捂住耳朵，不想听到和小姐相似的任何声音。
可酆寒玉的声音，时为正经，时为邪恶。
他高超的演绎，忍不住将人的注意力吸引，放在故事本身上。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你知道么，他脸上还挂着劫后余生的笑，笑得多么隐忍，含着隐秘的仇恨，想要卷土重来，我便直接一刀，将他头颅斩飞，呵呵……”
说至此，酆寒玉低低地笑了起来，眼珠子，呈现出一股令人胆颤的血红色。
此时的酆寒玉，除了还披着一张人皮之外，其余举止，和妖魔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