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让人意外的是,那次退朝后,谢锦书在京城里的生活如往常一样,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常。正当谢锦书对自己的计划有些动摇时,一年一度的重五节悄然降至。

    随着重五节的临近,京城里的大街小巷逐渐开始忙碌,熙熙攘攘的街道挤满了贩卖艾草、香包等的大商小贩。

    家家户户在大门悬挂艾草,意图达到祛除毒气的目的。若此时恰巧在街道上,定能闻到充斥着整个街道的艾草香。

    “大人,今日重五节,我命人买了些艾草挂在大门外,以保佑恒王府上上下下不被毒气所侵扰。”

    正在书房忙着公务的谢锦书放下手中的笔,看着前来汇报的林辰,“辛苦你了,一切从简就行。”

    “我……”林辰有些支吾,欲言又止。

    “嗯?”

    “大人在边境过了多年苦日子,未曾好好过个重五节,如今回到京城也应该好好享受享受。”

    谢锦书有些疑惑,等着林辰把话说完。林辰却突然跑了出去,不知从哪端来一盘粽子。

    “我不知重五节有哪些习俗,便四处打听,命人包了些粽子端给大人。”

    说完,林辰端着盘子,傻笑看着谢锦书,眼神里夹杂着期待、忐忑,仿佛一只初见小溪的小鹿。

    想起来,林辰还从未过重五节。第一次遇到林辰,是谢锦书刚到西凉郡的那一日。那时见他一人孤苦伶仃地独守破草屋,于心不忍,便将他收入麾下,亲自教他武功。

    林辰也感激谢锦书的知遇之恩,忠心耿耿守在谢锦书身边,久而久之,便成了谢锦书不可或缺的心腹。

    再看着林辰手里端着的粽子,竟有些心酸,好不容易回到京城,也该让他体验体验京城的风土人情。

    “我尝尝。”谢锦书移开手中的文书,腾出一片区域,示意林辰端过来。

    林辰快步上前,将手中的盘子放在书桌上,却对着粽子上一圈圈的绳结犯了难一时不知如何下手。

    谢锦书拿过粽子,三下五除二解开绳结,剥开绿油油的荷叶外衣。林辰睁大着眼睛,像个好奇小鹿看着这神奇的作品。

    谢锦书将手中的剥好的粽子递给林辰,林辰有些不知所措,“大人……这……”

    “你先吃吧,我把公务处理完再吃。”说着,谢锦书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从身边的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一根五彩绳,系在了林辰手上。

    “这是?”

    “这叫五彩绳,又叫长命绳,前几日我在西市上看见顺手买了一只,愿你此生平安喜乐。”

    林辰红了眼眶,颤抖着抚摸手腕上的五彩绳,随后抬起头看着谢锦书,“大人,谢谢您。”

    他刚想跪下,却被谢锦书一手拦住,“一只五彩绳罢了,何须行如此大礼?刚刚我如何解绳结的可看清了?”

    林辰转动着眼睛,拼命回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谢锦书从盘子里又拿了两个粽子放在林辰怀里,“多吃两个。”

    捧着粽子的林辰,正蹦蹦跳跳往外走。随即想到什么重要的事,赶紧跑回来。

    “瞧我这记性!大人,这有您的一封信。”林辰从怀中掏出一个镶着金边的信封,摸着这质地是皇宫里独有的纸张。

    打开信纸,便可知这是谢昀杉寄来的,是来邀请谢锦书今日午后一同去看龙舟赛。

    谢昀杉很聪明,他知道当面邀请谢锦书定会被拒绝,若是以当天寄信的方式,那么他也就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等下。”刚准备迈出房门的林辰再次被谢锦书叫住,“午后与我一同去看龙舟赛吧。”

    林辰眼里泛起光,嘴角逐渐上扬,“是,大人!”

    比起冷清的恒王府,苏府此时正充满着欢声笑语。

    “娘……”苏南安看着满桌的粽子,吞了吞口水,“咱家今日就只吃粽子吗?”

    “是呀,阿璃。”苏忠也有些为难,“会不会吃腻?”

    此时,一个下人又端上一盘粽子,方璃接过将它摆在桌上,“今日可是重五节,就得吃粽子。粽子虽多,但我命人做了不同口味,保证不会吃腻。”

    既然方璃都开口了,在座的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付这满桌的粽子。苏云悠夹了个粽子放在自己碗里,正准备剥开,却被方璃叫住。

    “云儿,别急。”

    方璃让下人端上了五碗像是药酒一样的东西。

    “娘,这是?”

    “这叫雄黄酒,驱虫辟邪的。”方璃满意看着碗里的杰作,“都尝尝吧。”

    苏南安一脸愁苦地看着碗里,仿佛碗里装着一团毒气正在试图侵占他。

    “大丈夫不怕虫不怕邪,能不能……”

    苏南安本想凭着自己的巧言令色躲过一劫,但一抬眼便看见一张板着的脸,于是立马端起一饮而尽。

    方璃的脸这才舒展开来,恢复到之前和蔼可亲的面孔,也将碗里的雄黄酒喝了下去。

    其余三人见状,也只能依着方璃,将碗里的雄黄酒一饮而尽。

    饭桌上,苏云悠剥着粽子,提出午后想去看赛龙舟。

    “去吧去吧,舟之南安也一起去吧!”

    “真的吗,娘。”提起玩乐,苏南安满眼发着光,身体一股子劲儿又上来了。

    “是呀,你们都不在,我和老苏才能好好地享受清静的一天。”

    方璃用手肘怼了一下身旁的人,给了一个眼神给苏忠,苏忠立马反应过来:“啊对,反正最近军中没什么大事,你们今日就好好去玩吧。”

    见苏南安和苏舟之还有些疑虑,苏忠又补充了几句:“去吧,去吧,都去!”

    苏南安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撒欢似地对一旁的下人端起碗,“今日我高兴!再来一碗雄黄酒!”

    “胡闹!”方璃瞪着苏南安,苏舟之见状将他的手按了下去,让他放下碗。

    “这是药酒,不是酒,不能过度饮用。”苏舟之一旁解释道。

    “说得对,说得对!你看我一高兴就又忘了!”苏南安打着哈哈,揉了揉脑袋。站在一旁的下人也忍不住捂嘴笑起来。

    在苏南安的气氛带动下,重五节的苏府颇有人烟气,是京城千千万万幸福家庭的缩影。

    人烟气不仅存在于苏府,更在京城大街小巷有所呈现。谢光帝的励精图治,不只体现在百姓平时的安居乐业,更体现在各种大型节日的盛况。

    随着赛龙舟时间的接近,街上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有的三五结群,有的两两相伴,一路上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各方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朝着汉江的方向走去,也就是赛龙舟的比赛地点。人流的聚集堵得汉江岸边水泄不通,摩肩擦踵。

    此时,谢锦书按照信中的约定来到汉江岸边的茶楼包厢。但包厢里的人并不是信中之人,在包厢门口也多了一个守卫。

    “公主?郡主?你们为何在此?”

    “今日皇兄临时被父皇留下一同接待大臣,便由我们来陪堂兄看龙舟赛。”

    他们所在的顶层包厢是观看赛龙舟的绝佳位置,在这个地方可以观摩整个比赛的全貌。

    不过,谢锦书并没有什么心思在比赛上,占上风的是内心深处的一种不安,他担心身旁的两个女孩会因为自己受到不该有的伤害。

    也许是错觉吧,毕竟这么多天都没动静。

    谢无霜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口,看着窗外热闹的人群,和不远处正在整装待发的船员们。这时人群中出现了几个熟悉的背影。

    “苏小姐!苏大公子!二公子!”谢无霜冲着窗外大喊着,挥着双臂,极力想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苏家三兄妹被喊声叫住脚步,齐齐回头,便看见谢无霜探出脑袋,向他们挥手。

    来到包厢,此时谢雪茶正在桌子上磨着茶粉,谢锦书品茗,林辰守着门,谢无霜坐在一旁冲着他们招手。

    苏家三兄妹也围着桌子坐了下来,苏云悠在一旁帮衬着谢雪茶煮着茶水。

    谢无霜一眼瞧见苏云悠在一旁衣袖的摆动下若隐若现的五彩绳,便捞起衣袖,伸出右手,“五彩绳,我也有!”

    “这是娘特地给我们编的。”

    临出门前,方璃特地将他们叫住,给他们戴上了五彩绳。

    苏南安还有些难为情,“娘,这是小孩戴的,我已经是个大丈夫了!”

    “多大都是娘的孩子!”

    正还想辩驳几句,便被苏舟之强行捂住嘴。

    “我这个是皇姊亲手编的!还特地用金丝绣了些花纹,可好看了!”

    谢无霜再一次伸出手腕,给在座所有的人都瞧了一遍。

    苏云悠观察到,谢雪茶手上也有一个,林辰虽站在门口,但由于全身都是黑装,所以手腕上的五彩绳异常显眼。不过,谢锦书手腕上却是空空的。

    “啊,开始了!”

    随着敲锣声的响起,汉江上的龙舟一字排开,船员们握紧船桨,绷紧神经,蓄势待发。

    紧接着“嘭”的一声,锣鼓再次被敲响,各艘龙舟如同离弦之箭奋勇前进,船员们努力划动着船桨。

    这时,鼓声雷鸣般响起,响彻整个汉江,使得船员人血沸腾,鼓足了劲儿往前划,逐渐进入比赛的高潮,一时之间,竟难分胜负,同时也感染着岸边的百姓,沸腾了起来,全神贯注地观看比赛,并为他们加油打气。

    鼓声同时也带动了包厢内的气氛,他们聚集在窗户,目不转睛地盯着赛程。

    谢锦书特意为林辰留了一个极好的位置;谢无霜探出脑袋,跺着脚,扯着嗓子喊加油;谢雪茶虽依旧保持着端庄的身姿,但眼底的激动已溢于言表。

    苏云悠皱着眉头看着这场比赛,认真分析着整场局势,整个人都快钻了进去;从一进门就变成“闷葫芦”的苏南安,终于也释放了天性,欢呼声回荡在整个包厢,激动时还不由自主拍打着旁边的苏舟之。

    又一“嘭”的敲锣声响起,比赛结束,岸边和包厢内都为赢家欢呼,再一次沸腾起来,赢家下船对着岸边百姓欢呼,输家互相拍拍肩以示安慰,期待明年再战。

    随着龙舟赛的结束,船员们收拾着物件,推着龙舟回去,岸边的百姓逐渐散去,汉江也恢复到以往的和谐平静中。

    “既然龙舟赛结束了,我们也要启程回宫了。”

    谢无霜点了点头,“皇姊,今日的龙舟赛太精彩了!”谢无霜伸着懒腰跟在谢雪茶身后,激动地诉说着自己难以平复的心情。林辰跟在一旁,护着她们的安全。

    苏云悠走在其后,脑子里被刚才精彩的龙舟赛占满,暂时无法考虑其他事,而谢锦书与她并排而行,两人一时之间陷入沉默。

    苏南安一言不发地走在最后,手轻轻搭在苏舟之肩上,眼睛总是不自觉地扫过那个正与她皇姊有说有笑的女孩。

    也许是因为一群人之中只有她在玩闹,所以才会被吸引了注意吧。

    确定了答案,苏南安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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