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火

    魏明深知自己阻拦不了对方,最后只得点头答应,不过,却要求自己陪着对方一起回去。

    “沈知青时间太晚了,你一人回去不安全,还是我陪着你一起吧。”

    沈浅侧头看了看天幕,一片黑沉,就连月光也无,一个人走夜路确实不太安全,“好吧,我们赶紧回去。”

    魏明原本还想在县城待一晚,最后只得跟着沈浅一起回大队。

    自行车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颠簸行驶着,因为晚上亮光的缘故,速度比白天足足慢了一半。

    如果是平常,骑自行车回大队,最慢也只需要一个多小时,今天,等两人出现在生产队路口时,已经过来了将近两个半小时。

    魏明捏紧刹车,两只脚撑在地面上,抬起手腕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将近十点,“沈知青,你是直接回蘑菇酱厂,还是去书记家?”

    “先回蘑菇酱厂吧,书记说不定已经睡了。”

    “好,那我现在直接把你送到蘑菇酱厂。”

    魏明说着,又开始蹬踏板,车轮向前滑去,很快溜出去十多米远。

    沈浅坐在自行车后座,放眼望去,整个村子笼罩在暗夜中,突然,沈浅好像看到了不远处传来一丝亮光。

    她连忙出声叫住面前的人,“魏会计你停一下。”

    “咯吱”一声,尖利的刹车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刺耳。

    “沈知青,出什么事了?”

    魏明两条腿踩在地面上,转头莫名看着沈浅。

    沈浅来不及跟他解释太多,抬手指向不远处,隐隐透着的红光的地方。

    “魏会计,那里好像着火了。”

    什么?

    魏明大吃一惊,连忙转头顺着沈浅手指的方向看去,还真就看见不远处燃着一簇火光。

    “真的着火了。”

    魏明来不及多想,连忙踩着自行车朝着火光的方向奔去,那里正是大队卫生室的方向。

    越是走近,火光越是明显,空气中隐隐还漂浮着一丝糊味。

    “我去叫书记。”

    沈浅来不及多想,跳下自行车,头也不回,着朝书记家飞奔跑去。

    魏明骑着自行车,一边朝着火源的地方奔去,一边大喊。

    “着火了,着火了,大家赶紧救火呀。”

    虽然这个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进入梦乡,不过很多警觉的人,都被突兀的声音吵醒,大家纷纷起床,穿上衣服出了家门。

    只要一出屋,很快就发现卫生室方向的动静,大家纷纷从屋里拿出可以用的容器,有的拿着木桶,有的拿着葫芦瓢,还有些端着木盆急吼吼朝卫生室跑去。

    众人脚下生风,很快就来到卫生室。

    卫生室外墙,燃着火焰,空气中除了燃烧时散发出的烟味,还有没来得及散去的汽油味道。

    书记这时也跑了过来,他手里提着水桶,指挥着大家赶紧挑水灭火。

    卫生室前面就有一片农田,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书记对着农田方向一指,高声喊道。

    “大家赶紧去田里挑水上来灭火。”

    有些动作麻利的,根本就不需要书记指挥,早已经开始挑水扑火。

    林老爷子和林格两人也被屋外的吵闹声惊醒。

    林格嗅觉十分灵敏,刚睁开眼睛,就闻到空气中浓重的烟雾味,连忙翻身下床,朝着爷爷的房间飞奔而去。

    林老爷子也已经醒了,不过浓重的烟味熏得他很不舒服,喉咙一阵干痒,拼命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

    林格来到爷爷房门外,听到屋里爷爷的咳嗽声,心下早已乱成一团,他一边拼命拍打着木门,一边大声喊道。

    “爷爷,爷爷,你没事吧,赶紧开门。”

    老爷子费力的从床上撑起身子,屋里太黑,伸手不见五指。

    他估摸着望向门口的方向,一边咳一边应道。

    “我没事,我没事,咳咳咳……”说完,又是一连串的咳嗽声。

    林格清楚爷爷身体这些年来,经过一系列摧残,早已经千疮百孔。

    虽然这段时间,爷爷跟着他,他没少在暗中给爷爷调养身体,不过底子损坏的人,哪能那么快调理好,所以,林老爷子的身体还是非常虚弱。

    听着屋里不停传出的咳嗽声,林格很是担忧,他手下用力推着木门,木门纹丝不动,从里面反锁了。

    “咳咳咳,咳咳咳……”

    咳嗽声不断传出,林格心急如焚,朝着屋内大声喊。

    “爷爷,你别担心,我这就来救你。”

    火焰越烧越旺,林格能感觉到身后一片滚烫,空气里的温度逐步上升。

    他后退两步,一个助跑,抬起脚狠狠踹向木门,“轰”得一声,木门应声而倒。

    没有一丝停留,林格用最快的速度跑进屋子,借着门口的亮光,到了床边。

    此时林老爷子已经摸黑下了床,他来不及穿鞋,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撑着床架站起身。

    “爷爷,我来了。”

    林格三两步跑到林老爷子跟前,一把扶住老爷子,架着他的身子就往外跑。

    林老爷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脚下无力,每走一步对他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考验,他清楚的听到孙子粗重的呼吸声,还有屋外木材燃烧的声音和大家拼命救火发出的吆喝声。

    “爷爷,我们往后院去。”

    前院已经被熊熊的烈火包围住,两人往后跑。

    林老爷子拖着两条像灌了铅似的老腿,整个身子的重量几乎都落在孙子的身上,身上的温度越来越烫,他清楚看到熊熊的火光距离两人只有几米远。

    门板被烧焦变成木炭,朝着两人砸过来。

    眼看一根大约成人手臂大小的黑炭,直直朝着孙子后背砸来,林老爷子想也不想,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孙子推到一旁,木棍直直的砸在他后背上。

    老爷子被沉重的木棍砸得整个身子往前扑去,“砰”的一声,倒在地上,木棍死死压在他的背上,老爷子只感觉到自己肺都被砸碎了,一股铁锈味从胸口蔓延到口腔,可他忍住了,并没有喷出来。

    林格眼睁睁看着爷爷推开自己,而他却被木棍狠狠砸倒,林格眼珠子圆瞪,无名的怒火从胸腔喷涌而出,他手忙脚乱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跑到爷爷身边,弯腰将压在爷爷背上还带着火星的木棍给推到一旁。

    “爷爷,你……你没事吧。”

    还没有熄掉的星火把他的手烧成一片,他浑然不觉,把爷爷扶起附在自己背上,拼命朝后院跑去。

    “爷爷,你别怕,书记肯定很快就带领大家把火扑灭,我们很快就会得救。”

    老爷子整个人趴在孙子的背上,他想将涌到口腔的血液吞下胸腔,可是根本做不到,“噗”的一声,一大口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一大半全都溅到孙子的脖颈处。

    林格只感觉到有一股温热湿润的液体顺着自己的后脖梗留到胸前。

    “爷爷……”

    他感觉自己的胸口仿佛被人给紧紧揪住,疼痛不已。

    林老爷子身体原本就不好,晚上又经历了这一系列事,此时的他早已支撑不住,整个人气若游丝附在孙子背上,为了不让孙子担忧,他强撑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安抚着孙子。

    “小格,我没事……”

    虚弱的声音昭示着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林格背着他一边往后院跑去,一边大声道,“爷爷你放心,只要到了后院,我们就可以逃出去。”

    卫生室的后院通向大路,那里有一扇小木门,直接可以开门出去。

    老爷子早已坚持不住,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林格感觉到爷爷整个身子无力趴在自己后背,脑袋垂到脖颈处,耳边只能感觉到他那微弱的呼吸声。

    知道爷爷状况很不好,他心中很急,但也知道现在一刻也不能停下,必须尽快赶到后院逃出卫生室。

    林格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感觉到这条路有那么漫长,不管自己怎么走,仿佛都走不到尽头。

    可他还是咬紧了牙关,没有一丝松懈,拼命朝后院跑去。

    等他来到后院,发现后院也燃起了熊熊大火,他原本打算从后门跑出去的想法也落空了。

    沈林格站在原地,看着已经被烧成一片火海的后门,眉头紧皱,看来是有人在后门堆了柴火,否则后面就只有一扇木门,不可能会有那么大的火源。

    看来,这一次是有人打算置他于死地呀。

    难道这次他和爷爷会被活活烧死在这里?林格的眼中布满冷霜。

    只要这次他出去了,绝对不会放过打算烧死他和爷爷的恶人。

    ……

    沈浅跑到书记家,叫醒书记,和书记说了她发现的情况后,书记二话不说,就往卫生室跑去,沈浅因为腿脚赶不上书记,生生的落后他一大截。

    前面一个拐角,书记就不见了踪影。

    沈浅本想跑到卫生室,转头在夜色下看到有几个身影正偷偷摸摸朝山上跑去。

    那几人全部的精力都放在逃命上,根本就没有人发现她。

    老大立即屏住呼吸,找了一个草丛躲了起来。

    现在就只有她一人,如果被那些人发现了,自己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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