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傍晚,一辆马车停在牢狱前。它的主人在侍卫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这里潮湿阴冷,一阵风吹来,还生出许许寒意。

    月光拉长他的身影,他抬起头看向天空,柔和的月亮在此处竟显得颇为清冷,牢狱投下的怪异阴影让人不寒而栗。

    来人举起自己的玉牌,守卫纷纷鞠躬退让。他背着手独自一人走进牢狱。

    他轻车熟路来到一间牢房面前,里面的犯人披头散发,身上多处有鞭伤的痕迹。

    他跪坐在一角,望着窗外的月亮,地上还有未动过的饭菜。

    “为何不吃?”

    “身死他国,又如何吃得下?”

    “行刑当天,我助你逃。”

    听到这,齐盖才终于转过身,他缓慢站起来,走向牢房外的人。他手上脚上沉重的镣铐叮哐作响,直至停下。

    他猛地转身,掀开身上的布料。背上一片触目惊心。

    “我已经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也会被认为叛国。与其做个生还的叛徒,不如做个死后的英雄,还能为家人谋点好处。”

    来人没有回答。他静静看着背上的伤势,上面已没有信仰的图案,取而代之的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你们太子当真狠毒。他命人用砂纸在背上搓了整整三天,我的后背早已血流肉烂。”

    他放下衣服,转过身,绝望的眼神看不出任何属于人的气息。

    来人从怀里拿出一瓶药。

    “我不需要治伤,我只希望,能够早些结束一切。”

    来人没有在意他的诉求,将药瓶放在地上,“它无法治愈你的伤,但可以止痛。”

    说完,他一挥衣袖,转过身去,“这应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等一下!”齐盖突然叫住他,来人停下脚步,“我有一个最后的请求,将我等功绩告知主上,以慰我们家人。”

    来人没有作任何回答,他大步流星离开牢狱。

    与这里的凄凉不同的是,街道上早已洋溢着节日气息。各家姑娘翘首以盼的乞巧节即将到来。

    在乞巧节这一天,在城中心将会举办一年一次的巧工大会,各家要参赛的姑娘需展示刺绣,由观众进行评比。

    于是,各家要参赛的姑娘便要提前半个月、一个月甚至更久的时间准备。

    今年的奖品正是由上好的羊脂玉做的玉镯,主题是团扇。

    消息一出,各家姑娘无不为之心动。

    但参加比赛不仅仅是为了获得上好的奖品,更是为了展示自己的才能,在众多姑娘中脱颖而出。

    若能因此遇到如意郎君也是极好。

    这些姑娘中当然也包括苏云悠,此时她正为着刺绣焦头烂额。

    自从那日从恒王府中回来,她便一直呆在苏府准备着团扇刺绣。

    她拿起那日蒋子衿送给她的手帕迎着光,反复琢磨。

    苏月推门而入,为她端上刚做好的下午茶。

    苏云悠嘴里哼着小曲,顺手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苏月稍稍侧脸,打量她放在桌上的刺绣,又看着她一脸愁苦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小姐今年的比赛准备得如何了?”

    “还是那样吧。我就奇怪了,我这手拿得起剑,为何却拿不起针?”

    说着,苏云悠又拿起蒋子衿为她绣的手帕,上面绣的白鹤栩栩如生,针迹隐伏于线条间,一针一线都极为精巧细腻。

    “蒋子衿果真了不得,这几日我一直在研究她的手艺,今年啊,她肯定又能夺得头魁。”

    苏云悠有些泄气,把手中的刺绣往桌上一放,干脆端着餐盘吃着糕点。

    “小姐别放弃,你今年的手艺明显比去年进步很多了。”

    苏月瞧了瞧蒋子衿绣的手帕,又看了看苏云悠桌上的团扇待成品,得出了客观的结论。

    “你放心,我不会放弃。”

    苏云悠有些噎着,苏月为她倒了杯水,一口不剩。

    “虽然一开始是因为想和蒋子衿对着干才参与的,但后来也想增进增进自己的技艺,顺便凑个热闹。”

    放下餐盘,苏云悠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又拿起刺绣开始认真研磨。

    苏月见状,便悄然关上门离去。

    听着脚步走远,苏云悠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只绣着青竹的荷包,这是她最得意的作品。

    她撑着手肘,期待着收到荷包的人的反应。

    而那人正遵照医嘱一直在恒王府中休养生息。

    有政务时便处理政务,闲时看看书弹弹琴,享受着难得的愉悦时光。

    时不时会有宫中的人前来慰问,或者京城中其他大户前来探望,但始终见不到苏云悠的身影。

    “林辰,这几日苏小姐有什么消息吗?”

    “回大人的话,据我所了解,苏小姐最近并没有出府活动。”

    “怎么会......”谢锦书放下手中的笔,身子斜靠在木椅上。

    “那......”林辰看向皱着眉头的谢锦书,有些茫然,“要不大人写封信,我送去苏府?”

    “罢了,不用。”

    “大人,我知道是为什么。”石头从门后探出头,一脸诡异的笑容铺张在脸上。

    他醒来之后,作为感谢,便将石头和老伯收在自己府中办事。

    石头也在林辰的教导下,学会管理府中诸多事物,还学会了驾车、购买食材等。

    他的出现无疑给整个恒王府增添了不少烟火味。

    “你说为什么。”

    “因为呀,乞巧节快到了,各家姑娘都在忙着为巧工大会准备着呢。”

    石头从门后走进,一蹦一跳走到他面前。

    谢锦书靠在木椅思考片刻,从桌上拿起扇子,“唰”的一声打开。

    “石头,林辰,到时我们也去凑凑热闹,感受感受京城的乞巧节。”

    日子转眼到了乞巧节这天,京城大街上熙熙攘攘,乞巧市里来来往往都是京城里的女儿,嬉笑着,逗乐着,享受着属于自己的节日。

    和往年一样,苏云悠早上一起来就拿起前一天晚上放在枕边的木盒。

    经过内心的斗争,她眯着一只眼,慢慢打开它。

    “哇啊啊啊啊啊!”

    换好衣服,苏云悠拿起它便飞奔找到方璃,此时父母二人和两位兄长正准备用膳,侍从正在摆放着碗筷。

    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儿,方璃有些惊讶,“云儿怎么如此慌张?”

    “爹娘!你们看!”说着,苏云悠从袖子里掏出那个木盒,一打开里面竟结着一张细密的蜘蛛网。

    兄长二人也凑过去看,三人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有了去年的衬托,方璃一眼便知道今年喜蛛结的网是何等水平,“今年结的网不错呀,又密又细,看来我家云儿的手艺今年能上一层楼了。”

    此时,苏云悠还洋洋自得地在一旁感叹道:“我们老苏家终于要出一个心灵手巧的人啦!看来我这双拿剑的手也能在女红技艺上更加精湛!”

    “那真是可喜可贺!那便祝愿妹妹此后拥有织女一般的巧手!”

    苏舟之接过话道喜。

    饭桌上,方璃问苏云悠今天有什么活动安排。

    苏云悠啃着馒头,喝了一口米粥,回答道:“娘,你忘了,今日有巧工大会,我午后得去参赛。”

    “那云儿有机会夺魁吗?”苏忠五大三粗,对于女儿家这些事并不了解,但对自己的女儿总是信心十足。

    “嗯......大概是不可能的。”苏云悠支支吾吾,从身后拿出自己的团扇,展现给众人。

    又展开蒋子衿送的手帕做比较。

    “你看,爹爹,这才是魁首,我差她很多。”

    “没事。爹爹觉得行就行。”苏忠也瞧出相对于魁首的作品,苏云悠的线条稍显凌乱。

    “但你进步已经很大了。”方璃为她加了些菜到她的碗里。

    “谢谢爹娘,我会继续努力的。”受到鼓舞,苏云悠开心极了,信心也大增。

    “你爹说,今年的乞巧节没有什么训练安排,不如让你兄长二人陪你一同去,可好?”

    “真的吗娘,我还从来没有去巧工大会凑过热闹呢。”苏南安在一旁来了兴致。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今日乞巧节,你们爹爹今日特意要带我出京玩玩,据说现在荷花开得正盛。”

    苏忠咧嘴一笑,方璃露出宛若少女的羞涩笑容,用手肘怼了怼苏忠。

    “是这么回事,一会儿我们便出发了,可能明后天就能回来了。”苏忠喝完最后一口米粥,放下手里的碗,“所以今日,你们也和云儿一起去玩玩吧。”

    吃完饭,苏忠和方璃便马不停蹄地出发了。

    目送他们离去,苏云悠便回房间打磨自己的团扇。

    午饭后,一辆马车停在了苏府门口,从上面下来了两位姑娘,姑娘轻扣着门环,等待着府里来人。

    来人打开了大门,迅速叫来了苏舟之。

    “公......公主。”

    “还有我!”谢无霜从一旁跳了出来,出现在他的视野。

    谢雪茶做出噤声的姿势,“嘘,今日我们俩是普通家姑娘,不要暴露了我们的身份。”

    苏舟之侧过身,邀请她们进府。

    “今日我们特意来寻苏小姐,一同过乞巧节。”

    两人来到正厅,苏舟之吩咐下人为她们端上茶水,并让下人告诉苏云悠苏南安来正厅。

    见苏云悠来到正厅,谢雪茶立刻起身相迎。

    “实在抱歉,让公主郡主久等了。”

    “今日本是我们贸然叨扰,不必如此拘礼,就当我们是寻常姑娘。”

    谢雪茶侧身,示意侍从端来一个盒子,一打开便闻到一股香甜的气息。

    “这是我特意为苏小姐送来的,里面是今日刚做好的巧果。”

    苏小姐接过盒子,里面装有雕成奇花异鸟,做工之精巧的巧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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