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姜砚如此保证后，萧婉才罢休。
乔清南只比她们大一岁，可她已经是经历了一世的人，承诺是乔清南这辈子最不信的东西，也是最羡慕的东西。
能与自己的朋友在这样热烈的年纪，许这样热烈的承诺，多好啊。
乔清南又问了问春月关于送砚的情况，与萧婉说的大差不差，于是为了能让送砚好好休息，便招呼大家离开。
姜砚：？？
我的房间，我离开？
然乔清南没注意到这是姜砚的房间，一心惦记送砚记忆的恢复，跨出门，便不放心地去问萧婉具体的情况。
“送砚的记忆，一直都不能恢复吗？”
毕竟，北安也不能一直没有天子。
萧婉边走边说道：“当然不是，应该是他过去的记忆并不好，身体才会本能抵抗，血蛊才会阻止。”
“我们的身体有一套自我保护机制的，等他身体完全好了，记忆自然也就能恢复啦，除非——他自己不想恢复。”
听完萧婉的回答，乔清南微笑着点头道谢。
萧婉稚嫩的脸上，露出几分不解：“清老板谢什么？他又不是你的心上人。”
这话落在离乔清南仅一步之遥的刘青耳朵里，在他心里泛起了波澜，刘青脚步一顿，视线不自觉地投向乔清南。
心上人？
刘青在想，或许……过去乔清南也是真的把楚端放在心上吧。
不然为什么上一世赴死的时候，没有半分犹豫，宁愿消去满门富贵，也不愿对楚端兵戈相向。
他想起刚刚楚端出事，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乔清南抱他去的床上，而如果他的眼睛是好的，楚端便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想到这，“砚儿，随我去聊聊。”
刘青要决定和他妹妹商量一起他眼睛的治疗。
还在迷茫思考的姜砚立马应声：“来了。”
她不用思考是否离开房间了。
路过乔清南身边的时候，姜砚还不忘压低声音给自己谋后路：“嫂子，听到任何桌椅倒地或者我求救的声音，还请尽快赶到。”
刘青轻哼一声，姜砚又立马闭嘴低头，乖巧跟上。
这让目睹全程的乔清南和萧婉忽然感到有些同情，看着姜砚有些凄惨的背影，乔清南觉得可怜但她爱莫能助，毕竟是人家兄妹俩自己的事情，想来刘青也不会把姜砚如何，顶多斥责两句。
萧婉则不一样，刚挨过姜砚一顿揍的她，恨不得现场围观姜砚被打，只是不知为何，她也有点怕刘青，或许是因为不熟吧，回过神来，继续问乔清南道：“清老板还没有回答我的话，送砚也是清老板的心上人吗？”
乔清南摇头笑道：“当然不是，可容在下先问，救送砚的时候，萧姑娘应该并没有考虑其他，只是想救人对吗？”
萧婉很自然地接过话：“那又如何？若救的人不好，以本姑娘的本事，也可以再养一只更好的血蛊给姜砚。”
乔清南眸光流转，不禁心下感叹：真好，世间难见的热烈赤子之心，还是有的。
回想起，她也曾有这样的朋友，也不知他现在在京都如何了。
乔清南回道：“所以你才值得多谢啊。”
萧婉半知半解：“清老板是觉得我对姜砚特别好，对吗。”
她见乔清南微笑着沉默不语，自以为是认同了她的话，骄傲道：“毕竟她可是我唯一的朋友。”
说起姜砚，萧婉的嘴似乎就停不住：“我的小师妹，可是顶顶好的人，她不在，不如我和清老板说个秘密吧。”
乔清南顿时起了兴致：“哦？说说。”
萧婉凑近乔清南，小声说道：“姜砚她，就是喜欢送砚这小子。”
乔清南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面上的表情写着两个大字：就这？
这谣言都被辟得碎成渣了。
萧婉见乔清南不信，急道：“你别不信啊。”
“送砚那小子，脾气又大，也不会武功，若遇上打架的，我们还得保护他，事多又难带，可姜砚非要带着，这不是喜欢他是什么？”
乔清南有些混乱，这和她在姜砚那听到的版本不一样？
她疑惑道：“这不是因为萧姑娘你怕送砚公子没有血蛊会死，所以才不给他解蛊，而中蛊之人不能离开蛊主，所以他才跟着你们的吗？”
萧婉看了看身后，确信周围身后都没有人后，将乔清南拉到身旁：“不是，我给姜砚养的蛊怎么会有这样的缺点，不过我没有告诉那小子罢了，是姜砚不让我说，她说怕那小子没有记忆到处瞎跑，送了小命。”
两人目光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
乔清南心下暗觉麻烦了，轻拍栏杆又问道：“万一砚姑娘只是和萧姑娘你一样，心善呢。”
萧婉没有看乔清南，用余光瞥了一眼乔清南身上的衣服：“心善有必要心善到，亲自给他买衣服，给他熬药，还夸他好看给他上妆吗？”
两人再次默契地再次点点头：“嗯……”
有道理。
“是吧？清老板。”
“是的，萧姑娘。”
乔清南眉头都要皱到一起去了。
她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姜砚去跳楚端这个火坑，有时间了，她得找姜砚聊一下。
两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萧婉突然问道：“清老板为什么叫我萧姑娘，却叫小师妹砚姑娘？为什么不叫姜姑娘。”
“为什么不叫我婉姑娘。”
……呃
乔清南很想说，当然是因为……她不信姜啊，要不是姜砚说随着你叫她姜砚，她一定叫她刘姑娘，但她不能说。
“因为……”乔清南编了一个无比拙劣却又无法反驳的理由，“我觉得萧姑娘比婉姑娘更好听。”
萧婉：“那我觉得姜姑娘也比砚姑娘好听啊？”
乔清南哽住：好的，等会她就去问姜砚，为什么要姓姜，让她无法向这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小姑娘完美解释。
乔清南嘴张了又闭，最后只能强行解释一句：“我就觉得砚姑娘好听。”
萧婉：“清老板，你好……霸道。”
……
“哥，你为什么把眼睛弄瞎了呀？”
刘青房间里，姜砚也在打破砂锅问到底。
刘青坐在一旁，平静地回答她：“你给我的蛊虫弄的。”顿了顿，刘青问：“你可以想办法让你的那位师姐配合一下，让我的眼睛好起来吗，但是要依旧压住我体内的内力，不让乔清南看出来。”
他不能给楚端第二次靠近乔清南的机会。
可惜还没有得到问题答案的姜砚，仍旧执着与询问刘青为什么会选择把眼睛弄瞎。
她给刘青压制内力的蛊虫，明明只需要划破一个小伤口让它进入身体即可，虽然伤口附近会留下疤痕直到蛊虫消失，才会彻底长好。
但无论如何都比从眼睛处放进去，让自己失明要好得多。
刘青沉默了许久，淡淡地解释道：“看起来……更惨一点。”
姜砚：……
“哥，你好……狠，优秀。”
姜砚心底的“佩服”又加上几分，为了将乔清南收于麾下，她哥竟把他自己往死里整。
蛊虫入体尤其是从眼睛那样敏感的地方入体，是极其痛苦的。
她现下也真的确信，她的哥哥姜墨一定是喜欢上乔清南了。
自她不断收到计划中止的消息，又听闻自己的哥哥姜墨要与乔清南成亲开始，她就这样觉得，后来马场驯马，又收到让她去拦截皇帝，保护乔老夫妇的信，她就笃定，他已经动心，如今一看，还明明都已经动入膏肓，无法自拨了。
姜砚俏皮地眨了眨眼，凑到他跟前：“哥，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乔将军。”
刘青不说话，姜砚愈发笃定，忍不住长叹一声：“哥，像乔将军这样武曲星下凡的人，你确定你不会被她反拿捏吗？”
姜砚的话，让刘青的心咯噔一下，心里的不安开始愈发躁动。
他比姜砚更知道乔清南的脾性，是将星下凡，更是傲骨天成，一颗心恨不得系在北安国运上，若不是上一世被楚端伤透了心，又怎么会愿意放弃将军之名，放弃建功立业，一展雄才的机会远离京城呢。
刘青捏了捏眉心，转移话题道：“那你与那皇帝相知相许，是生怕我不被他拿捏住吗？”
姜砚被突如其来的质问，问得有点慌乱，在不知道送砚是楚端的情况下，她确实对人动了一点心思，送砚与儿时那个自己没救起的男孩，实在太像了。
姜砚自然不敢再像之前在乔清南面前那样胡编瞎造，面对姜墨，她不敢有半句虚言。
她是姜墨将她从死人堆里捡回来，说她和他自己很像，谎话连篇，张口就来，也同样倔强同样执着。
所以姜墨将她带回了北漠王爷府，给她取名叫姜砚，那是姜砚第一次与人许下承诺，她绝不会对他说谎。
姜砚老老实实地交代道：“已经没有了，乔将军在的时候，我就暗示着告诉哥你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是皇帝，谁能想到……那样狼狈的一张可怜兮兮面目全非的脸，是皇帝呢。”
刘青：“现在呢？”
姜砚竖起三根手指，话语笃定：“不会有了。”
刘青又问：“见面的时候我问你为什么不按约定，你说你把那个“害人精大当家的”杀了，确认安全之后才来的，所以……你把京都安插进来的人都料理干净了？”
姜砚见刘青没有追究自己误把皇帝带过来这件事，立马心情都放轻松了：“若都料理了怎么能算安全呢，我把安插过来的那个最深的策反了，其余的就让他们在我的视线里活动，不会有问题的。”
刘青颔首：“那就好。”
姜砚吊儿郎当地开始在房间里找吃的：“哥，你还不相信我啊，妹妹肯定给你办的妥妥的。”
隔着白绸，刘青能看见姜砚模糊的影子，在房间里窜上窜下，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
他记得灵蛊派长老曾和他说过，姜砚在那里顽皮但开朗，每天和萧婉玩到天黑才回，姜砚也同他说她很喜欢去灵蛊派学艺的那段时间，每每说起都兴致颇高。
她和萧婉都是一样无忧无虑的年纪。
可因为自己，却要留在王府面对漠北一应事宜，还要随时处理防备京城的探子。
刘青迟疑着开口道：“姜砚，你后悔选择跟着我吗？”
“你本可以如萧婉……”
“不会的，我不后悔。”姜砚摇摇头打断他，“哥，我没有萧婉那样的身世，所以不会如她无忧无虑，我选择你是我最好最好的选择。”
“哥，我做这些也不全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保护我们两个的家。”
说完姜砚笑了笑，嗔怪道：“不过我要怪哥一件事，你为什么把姓都改了，要不是哥反应快，我就把自己名字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