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她去哪？卫灵绮一时之间没明白谢鸣话语的意思，但这并妨碍她不露半点声色，说道：“魂魄和记忆都还给我。”

    谢鸣将那红点摘了下来，却是没有立刻给予卫灵绮，他十分诚恳地说道：“小师妹，我不会害你的，这点魂魄里都是更久远以前的事，和你想要取回心这件事没有关系。”

    “我可以把它还给你。”他走上前去，指腹抚过卫灵绮的眼角。

    卫灵绮只感觉到许多画面在她眼前闪过，那是她许久之前的记忆，可是还没等她看清楚，就听谢鸣又道：“但是那些记忆太多太庞杂，所以你暂时无法想起来。”

    卫灵绮瞪了他一眼，方才觉出，那根本不是千疮百孔的袋子，分明是长剑入鞘锋芒尽敛。

    “你到底想做什么？”

    卫灵绮的眉眼带上了些许不愉，显然，相较之下还是之前那个缺了根筋的傻子让她觉得更舒服些，

    然而，谢鸣却仿佛能够读懂她心里的话一样，有些委屈地说道：“小师妹这样想，我会很难过的。”

    卫灵绮冷笑一声，正要开口讽刺几句，却见谢鸣不知为何红起了脸，就像是煮熟的虾子一样。

    她满脑袋问号，就听得谢鸣的说道：“小师妹为什么？”

    他的指尖点了点唇，显然是灵魂融合之时看到了记忆。

    “哪有为什么？”卫灵绮有些不耐烦，转身就要离去。

    然而谢鸣站在原地，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他一把拉住卫灵绮的手，长剑出鞘露出了藏于竹身的锋锐剑刃。

    “你的记忆并非是我所封，但若硬要重新记起，我也有办法。”

    谢鸣说罢，剑锋的寒光化作一条银白的细线，直直地砍向了卫灵绮。

    然而，卫灵绮分毫未伤，只在耳边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以及看到了谢鸣略显苦涩的笑意，他道：“我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希望你能留在我的世界里。”

    “但是，你的心已经与天枢完全融合，要是都取回来，就相当于你将天枢完全取走，天道不会放你离开这个世界的。”

    卫灵绮眨了眨眼睛，心道她这个倒霉师兄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她不就是天衍宗被污蔑勾结魔族的弟子吗？

    然而下一刻，方才被模糊的画面重新清楚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在一瞬间终于意识到，为何她会被世界排斥。

    那并不是因为她被那些人封入冥狱之后，被天道除名，而是她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而那厢谢鸣的话语并未停歇，他继续道：“本界天道先天不足，所以便派我去周游诸天寻找能够补全天道的东西。”

    “后来，我在一个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的世界找到了你。”

    “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没想那么多，就将你带回了我的世界。”

    谢鸣说着，又低头去看他的脚尖，“然后偷偷用了一丁点特权，我也没有想过那些家伙会这样包藏祸心。”

    “此界天道不全，所以即使是修为再高深的修士，也无法飞升成仙，我没想到，他们将注意打到了你的头上。”

    卫灵绮揉了揉发胀的额角，上下打量了一番低着头的谢鸣，歪了歪头轻声问道：“所以你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我吗？”

    谢鸣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他知道小师妹在冥狱的一万年并不好过，所以他并不想将关于他的事情全部讲明。

    这样简直就像是以自身凄苦的经历，去博得同情与原谅一样。

    而他并不想这样，更何况，一切也是皆由他而起。

    “可我想听，师兄。”

    卫灵绮的神色冷淡，但眼眸却是直直地望向他。

    就如同谢鸣能够模糊地感知到卫灵绮的思绪一样，卫灵绮一样能够感知到谢鸣的思绪。

    “你既然是此界天道的代行者，为何魂魄会被分成两半，又怎么会被关在鬼域之中？”

    “他们在行动的时候，把我支了出去，我回到天衍宗之时只听到其他弟子说，你勾结魔族被关押了起来。”

    但好在，他之前因为怕小师妹突然走掉，就在她的身上放了点追踪的东西。

    所以，谢鸣在宗门禁地里找到了卫灵绮，只不过，恰好赶上了封印的阵法引来业火将卫灵绮的肉身焚烧殆尽的一幕。

    他当然心惊肉跳，试图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天衍宗上下好像陷入了某种魔障之中，他无力阻止这一进程，只能想办法先保下小师妹的命。

    “我去雪域的神山上，向天求助，但是也因此而得知了个不幸的消息。”

    谢鸣说到这里，更不敢看卫灵绮，他的手握紧又松开，重复了好几次才仿佛是一咬牙一跺脚地说道：“有人想用你的心修补未全的法则。”

    “即使是你们一族，没了灵魂之心也是死路一条，所以我向上天讨了个让你活下来的机会。”

    “封印掉你并非来自此世的记忆，用我的灵魂之力护住你的心脉，只要你不把我的魂丢掉，那么即使没了心你也能活着。”

    卫灵绮将鬓边那朵纯白而又柔软的花拿在了手里，看着他说道：“所以这是你的灵魂之力？”

    谢鸣点点头，看着那朵花，也看着卫灵绮的手。

    他担心取回了四分之三的灵魂之心的小师妹，就这样把他的灵魂之力扔掉。

    但是卫灵绮并没有那么做，她将那朵花重新别在了鬓边，用谢鸣的眼睛做镜子，语气随意地说道：“还挺好看的。”

    谢鸣猛地抬起头看向她。

    他以为小师妹大抵会对他怨恨至极，却不想是这样平常的表现。

    “所以，”但他仍然继续说道，“你不能取回最后一块心之碎片，这样的话，你就要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不能回去了。”

    “谁说的？”卫灵绮挑了挑眉，好似记忆的回归让她想起了什么。

    谢鸣不敢多加推测，只是想着，也许小师妹从前的记忆里有将天枢分离的方法？

    而她看向在一旁目瞪口呆听了许久的缙云说道：“鬼域之主，我要天衍宗，还烦请你开一下门了。”

    “我哪有撕裂鬼域障壁的本事？”缙云夸张地说着。

    “不需要你开门，”卫灵绮轻声道：“只是需要你将权柄暂时交给我。”

    缙云依言照做，只见下一刻，巨大无比的鬼门关在地狱的最深处浮现，卫灵绮抬步正要跨过，忽而转头发现谢鸣依旧留在原地。

    “师兄不是说，我去哪，你就去哪吗？怎么不跟上了？”

    “诶？”

    卫灵绮觉得，她这师兄就算魂魄重新长全了脑子也像是少了根弦似的。

    而缙云在原地，愣愣地感受着，那鬼门关开启之后，鬼域破碎的法则又被补全了一点。

    “如果日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我缙云一定鼎力相助！”

    不过，他的话说得有些晚，连谢鸣的身影都从鬼门关消失，大抵卫灵绮只能听到个尾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