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鹿之喃像是被眼前看到的景象吓到了,如果她现在的双腿健全足够支撑她后退,她一定会立马抽出对方拉住逐渐收紧的手掌。

    常年被女巫囚禁在高塔中的莴苣姑娘,似乎总是意识不到自己即将被吃掉,在女巫来看她的时候,还会主动把头发从窗口垂落下来,以便女巫爬上来。

    就像此时的鹿之喃,她只能把心中的恐惧强压下去,试图做到只要开口说话不颤抖就好。

    “景先生,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景誋把窗帘重新拉上,他不会蠢到在小鹿还没有卸下防备前,继续往她的外壳上禁锢一层枷锁。

    但显然,他失败了,或许最初就不该因顾及她腿伤,把她安排在这个房间。

    天性谨慎的小鹿明显在强装镇定,或许他一个不留神,就会立马逃出猎人的领地。

    景誋坐在床边,视线与她持平,语气平缓:“别担心,我没有打算对你做什么。”至少现在还没有,她年纪还是太小了。

    后半句他没说。

    鹿之喃刚想问为什么把她带到这里,梦姨就过来敲门“先生,鹿小姐,早饭好了。”

    一顿早餐鹿之喃吃的味同嚼蜡,面前放着平常喜欢的鸡茸粥也没动几口,她总觉得景誋没安好心,但说到底自己也没什么能让对方可图的。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景誋没说什么,人类本能驱使,饿了自然就会再吃。

    蔷园小楼的装修是中式风格,现在也有很多年轻人喜欢中式,不过大多都是新中式,像这种明显有年代感的配色不太多见。

    房子没有装电梯,通往楼上的红木质楼梯很明显被翻修过。

    鹿之喃吃完饭默默的等着景誋,打算吃完再把事情问清楚。人在刚吃过饭后,多巴胺上升到中枢神经,负面情绪值会降低。

    景誋的面相看起来就不是脾气好的那种人。

    景誋的食欲向来阀值不高,用过半碗粥后就放下餐具。梦姨过来把餐具收走后,他才看向对面正一副思索该怎么跟他开口的人。

    “嘉途最近有个外贸合作经常开线上会议,需要你在一旁同译记录。”

    听到嘉途集团,鹿之喃放在桌下的手逐渐收紧,明理的资料里没有查到过景誋跟方家有关系。

    “嘉途?是方学长家的那个嘉途吗?”

    叫的这么亲热,他语气压低,一双眼紧紧的盯着她,揶揄道:“你跟他很熟?”

    对方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让鹿之喃觉得有些莫名,她有些摸不准对方的脾气,如实回答道:“不太熟,偶然见过几次。”

    景誋自动把这句话理解为不熟,心情这才比刚才好了点,周身的气压也没那么低了,他不想把这场刚用过早饭的对话搞成商务式谈判。

    “准备一下,下午四点开始,资料等会发到你邮箱。”

    鹿之喃犹豫片刻,最后还是选择直接问:“您跟方氏也有关系?”

    景誋也没瞒着她,像是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完全不觉得这件外界都不知道的事有多重要“有些不记名的散股而已,谈不上有多大关系。”

    听到这句话,鹿之喃明显不信,那些不记名的散股在平常是不重要,可一旦在集团更新迭代有重大变更的时候,那些小散股绝对会成为各大股东暗地里争夺的对象。

    更何况是无记名散股,谁知道景誋那些散股是百分之一,还是百分之十一,甚至是更多。

    景誋做好了对方继续问下去的打算,他持有方氏百分之七的无记名股票,就算告诉她也无妨,可鹿之喃没再继续往下问。

    上一秒莽撞的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敢问,下一秒又谨慎的闭嘴点到为止,她倒是如他所料那般有意思。

    鹿之喃还是觉得不对:“可你不是有那么多助理吗?”她想不通有什么理由是非要用她这个还没入职,且行动不便暂时残疾的员工。

    “Y国与这里有七个小时的时差,他们都很忙,做不到随叫随到。”这算是解释了景誋为什么带鹿之喃回来,两人好像都下意识的忘记了他昨晚说的回家二字。

    “你躺在医院跟躺在这里也没什么区别。”

    “为什么会议需要随叫随到?”会议不都是确定好时间再进行的吗?

    景誋看着鹿之喃那张逐渐迷茫的小脸,可能是因为今天睡醒后还没梳过头发,头顶上有几根短发站立着,他倒是有耐心继续跟她解释。

    “Y国周氏掌权人周晟阳,他老婆最近要生了,那是个出了名的老婆奴,所有人都要配合他的时间。”

    周氏鹿之喃了解的不多,她知道周氏完全是因为那些八卦过于狗血和出名。

    周氏全面退出京城且宣布不再进入后,在国内引起了不小的动荡,这决定后续倒是没影响阳城港城和深城的合作。

    周家和陆家的八卦光鹿之喃听到的就有十几个不同的版本,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陆氏前家主陆北烨苦恋周家小公主多年,最后求娶不成,两家成敌对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陆北烨伤心至极,神智开始变得不正常,毁了陆氏百年基业,最后抑郁成疾深居简出。

    也有人说他是出家了,甚至还有人说其实陆北烨早就自杀身亡,反正听起来都不太靠谱。

    陆北烨在商界是个传奇般的存在,经商多年手段狠辣,性格像是有暴怒症似的,平常没几个人敢接近他。

    那种人会为了女人自杀?反正鹿之喃不信。

    另一大讨论点倒是板上钉钉,周氏家主周晟阳娶了自己亲手养大的妹妹,并且早在许多年前,这毫无血缘的妹妹就被周晟阳立为唯一合法继承人。

    真真儿是豪门是非多,比明理给她织的羊毛线球围巾还复杂。

    “可我的专业也不是意大利语啊?”

    众所周知周晟阳是一半华国人,老婆也是纯正的华国人,不可能不会说中文,但需要翻译,可能发言人是Y国人吧。

    “周晟阳说英文。”

    “????”

    鹿之喃现在是真的彻底不懂了,在Y国的半华国人和华国人开会说英文?

    景誋正在欣赏鹿之喃头顶上那几根不听话的呆毛,她肯定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可爱,多想让人过去狠狠咬上一口。

    他之前不喜欢短发的女孩,传统思想让他觉得女孩子就该是有着一头柔顺又飘逸的长发,现如今却觉得,面前这女孩的短发格外勾的他心痒,真想上去撸一把。

    明明是看起来还没长成女人的稚嫩模样,为何会这么勾人?

    他之前没注意过这方面的需求,原来自己是喜欢这一挂的,景誋心想。

    “他老婆最近喜欢看美剧。”

    哈哈,鹿之喃扯动嘴角,不尴不尬的笑了两声:“真是个好理由呢。”

    老婆看美剧自己就只说英语,她怎么不看国产剧,最近几年有些国产剧也不错的好不好。

    论妻奴的变态程度能有多变态,看来传闻的力度还是收着了。

    “嗯。”景誋低低应了声,像是没觉得周家那个大家主的行为有多离谱,不过如果是他,可能不会给老婆喜欢上美剧的机会,他盯着鹿之喃,有些想象不出来她怀孕的样子,她的面相实在是长得太过于幼态。

    才十八岁,本来就是个半大点的孩子,景誋觉得自己好像想的有点太多了。

    “你没赶上好时候,他老婆孕初中期看宫斗剧。”

    “…….”

    神特么没赶上好时候,无语,无大语了。

    真的很想把这些男人的脑子敲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组成的。

    鹿之喃干干巴巴的应付道:“那还真是不巧。”

    直到躺在床上,鹿之喃的头还顶着一条黑线,不过她很快就在脑中挥散了那些八卦,努力回到正轨,开始思考嘉途集团和景誋之间的关系。

    景誋让她参与这场会议,简直是在给鹿之喃毫无头绪的计划雪中送炭,无论是进入资本市场门槛的敲门砖,还是了解方氏,这次都无异于是最好的机会。

    鹿之喃打开邮箱仔细研究这场合作的资料,几乎是维持同一个姿势坐到下午。

    三点半景誋准时敲响了鹿之喃的房门,之前两次不敲门,一次是想逗她玩,另一次是怕她刚住过来自己在房间出什么意外。

    梦姨出去买菜了,景誋推着鹿之喃走出房门,轮椅最后停在红木质楼梯前。

    书房在三楼,又没有电梯,她显然无法自己上去,可内心里又很抗拒景誋抱她。

    景誋站在她身后,又把轮椅往前推了推,直到贴近台阶才停下。

    他绕过轮椅站在鹿之喃面前,慢慢弯下腰凑近,离得近了,鹿之喃好像闻到了对方身上的香水味,淡淡的烟草香中混杂着还没经过研磨,略微苦涩的咖啡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种植的鲜花太多,好像还能闻到一些蔷薇的香气。

    景誋凑的越来越近,强烈的侵略性让鹿之喃有些心颤,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抓住对方的手臂,阻拦他继续靠近。

    “等等。”

    景誋穿着质地柔软亲肤的家居服,松垮的袖子挽在小臂上,鹿之喃感受到手掌心陌生的触感,坚硬,滚烫,是高于女人,属于男人的体温。

    鹿之喃的手像是被烫到了,迅速收回,景誋前倾弯腰的身体没动,鹿之喃的视线里恰好是刚才抓住的那节手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皮肤白,景誋的小臂青筋是很明显的深紫色,凸起的脉络像是在忍耐什么似的,蔓延至看不见的袖管里。

    景誋一双棕绿色的眸子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要我抱?”

    鹿之喃直接炸毛,想也不想就把真心话说出来了:“不用!”

    “不用。”景誋直起身子,身体靠在身后的楼梯扶手上,像是并不觉得等会的会议有多重要,还有心思在楼梯口跟她聊天:“那你打算怎么上去。”

    “要不…”鹿之喃试探性的说:“要不您把电脑拿下来?”

    “可以,你打算让我在厨房餐厅还是客厅?”

    鹿之喃说完就后悔了,不说背景地点合适与否,对方也没必要迁就她的不便,卑微小员工哪有资格给老板提条件。

    反正昨晚已经抱过了,路上还抱了那么久,一次两次也没什么区别。

    景誋看她低下头的样子像是个漏了气的球,啧,就这么不想让他抱?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等会要去的不是书房,而是什么砍头行刑场。

    英勇就义的鹿之喃在心里暗自下决心,忍忍吧,就抱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又不是什么古代贞/洁烈女,一辈子很长的,忍忍就过去了。

    鹿之喃认命般的道:“那麻烦您了。”

    景誋现在只觉得,这小玩意儿确实挺好玩,脾气古怪,性格跳脱,头脑灵敏,不知道下一秒就会突然想些什么。

    怎么就早几年没带回家养着呢。

    他重新弯下腰凑近,鹿之喃又闻到了与刚才同样的味道。

    景誋这人表面上闻起来是苦的,像干燥的盛夏里刚点燃正在被火苗侵蚀的烟草,时间久了,那种风干过后的味道又变了。

    是烟草本身刚长成后,嫩绿色叶长圆状披针形的植物,虽然外表看着有生机,但只有摘下一片放在嘴里,才能尝出本身的味道。

    景誋不是苦的,是与甘甜相反的酸涩。

    看她又在发愣,小脑袋瓜里整天不知道想什么,景誋到底是没忍住,大手放在他从吃早饭开始觊觎的呆毛上,用力揉了两下。

    “在想什么?”

    鹿之喃脱口而出:“在想你平常用什么香水。”

    两人凑的近,鹿之喃只要不看他的眼睛,就好像没那么怕他了。

    “下次再告诉你。”

    她对自己产生好奇,这种想法很明显的取悦了景誋。

    鹿之喃已经做好了被对方抱起来的准备,哪料到景誋凑近后,只是按了她左边扶手控制板的按键。

    下一秒,电脑轮椅突然动起来,滑轮升高,底部伸缩出两排棱形支架,一点一点往上移动。

    靠!

    鹿之喃脏话已经到嘴边了。

    她早就该想到了,景誋家的轮椅怎么可能不会上楼?能上楼的电动轮椅虽然还不普及,但也确实被发明出来好多年了。

    鹿之喃回过头,景誋正站在楼梯下一脸玩味的着看她,昏黄的落日透过窗户映照在他侧脸上,高挺的鼻梁有一半拓着暗影,一脸心情颇为不错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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