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

    楚端临走时,白生反复叮嘱他。

    “陛下,不可忘了乔将军那日的话。”

    “她若回京,便是对金銮殿的龙椅,有了兴趣。”

    白生叮嘱得很认真。

    “此去凶险,万不可贸然行事。”

    “嗯,朕知道了。”

    楚端回答得却很敷衍,因为乔清南对他说过,永不兵戈相向,而上一世,他已经论证过了。

    只是去往漠北的路上,风雨交加,步步艰行。

    而漠北却艳阳高照。

    春月看着满满一房间的嫁妆,眼花缭乱,倏地瞥见两箱格外突兀的嫁箱,问道:“小姐,嫁妆需要这么多刀剑吗?”

    乔清南抬手合上春月的下巴:“不多,只能勉强厨房的伙计拿菜刀了。”

    “到时候,狗皇帝要是敢坏本小姐好事,我就乱刀砍死他。”

    春月默默地合上箱子,然后将其缓缓推去房间角落:“不可以!”

    乔清南瞪起眼:“怎么不可以,我堂堂武将之女,用两箱刀剑做嫁妆怎么了?”

    乔清南虽不愿再提及自己的将军之名,但父亲与母亲,都是军功卓越的北安将军,是北安不可抹灭的护国武将。

    春月继续往里推:“可以做嫁妆,但是小姐你不可以这样存着杀心来备嫁妆。”

    “不吉利。”

    “大婚之日,小姐你切忌不能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

    乔清南被念得无话可驳,捂着耳朵缩在椅子上:“好,好,我知道了,不做就是了。”

    她知道她不应该这样,然而她的脑袋总是不自觉往最坏的方向想。

    当年漠北一战,她孤立无援,在万千叛军中,想了一遍又一遍,替楚端找了一个又一个的理由。

    “想是近日大雨,耽搁了行程。”

    “想是路上遭遇伏击,正在拼死赶来的路上。”

    可那些,最终都变成了她自作多情的一场白日梦。

    乔清南重重地摇摇头,想把脑子里那些不好的回忆都晃出去。

    “都过去了。”

    “不可能再发生。”

    她提起精神,随口问道:“最近怎么一直未见青先生身影?”

    “他去做什么了?”

    春月一边细细查点登记着嫁妆,一边回道:“自然是备彩礼去了。”

    说起这,春月一脸不高兴,抱怨道。

    “小姐,婚事一切从简,是没办法,但小姐也不能太过潦草了。”

    “纳采问名纳吉之礼,已是简之又简,小姐,这纳征,小姐,你可不能再让青先生草草了事了。”

    谁知乔清南快乐地嘿嘿一笑:“他最值钱的,就是他这个人。”样子像极了村头财主家待嫁的傻闺女。

    “小姐,你有点出息好吗?”春月一脸嫌弃地回头,“再说了,彩礼不是看重多少,是看诚意,看对方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拿出多少诚意来与女方共度一生的。”

    “这都潦草,那他人也就不值钱了。”

    乔清南顿住,一脸“你怎么偷偷进修”地惊讶表情,她挑起春月的脸,上下打量道:“你,何时这么通透了?”

    春月骄傲地挺直背:“秋月姐姐与我说的。”

    “秋月姐姐还说,成亲之事让我切记不要学小姐你这般……”

    “我这般什么?”

    “这般色令智昏。”

    ……

    乔清南挠挠头,活似一副小心思被戳穿了的样子:“有……有那么明显吗?”

    春月绷起一张苦瓜脸,恨铁不成钢道:“小姐,切勿沉迷美色,秋月姐姐说,这样是会倒大霉的。”

    “胡说,我看中的是他的才华,才华,才不是美色。”

    乔清南的辩驳无比苍白,春月只好敷衍附和道:“哦,嗯嗯,才华。”

    然后继续清点嫁妆。

    给乔清南气得,一把揪住春月耳朵:“春月,你与我一般大,比我好不了多少,少给我学秋月他们那样教训我。”

    春月连忙求饶:“小姐小姐,春月错了。”

    “小姐,听说青先生预支了三年的薪水。”

    乔清南一听,立马松开手,好声好气地哄问道:“真的?春月,你快和我说说,他还干了什么?”

    春月吃痛地摸着耳朵,立马溜到一边:“其他的……春月就不知了。”

    “这事是冬月姐姐告诉我的,我忙着给小姐准备嫁妆,哪有时间注意他。”

    乔清南:……

    一番打闹后,乔清南忽然想起父亲与母亲还没有消息,父亲还说过要亲自给她准备嫁妆,结果人先迟了大到。

    “春月,父亲那边还没有消息吗?”乔清南问。

    春月歪过头,忧心道:“没有,小姐,你说老爷和夫人会不会被陛下……”

    “不可能。”乔清南摆手,狗皇帝不至于这般下作。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

    “但,他有可能会在官道设卡拦我父亲。”

    乔清南猛地站起来。

    她恍然想起,虽然去信时,叮嘱了父亲与母亲,不要走官道,但父亲乔淮一向古板守礼,当初劝他违背与皇帝说的话,乔清南不得不坦白了她上一世的遭遇,才劝动。

    乔清南不由得担心起来:“春月,你说父亲那个老古板,不会非要拉着母亲走官道吧。”

    春月认真地想了想,说道:“不会,夫人会打晕老爷的。”

    “……”

    乔清南缓缓伸出一个大拇指:“有道理。”

    “春月,还得是你,不愧是我母亲一手带大的亲传弟子。”

    乔清南的泼辣性子和母亲沐凌如出一辙,但她不喜欢学医,加上沐凌生下乔清南后,身体虚弱,不能跟着乔淮一起驻扎在边境,便不再随军出行,一直留在家中养身体。

    后来,乔清南稍大一些,吵着要跟着父亲去边境,乔淮为了不让沐凌孤单,便让与乔清南差不多大的春月跟在沐凌身边。

    沐凌喜欢春月,将一身医术尽传春月。

    再后来乔淮卸甲归隐,春月就跟着乔清南了。

    秋月和冬月,比乔清南大许多,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之下,总是管着乔清南,以至于被管的乔清南与春月,就自动成为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乔清南托着腮陷入沉思:“那怎么父亲母亲,还没来?”

    “就算打晕了,用马车拖,也该拖来了。”

    思索之际,门外响起敲门声。

    “咚咚咚!”

    “小姐,有人送了一封信过来。”

    是冬月的声音。

    乔清南抬眸示意春月开门。

    冬月递给乔清南一个信封:“小姐,像是官信。”

    乔清南心陡然一紧:“官信?”

    乔清南赶忙拆开信:“清儿三思,成亲大事,双亲可至?务请延期。”

    落款——楚子和

    楚端,字子和。

    乔清南瞬间怒火中烧,一把撕碎信纸,在手里反复揉捏着。

    “威胁我?”乔清南冷笑着骂道:“狗皇帝,长本事了,重生了,了不起了。”

    “什么事都能干出来了是吗?”

    冬月赶忙安慰乔清南:“小姐,不要冲动,恐有诈。”

    然乔清南气得牙痒痒,始终咽不下这口气:“我父亲和母亲镇守北安半生,他楚端若是敢伤半分,便算不得什么合格的君王了。”

    “那龙椅,不如换个人坐。”

    冬月凝了凝神,拉回乔清南:“小姐,这事还需从长计议,先将……婚事往后推迟些时日吧。”

    做好万全打算。

    乔清南点点头:“这事和刘青商量一下吧,他应该知情。”

    刘青听闻婚期推迟时,虽委屈,但还是点了头,只再三与乔清南确认:“成亲之事已定,不得反悔。”

    乔清南捣蒜般点头:“不悔不悔,只要先生不悔。”

    她没想到,定了亲之后,刘青反而胆子大了起来。

    。

    等到夜深人静,刘青点起灯火,提笔给他的妹妹写了一封信,每个字都“力透纸背”。

    “暗中保护好乔家夫妇,防范京都皇帝。”

    ……

    漠北王爷府收到信的时候,姜砚正在马场驯马。

    侍卫林萧杨着手,兴奋地喊道:“小姐,世子来信了。”

    马场里正策马疾驰的女子,听到他的话,猛地收力,勒紧马绳停住:“快,给我看看。”

    弯下腰,姜砚缠着红丝带的马尾垂下,点映出远方落日的辉光。

    美景与佳人,皆意犹未尽。

    姜砚收起马鞭,拆开信:“?”

    林萧看着自家小姐,姜砚的脸色变得捉摸不透。

    抬起头踮着脚,左探右看地,想要知道信的内容,担心地询问道:“小姐,怎么了?世子可是需要帮忙?”

    说起这,林萧眼里充满了期盼。

    自从他家世子姜墨在北安跟在乔清南身边后,他就彻底失业了。

    姜墨让他跟着姜砚,可日子久了,导致他和姜砚身边的侍女姜落落逐渐水火不容,日日吵架。

    他想回姜墨身边。

    林萧每日都把世子不让他留在身边的决定,想了又想,实在想不通,忍不住埋怨道:“要卑职说,世子就不应该老跟在那个姓乔的身边,又不是真的卖了身,怎么就不回来了。”

    怎么就不能捏一个身份,让他留下呢。

    姜砚看着林萧满脸愁容,失笑着用马鞭敲了林萧一下,然后俯靠在马背上,托着腮问道:“怎么?林侍卫对世子把你安排在本小姐身边这个决定,很不满?”

    姜砚的笑,让林萧后背有些发凉。

    “不,不是,小姐身边很好,可,可世子身边不能总没有人。”

    林萧结结巴巴遮掩道。

    姜砚不可置信地“哦~”了一声,安静地等着下文。

    林萧败下阵来,坦白道:“是落落,实在是落落她,太凶了,她可能不喜欢卑职。”

    姜砚顿了顿,不由笑道:“落落?落落才没有不喜欢你,还有,哥哥无事,就是,邀我去参加他和乔小姐的婚事。”

    林萧呆在原地:“世子要成亲?”

    林萧的表情让姜砚突然起了兴致,随口问道:“林侍卫对这事……怎么看?”

    姜砚有点好奇,她的哥哥,为什么会突然决定成亲。

    林萧脱口说道:“卑职,卑职觉得不妥,虽然乔小姐天纵将才,但,但也不至于世子,要以身相许。”

    姜砚笑意渐深:“那你说,哥是那种为了收拢人才,以身相许的人吗?”

    林萧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像。”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世子会不会,是被强迫的。

    “一定是的,卑职这就去救你。”

    姜砚一时发呆,没听见林萧的话:“你刚说什么?”

    林萧连忙否认:“没什么,就是,世子婚礼卑职可以去吗?”

    姜砚坐起身,眺望远方:“当然可以,只是去之前我们得先帮哥做一件事。”

    “什么事?”

    不等姜砚回答,林萧便昂首挺胸道:“卑职愿赴汤蹈火。”

    姜砚迎着长河落日,莞尔一笑:“保护哥的岳父岳母,以及揍他的情敌。”

    林萧:???

    姜砚挥起马鞭:“去通知落落收拾包袱,告诉她便宜行事,她会知道准备的。”

    随后少女凌厉一声:“驾!”又投入到马场中去。

    留下一脸茫然的林萧在原地愤愤不平:“小姐又这样,就不能直接告诉卑职吗?”

    “那个死丫头,又要嘲笑我了。”

    第二日,姜砚便扮作土匪模样,领着落落和林萧,一路打探。

    姜砚拿出三张画像,林萧火急火燎地问道:“哪个是挨揍的?”

    姜砚啪地一声,画像砸在林萧的头上:“好好听!这个和这个,是哥的岳父岳母,看见了不要打扰,暗中保护即可,若他们遭遇险境,就悄悄救下,切不可泄漏身份。”

    然后拎出楚端的画像:“这个,看见了就骚扰他,他身边会有暗卫,所以打得赢就揍一顿,打不赢就跑,然后找机会再揍。”

    姜砚看着两个似懂非懂的脑袋:“我说的,明白了吗?”

    两人如捣蒜般点着头,林萧又问:“揍人不能暴露身份,为什么救人也不能。”

    一旁的落落忍不住翻起白眼,一脸嫌弃:“小姐,他太笨了,落落可不可以和小姐一起行动,不和他。”

    林萧:……

    林萧气呼呼地偏过头:“我还不愿意和你这个小丫头一起呢,我去揍人,带着你拖我后腿。”

    姜砚有些担心,怕林萧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只见林萧自信满满地拍着胸脯:“小姐,放心,只是骚扰揍人,卑职,很聪明的。”

    说完还不忘剜落落一眼。

    于是三人约定好时间地点后,便分头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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