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口。

    绿树荫，芳草地，威武的警容英姿，先进的教学设施，美丽的校园风貌，给人留下独特而深刻的印象。“忠诚、严谨、团结、奋进”八字校训醒目简洁。走进校园的大门就可以看到矗立在那里的十几层高的主体教学综合楼。

    黎小牛和左嘉嘉考入这所警校学习已经一年多了，他们都是学的专科治安专业。自从左嘉嘉和黎小牛有了那“经典一吻”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除了最后一道防线没有突破外，就是男女朋友之间该做的他们都做了。虽然左嘉嘉期望着和黎小牛巫山云雨爱河共渡，但是他并没有在心理上完全接受左嘉嘉，只是在某种程度上默认了这种关系的事实存在。

    原本在外人看来，来自一个地方，又同在一所大学的黎小牛和左嘉嘉俩人是一对神仙眷侣。但在水梦梅的眼中，这种关系并非牢不可破。她自从和黎小牛近距离接触过后便喜欢上了黎小牛。有一次，水梦梅竟然一直找到汉口来，门口的警卫不让进，她就在外面死等。搞得黎小牛有点莫名其妙：这个女孩怎么这么不懂得矜持？

    其实，尽管黎小牛和左嘉嘉若即若离，但他也不怎么喜欢水梦梅，在他内心的深处还是米琼占据了一定的空间。每次学校放假后，他很想去武音，但左嘉嘉已经跟他闹情绪了。

    “你整天跑到武音去，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左嘉嘉知道像武音这样的艺术院校，美女云集自不必说，关键是这些女孩子杀伤力特别强大。

    “我无非跟伍光明、米琼几个老乡随便玩一下。”黎小牛辩解说。

    “伍光明跟你以前又不认识，只怕你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米琼才是你想要找的人！”左嘉嘉自高中时一直把米琼视为一个强劲对手，可她哪里知道，武音除了波澜不惊的米琼，还有一个主动出击的水梦梅。

    这天，是黎小牛他们学校放暑假离校的日子，黎小牛和左嘉嘉从汉口跑到武昌，他们打算和米琼一起去车站。正当他们等在武音门口的时候，这时，水梦梅出来了。

    “小牛，说好跟我去洪湖玩的，现在就走吧！我们那里没有什么好吃，但我能做莲子羹汤，保证让你乐不思蜀！还有，你可以跟我去洪湖欣赏夏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美景……”水梦梅一边说，一边哼着“洪湖水，浪打浪”的曲调，全然不顾左嘉嘉就在旁边。

    “水梦梅，你的好意我领了，我以后到你们洪湖去玩，你还是回吧！”黎小牛对水梦梅以前大老远去找自己多少有点过意不去，对她那所说的子虚乌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没太计较。

    左嘉嘉是第一次看到水梦梅，只见她高挑的身材，穿着一身带有民族风的立领斜襟小短袄，下身随性搭配一条牛仔裤……暗想这个女孩的审美品位真是不同凡俗，光是那根独长辫，就足以惊艳武汉三镇。大俗即大雅，她这种装扮在七八十年代只能是泯然众人矣，可在九十年代就显得另类独特，别有一番韵味。

    “她是水梦梅，是米琼的室友……”黎小牛见左嘉嘉黑着脸总是看着水梦梅，于是讪讪地说。

    “哦，是米琼的室友……”左嘉嘉觉得这个水梦梅是来者不善。

    “这位就是警花左嘉嘉吧！早就听说你的大名，今天见到你真是名不虚传，果然是气质非凡有侠女风范，可据我了解，黎小牛对我们艺术型的女孩子却是情有独钟，因为我们更有女人味……”水梦梅对左嘉嘉有点挑衅的味道，继续说，“有的时候两个人因为某种机缘而凑在了一起，并不意味着爱，很有可能那只是一种习惯……”

    “水梦梅，你太过分了。”左嘉嘉隐隐约约听说有个武音女孩在追求黎小牛，她一度以为是米琼，但觉得不可能，因为那不是米琼的性格。本来她并不想这里等米琼的，因为伍光明一个人有事先回去了，想到米琼一个回家多没意思，于是和黎小牛跑到武音来约她。可让她没料到的是，黎小牛除了喜欢米琼以外，还和眼前这个水梦梅纠缠不清。看来，以前的传闻并非是空穴来风。

    “黎小牛，走，我们去里面坐吧！”水梦梅当着左嘉嘉的面去挽黎小牛的手臂，黎小牛未料到水梦梅这样的沷辣，他尴尬地推开了她的手。

    “我先走了，你在这里等吧！”左嘉嘉站在那里早受不了了，便伸手拦了辆的士。

    “哎，左嘉嘉。”这时刚出校门的米琼老远看到左嘉嘉上了的士，看了看黎小牛便问道：“她怎么先走了？”

    “哼，走了才好，有什么了不起，男人婆！”水梦梅在一旁幸灾乐祸。

    米琼看到水梦梅那副神情心里明白了八九分，便说：“水梦梅，你还不走啊？”

    此时，黎小牛见左嘉嘉负气走了多少有点怪水梦梅，但他潜意识里却希望和米琼在一起，这样想着的时候倒又增添了些许对左嘉嘉的愧疚感。

    这时公汽来了，米琼和黎小牛上了车，由于行李重，黎小牛很主动地伸手拉了米琼一把，车门关上后，米琼伸手对水梦梅说：“再见！再见！”

    “再见！”看着黎小牛和米琼两个人上车远去，水梦梅忽然生出一种惆怅，她眼眶里忽然溢出了泪水，不由自主地紧跟着车子跑了两步说，“不，我跟你们一起去……”

    坐在公汽里的米琼看到水梦梅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在跑着，嘴里在喊着什么，她想这水梦梅今天怎么这样多愁善感，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汽车到达武昌客运站后，黎小牛让米琼在这里等一下，他打算去买点水果。

    “你去买水果，可不要再和别人吵起来了。”米琼便四处地张望看能否看到左嘉嘉，她觉得和黎小牛这样一起回去，有点尴尬。

    “看来还是穿警服好，这武汉人欺生。”黎小牛听了米琼的提醒，后悔自己没有把警服穿来。

    原来，放暑假前夕，素有“火炉”之称的江城武汉，已是酷暑难捱。黎小牛和左嘉嘉出去玩，最后渴得受不了，黎小牛就去买西瓜。他问多少钱一斤，摊主说是一毛钱，于是黎小牛按一毛钱买了一只西瓜，但未料摊主说的一毛是一元钱，于是黎小牛和摊主吵了起来，最后动了手，谁知摊主抄了一把西瓜刀就来砍黎小牛，黎小牛最后躲进一家餐馆，直弄得餐馆老板报了警招来警察才了事。

    后来黎小牛跟米琼说了这件事后，米琼笑着说：“你来武汉读书都一年了，都不知道武汉人说一毛是指一元吗？”

    黎小牛去买水果一会儿就回来了，一看米琼不在，就先削了两个苹果放在那里。这时，米琼则去客运站的售票处找左嘉嘉，售票处人流涌动，米琼找了一圈没见人就作罢了。

    “你吃个苹果吧，找不到就算了，天这么热，一动就汗直流，不如静静的休息一下，她这么任性，说不定早搭车走了。”黎小牛把一个削好的苹果递给米琼说。

    “嘉嘉，你在这儿啊。”米琼接过苹果刚张开口，看到左嘉嘉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他们椅子的背面，还有，她已经换上了学员警服。

    黎小牛一回头刚好看到嘉嘉那双怨恨的眼睛，他于是有点尴尬地说：“嘉嘉，你回来了。”

    “你不要跟我说话。”嘉嘉赌气说。

    “嘉嘉，水梦梅就是那样一个风风火火的性格，是个有口无心的人，她也是开玩笑，你不必太在意。”米琼看到左嘉嘉嘟着个嘴，一脸的不高兴，于是劝慰她。

    “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了，那还叫开玩笑，就算是开玩笑，也太离谱了，真是欺人太甚！”左嘉嘉说。

    “嘉嘉，你吃香蕉吧。”见到左嘉嘉，黎小牛剥开一个香蕉递过去说，“没有的事，那都是她瞎编的。”

    “你不说就算了，一说我真的来气，黎小牛，你给我交代清楚，你什么时候和水梦梅勾搭上的？”

    “你说得了太难听了，我和她真的只是普通的朋友，要不米琼可以作证。”

    “米琼作证？米琼还去找了一下我，可你呢，坐在这里不动！你是不是打算把我扔在这里不管了？”左嘉嘉想着黎小牛可真行，就一个武音，他能整出两个绯闻来。水梦梅走了，他还可以和米琼一起回家，瞧他刚才对米琼的那个热乎劲，“黎小牛，你个花心大萝卜，你吃着碗里盯着锅里的……”左嘉嘉说到这里，不由得哭了起来。

    “嘉嘉，你不要哭，水梦梅和小牛真的没有什么，水梦梅和伍光明倒是真有那么回事。”米琼其实也知道伍光明追水梦梅是不靠谱的，她这样说也只是让左嘉嘉宽心。

    黎小牛一看这不得了，顾不得米琼在旁边，一把把左嘉嘉抱在了怀里，也不知道是刚才米琼的话管用还是黎小牛的拥抱神奇，左嘉嘉止住了哭泣：“黎小牛，这辈子你都别想跑！”

    见此情景，米琼不由感到脸有点发烫，她转过身去，心想这两人什么时候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

    在黎小牛的怀里偎依了一会儿，左嘉嘉坐了起来，她看着自己身上的警服，忽然她突发奇想，何不拦辆便车回去呢？现在自己和小牛已经是个准警察了呀。于是左嘉嘉便撺掇小牛和她一起去拦车，米琼说，这不合适吧，会违法的。

    “嘉嘉，我们还是搭车回去吧，正式警察都不能随便拦别人的车，别说是警校学员，这是违法的，人家米琼都知道，我们这样做不是知法犯法吗？”黎小牛说。

    “我说什么，你就反对什么，人家米琼说的就有道理了。不就是搭个顺风车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不去算了，我一个人去，你刚才不是说我任性吗，我现在就任性一回！”左嘉嘉看黎小牛对自己的话置之不理不说，还和米琼一唱一和的，不由气不打一处来，说完她头一甩一个人又跑了。

    左嘉嘉跑到客运站前的马路观察起来，她看准了一辆咸安市鄂L牌照的小车便伸手招了一下，小车一下子停在她身边，左嘉嘉说：“带我们一程吧！”

    “去哪儿啊？”开车的是个长得威武壮实皮肤黝黑的男子。

    “去富川。”左嘉嘉说。

    就这样，黎小牛眼睁睁地看着左嘉嘉走了。

    小轿车就是快，很快上了开往富川方向的高速公路，左嘉嘉坐在车里慢慢平静了下来，她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毕竟是自己错了，她觉得自己逆反心理作怪，当时只是想着，黎小牛为什么就不能听她。

    “抽不抽烟！”黑大汉开口说话了，说完便顺手把烟递给了坐在旁边的左嘉嘉，还有一个新颖别致的打火机。

    “你没看出来我是个女的！”左嘉嘉没好气地说，她只接过了打火机在手里把玩着。

    “我知道你是女的，我还知道你是左副局长的女儿。”

    “那你是富川人？你怎么认识我的？”左嘉嘉觉得如果开车的男人是富川人认识她爸爸没什么奇怪，只是没想到他认识自己。

    “我叫耿卫彪，是富川县刑警队的。不但知道你是左副局长的女儿，我还知道你叫左嘉嘉，在武汉上警校。怎么，放假了？”耿卫彪说。

    “你就是人称‘黑旋风 ’的耿卫彪，我早听说过你，只是没有见过。”左嘉嘉道，“烟给我一支。”

    “想抽了？”耿卫彪说着又把烟递了过来。

    “抽就抽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喜欢你的个性，像左局的女儿。”耿卫彪把一根烟递了过来。

    左嘉嘉装着一副很老到的样子接过烟来叼在嘴上，但是手中的打火机怎么老打不着。耿卫彪在一旁看着她那副窘样差不多快要笑出声来。这时，左嘉嘉好不容易打着后火苗却腾地窜起老高，差点都把眉目给烧着了。“扑哧”，耿卫彪终于笑出声来。

    “别笑！”左嘉嘉点着烟后煞有介事地喷出一个并不顺溜的烟圈说。

    就这样左嘉嘉无意中拦了到省城办事的耿卫彪的车回了县城。而黎小牛眼睁睁地看着左嘉嘉上了一辆车走了。黎小牛和米琼没有办法就去车站搭上了去富川的大巴车。

    一会儿，黎小牛注意到米琼已靠在椅背上睡着了，不知不觉地，随着车子的摇晃米琼靠在了他的肩上。从窗户缝隙里灌进来的凉风把米琼的缕缕长发吹到他的脸上，有一种痒痒的感觉，女孩子那种特有的青春气息更是撩人。黎小牛此刻的心情很矛盾，他的确一直喜欢身边的这个女孩，并且也暗中追求过她，只是米琼和上官致远之间那种感情和友谊让他实在是无机可乘，在犹豫徘徊的最后他也只好移情别恋。黎小牛望着旁边那精美绝伦熟睡的脸，那张让他魂牵梦萦，不知在梦里吻过多少遍的脸，不由产生了一种狂热的冲动，他真的想抱住她，紧紧地抱住她，在她的额头、眼睛、嘴巴、脖子上雨点般落下足以让每一个女孩都窒息的吻，并同时告诉她：“我爱你，米琼！”然而理智却在压抑着这种冲动，他仿佛看到左嘉嘉那贮满泪水的双眸，还有她捧着那飘落的千纸鹤……如果说接受左嘉嘉是一种被爱，那么放弃米琼却是要放弃他的至爱。假如此时，米琼把他看着一个同学和朋友的话，那么等他作出那种莽撞的举动后，他们就是陌路人。他深知像米琼这种秀外慧中的女孩不是靠一般的智慧或耍点小聪明就能俘获的，更何况她对上官致远是那样的痴心不改，说不定他此时正在睡梦里和上官致远在一起。

    这时，汽车已经进入富川县境内了，黎小牛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米琼，觉得时间真是太快了，他真希望米琼永远这样的偎依在他的身上。前方已经是富川城区，是去找左嘉嘉还是送米琼回家呢，他在心里纠结起来，感情的天平在左右摇晃。最后，他决定送米琼回家。

    车刚进站，米琼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靠在黎小牛的肩上，脸上不由微微一红，说：“到了吧？”

    “我送你回家吧，米琼！”黎小牛边说，边帮米琼拎着行李。

    “不用了，你还是看一下嘉嘉吧，也不知道她到家没有。”米琼说，“好好哄哄她，也就没事了。”

    “我送你回去再去找她，反正我们俩家挨得近！”黎小牛执意要送米琼，他觉得自己就是特别想和米琼待在一起，那种感觉太美好了。黎小牛说完招手叫了一辆麻木。

    黎小牛送米琼到了她家的楼下，米琼说，你快点去找嘉嘉吧，我就不叫你上楼了。

    没想到这时米母刚好下楼来了，她看到黎小牛很是热情，一个劲地把黎小牛往里拉。她觉得那小伙子可真是好样的，人长得精神心眼又好，就算不是女儿交的朋友，起码也是同学，哪有到了家门口不进门的道理。黎小牛拗不过，于是进了米琼的家里。黎小牛没想到米琼的爸爸也在家，此时正在书房里看报纸。虽然米琼的妈妈很热情，但是黎小牛却如坐针毡。

    这时，米母把米琼叫到房里去，她大概是想问米琼，眼前的小伙子和女儿是什么关系。

    “妈妈，我们只是普通的同学……”这是米琼埋怨的声音。

    “谁来了？是不是那个上高中时跟踪米琼的那个小子？！胆子挺大的……”是米琼爸爸的声音，他误以为是郭帮城。

    “谁跟踪你了？”听到这里，黎小牛一团雾水，

    “我也不知道！”米琼心知肚明，故意道，“赶紧走吧，我爸老年痴呆，弄得不好会打人的……”

    “这……”黎小牛本来觉得自己是不速之客，闻言不由落荒而逃。

    “老米，客人都被你吓跑了！”院子里传来米母埋怨的声音。

    “怎么，被人给撵出来了？真有你的，黎小牛，自己拎着个行李跑到别人家里来，你也不嫌累！”不知什么时候，左嘉嘉出现在黎小牛面前，她的身边停着一辆富康轿车，车子是她开来的，“上车吧，我送你。”

    “你什么意思，开着个车跟到这里来了，你才真是不嫌累！”黎小牛坐在车里，他觉得左嘉嘉也真是的，肯定是在车站开车盯梢盯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