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血

    书记两只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大跨步出了办公室,直奔蘑菇酱厂。

    路上不少社员见到书记都跟他打招呼问好。

    “书记,早呀!”

    “书记,我们大队蘑菇酱厂这两天也没怎么收蘑菇,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书记,要不我们还是换一个人来管理蘑菇酱厂吧,沈知青一个女娃娃能管理啥。”

    “……”

    书记原本大好的心情就这样被几个长舌妇给打消掉了,他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们一个个不说话,没人把你们当哑巴,怎么,蘑菇酱原本就是沈知青的秘方,为了让咱们大队过上好日子,人家把秘方无偿献给大队,你们这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还打算把人给赶走,脸皮有多厚!”

    “我今天最后一次警告你们,谁再有这样龌龊的心思,你们就给我滚出大队。”

    话毕,书记背着手气呼呼走了。

    那些刚刚说话的社员,被书记骂得一个个低垂着脑袋,一张脸羞得通红,头也不敢抬,猫着身子灰溜溜走了。

    沈浅根本不知道队上发生的一切,她一大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叫上李青竹和李小丽两人把前几天剩余的蘑菇全都处理好,她想做几瓶样品去市里。

    食品厂那边没有得到确切答案,她不可能一直待在家里等,只能主动出击。

    几人正在操作间里忙活着,门外传来书记熟悉的大嗓门。

    “沈知青在不在,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小丽,青竹,你们两人先忙着,书记好像来了,我出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沈浅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对着两人交代了一声,又在木桶里舀了一瓢水洗手,才一边甩着手上的水渍一边朝外走去。

    刚出操作间,迎面就撞上一脸严肃的大队书记。

    这是又出事了?

    没等沈浅问出口,原本板着一张脸的书记,面上神情一转,裂开嘴,露出两排整齐不一的牙齿。

    “沈知青天大的好事,刚刚我接到县里食品厂的电话说让你去一趟食品厂,有事要商量。”

    直到现在,书记也还没能控制住内心的激动。

    那可是食品厂厂长亲自打的电话,由此也可以看出人家有多重视沈浅。

    沈浅倒没觉得有多激动,这也是她早就预料到的,吴厂长只要不是个傻的都知道如何取舍。

    “书记,那我今天去一趟县城。”

    “赶紧去,不能让人很久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骑我的自行车去……”说到这里,书记又顿了一下,“自行车太慢了,还是我让大军开拖拉机送你吧。”

    说着,书记就打算转头去找李大军,可还没等他出蘑菇酱厂,外面就传来一阵鬼哭狼嚎哭喊声。

    “这又怎么了?”书记一脸不耐,这一天天的尽是事。

    “书记,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吧,我女儿要被他婆家打死了!”

    书记刚出院子,就见一个黑影飞扑到面前,没等他看清来人,就感觉自己的裤腿被人死死拽住。

    “书记,救救我那苦命的女儿吧,她快要被那家没人性的折磨死了。”

    地上,一个蓬头垢面,衣衫凌乱,头发花白的妇人死命抱着书记大腿哀嚎,“书记求求你救救我那可怜的女儿吧,她要被那一家没人性的折磨死了。”

    书记定眼看去,在地上哭嚎的老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大队上的张寡妇。

    此时张寡妇正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着。

    “书记,刚刚有个小子到我家告诉我,我女儿头被打了一个大窟窿,血怎么也止不住,你快救救我孩子吧。”

    书记脸色也难看了几分,李有德那一家怎么就没有一天安生的。

    这时附近的社员听到消息,也陆续围上前。

    众人好一阵唏嘘,你一言我一语就议论开。

    “李有德那一家真是没良心,想当初他们家都吃不起饭了,还是人张翠花带着好几袋粮食嫁到他们家,这算是救了他们一家人的命。”

    “谁说不是,不过这也怪不得李有德,谁让翠花嫁去李家这么些年,肚子也没个动静。”

    “各有各的错……”

    一群人仿佛自己是审判官一样,侃侃而谈。

    书记被吵得脑袋嗡嗡直响,脸色一沉,对着一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社员怒吼一声。

    “你们在这里胡说八道,还不赶紧把李有德媳妇送到卫生室让林大夫好好生瞧瞧。”

    说完,他又看一下眼还坐在地上哭得一脸花猫的妇人,怒其不争道:“你哭也没用,赶紧把女儿送到卫生室,赶快救治。”

    闻言,刚刚还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老妇人,一咕噜从地上爬起,一只袖子在眼睛上随意一抹把,拔腿就朝李有德家方向跑去。

    看热闹的一些社员也跟在身后,打算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书记现在也管不了太多,也跟在老妇人身后去李有德家。

    沈浅见状,也跟在书记身后想去看看究竟。

    她回想了一下,书里面好像也有这么一个情节。

    李有德媳妇张翠花,嫁到李家十来年,一直都没有生育。

    李家人就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最后年纪轻轻就被磋磨死。

    但看过书的沈浅很清楚,张翠花之所以没有身孕,并不是她的问题,而是李有德的原因。

    只是这个时代,女人处于弱势一方,所有不能生小孩的原因都算在女人身上。

    这也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李有德家,还没有进屋,就听到院子传来乒乒砰砰的响声,不时还伴随着一道刻薄的骂声。

    “小蹄子,你给老娘起来,别以为装死老娘就怕了你,老娘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事没见过,在我面前装死,你还嫩了些。”

    屋里除了那个刻薄的声音外,不再有其他。

    跑在最前面的老妇人哪里还能够忍得住,三两步跑上前,抬手“砰砰砰”把门拍的震天响。

    嘴里不停喊着,“开门,快开门,翠花,翠花,你怎么了?你快开门呀,娘来看你了!”

    就在这时,屋里那道刻薄的叫骂声,突然戛然而止,明显知道有人来了。

    老妇人整个身子贴在门上,一只手拼命拍打着院门,手都拍红了,可木门仍然纹丝不动,里面也没有任何动静。

    看样子,里面的人是不打算来开门了。

    书记再也看不过眼,对着自己身边两个长得五大三粗的社员抬了抬下巴,沉声吩咐。

    “你们两个上去把门给撞开。”

    “好的书记!”

    两个社员也早就看不惯李有德一家欺负孤儿寡母的行径。

    这下哪里还能忍,撸起袖子上前,抬脚“砰”一声,门应声而破,两张门板直挺挺倒在地上,扬起一地灰尘。

    院子里的场景也全都映入众人眼中。

    满是泥土的院落里,一个头发凌乱,一身破烂的女人倒在泥地上。

    头上有几处头皮脱落,一簇簇头发掉在地上。

    额头一个拳头大的豁口正咕咕流着鲜血,地上一大片暗红色的湿土。

    女人双目紧闭,一脸菜色,面颊处有几道淤青,眼窝深陷,看起来十分狼狈。

    她那双枯瘦如竹的手指,死命抓着地上的泥土,指甲里全污垢,就这样了无生气躺在地上,一副进气少出去气多,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气了似的。

    老妇人来看到女儿这副模样,哪里还能控制着,“哇”的一声,飞扑到女儿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女儿身边,两只手拼命推搡着昏迷不醒的女儿,眼泪哗哗往下流,悲愤哭嚎。

    “我的翠花呀,我苦命的翠花,这些挨千刀的怎么就那么狠毒,把你打得这个模样!”

    沈浅看着眼前一幕,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女人总是弱势的一方。

    李有德和李老太两人早就退到了两米开外,看到自家突然来这么多人,终究有些害怕。

    两母子颤抖着身子,相互搀扶着,强装镇定。

    书记双目喷火,对着跪在地上抱着女儿哭天抢地的妇人吼了一声,“说别哭了,我派两个人帮你把翠花抬到卫生室。”

    老妇人当即止住了哭声,抽咽着从地上站起身。

    很快,过来了四个社员,抬起刚刚被踢下来的门板,把人放在门板上,风风火火朝着卫生室去。

    等人一走,书记控制住想要杀人的冲动,咬牙骂道:“李有德你给老子过来,王翠花可是你媳妇,你怎么就能对她下这么重的手?”

    李有德一个一米八的大高个,被骂了,也不敢还嘴,像只鹌鹑一样低垂着脑袋站在屋檐下。

    李老太见自己儿子被骂了,顿时如老母鸡护崽一样,上前一步把儿子往后一推,对上书记。

    “书记,这事你可怪不了我儿子,是那个小蹄子偷家里的钱,我们也没打她,就是轻轻一推,她自己没站稳,摔到石头上磕破头怪的了谁。”

    李老太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那对吊梢眼里全是得意。

    “你给我闭嘴,李老太你是什么人,大队里没人不知道,她不小心摔倒,脸上会全是淤青,这事今天我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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