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怪谈(17)

    她是谁?

    ……难道是小悠?

    下一刻,杜小蝶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是杜小悠,不可能跟白澍相处的这么融洽。可如果不是杜小悠,那就是自己?但自己不就在这里么?

    迄今为止,预见梦可从未在同一时间、同一空间出现过两个自己。

    这个人装成自己,想干什么?

    杜小蝶混乱了。

    以免打草惊蛇,她决定待在原地,以不变应万变。

    “白澍。”办公室里,传来女人的声音,“开始吗?”

    “开始。”

    两人各自伸手,手背交叉,中间夹一只笔,将笔悬空垂直于纸面。

    随着准备动作做完,那两根白蜡烛的烛火轻轻跳了跳,仿佛有什么阴气一闪而逝。

    白澍看了一眼,没作声,继续保持原来的姿势。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那支笔直挺挺地戳在那里,什么也没发生。

    女人:“怎么没反应?是不是我们漏了什么?”

    其实按照步骤,这个时候他们应该要念请笔仙的口诀的,但不知白澍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不清楚,只是安静地等待着,没有说出任何多余的话。

    黑暗中,响起一声叹息。

    接着,那笔杆子就缓缓动了起来。

    ——来了!

    女人的眼睛倏然睁大,紧张又激动地望向白澍。

    白澍面不改色,集中精神,看那支笔在纸上没有规律地乱画。

    嚓嚓。

    嚓嚓。

    笔尖在纸上摩挲出瘆人的质感,听得女人头皮发麻:“问点什么吧?”

    白澍出声:“你就是笔仙?”

    那支笔改变方向,移到了“yes”的上面,停住。

    “是你把我们困在这里的?”

    “yes。”

    双方竟然真的开始对话了。

    白澍说:“如你所愿,我已经坐在这里了。要怎么样,你才肯放我们出去?”

    笔刷刷动了起来,移到了26个字母处,一个拼音一个拼音地圈给他们看。

    “j-i-u-w-o。”

    它说,救我。

    白澍与女人对视,万万没想到,这玩意儿居然在向他求救。

    女人大着胆子道:“你要我们怎么救你?”

    刷刷刷。

    笔机械地移到相应的拼音上,仿佛演练了千回。

    “g-e-i-w-o-x-i-e。”

    “给、我、写?”女人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出来,疑惑道:“写什么?”

    话音刚落,办公桌就开始剧烈摇晃,白蜡烛明明灭灭,以极快的速度燃烧着,与此同时,周围大大小小的家具也开始震颤,轰隆轰隆,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

    女人吓住了,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间发火,本能就想抽出手,却发现手被那笔牢牢吸附着,怎么也抽不开了。

    “怎么回事?”女人慌了,使劲,“怎么分不开了?!”

    那笔不为所动,带着她跟白澍的手,拼命在纸上循环往复。

    gei-wo-xie。

    gei-wo-xie。

    xie。

    xie。

    “杜小蝶,冷静。”

    白澍唤女人的名字,却听得门外真正的杜小蝶心里一惊。

    他叫她杜小蝶,真的是自己?

    “不行,白澍,这手根本不受我控制!”女人又急又怕。

    “还真是个急性子啊。”白澍说,“我明白了,你说的是血,给我血,对不对?”

    所有动静顷刻消失。

    女人俯身,一只手按着握笔的另一只手,抬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简单的停顿后,那笔缓缓走了起来,最终指在“yes”上面。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见此,白澍冷冷道,“弄错了你的意思,就乱发脾气,吓唬人?”

    那笔沉默下来,一动不动。

    在与白澍的交锋之中,它竟变得老实无比。

    不愧是只帝王猫啊。

    门外的杜小蝶在心里感慨,动起怒来,管你是人是鬼,照训不误。

    而办公室内,短暂的卖乖后,那笔又走了起来,不厌其烦的在纸上划拉着:“gei-wo-xie。”

    “gei-wo-xie。”

    像个吵着要糖吃的小孩子。

    白澍问:“给你血就能救你?你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向我们求救?”

    他一连抛出了三个问题,各个切中要害。

    那笔没有丝毫不耐烦,努力给他解释:

    “yes。”

    “xu-ruo。”

    “gan-shou-dao-li-liang。”

    白澍辨认:“你说你越来越虚弱,然后感受到我们的力量,就来找我们了?”

    笔移向了“yes”。

    虽然说的很简洁,但白澍大致了解了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笔仙因为某种原因,越来越虚弱,但它感受到了白澍他们的力量,于是向他们寻求帮助。

    “白澍,”女人从刚刚的惊吓中恢复过来,“现在怎么办?要帮它吗?”

    白澍望一眼自己被黏住的握笔的手,此刻正随着那笔的意识在纸上四处移动。

    也不能总是这样。

    时间长了就糟了,得做出决定了。

    杜小蝶躲在门外,虽然没看到笔仙写了什么,但从两人的对话里还是猜出,他们要行动了。

    可是,能相信那个笔仙吗?真的要把血给它?

    为什么她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正思考着,办公室里的白澍也替她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你只需要血?多少都无所谓?”

    嚓嚓。

    嚓嚓。

    笔动了起来,这回速度很快,显然,它也从白澍的语气里听出了动摇。

    成败在此一举。

    “只要一滴就行。”女人读着笔仙圈出来的拼音,放下了心,“如果是这样,白澍,那就好办了。”

    白澍没回答,似乎仍在犹豫。

    女人等了一会儿,问道:“笔仙,如果是我的血,也可以吗?”

    “yes。”

    “好。”女人同意道,“那就用我的吧!”

    “杜小蝶。”白澍当即喝止。

    “没关系的,白澍。”女人笑了笑,心意已决,“既然用谁的都一样,那就让我来吧。即便有事也是我,不是你。”

    女人直接就想咬破自己的另一只手指。

    刹那间,白澍一把拦住了她要伤害自己的动作。

    女人微讶:“……”

    “我没有让女人挡在前面的习惯。”他说,按下她的手,将拇指伸到嘴边。

    “白澍!”

    “不要——!!!”

    两道女声同时响起,后者是杜小蝶。

    她从门外站了起来,冲入办公室。

    之前她一直不懂这女人装成自己想干什么,现在见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办公室里的两个人听到声音,都是一脸错愕。

    等看清她的脸,白澍的眼神立马发生了变化。

    “你是谁?”

    也不知道这话问的是杜小蝶,还是对面的女人。

    “你……你怎么跟我……一样?”

    女人震惊无比,脸是杜小蝶的脸,连语气都学的惟妙惟肖。

    杜小蝶说:“我也想问这个问题。”

    又看向白澍,“你不要相信她,她不是杜小蝶,我才是。”

    “不,我才是!”女人赶紧说,“白澍,你不要相信她。”

    两个人就“到底谁才是杜小蝶”展开了一番争论。

    一个说为什么我们刚刚没看到你,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鬼怪,另一个说我一直跟着你们,想看看你想干嘛。

    一个回我能干嘛,反倒是你,出现的蹊跷,另一个回,我是怕你骗白澍。

    白澍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表情越来越差。

    终于,他道:“够了!”

    两个人停止了争论,同时望向他。

    白澍:“既然你们都说自己是杜小蝶,有什么证据?”

    女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证明自己,我就是我。白澍,跟你一起玩笔仙的是我,想用自己血的也是我。我没有理由骗你。”

    她抢先说出了属于杜小蝶的答案。

    白澍看向杜小蝶,示意到你了。

    这真是个棘手的处境,杜小蝶走向他们。

    随着她的接近,白澍和女人都提高了警惕。

    “目的。”杜小蝶看向办公桌上此刻变得安静的笔,“看我们的最终目的。白澍,我是为了阻止你用自己的血,而她,一直在引导你听这个笔仙的话。她们是一伙儿的。”

    “……”白澍没有说话。从表情看,他已经在进行信息筛选了。

    女人反驳道:“我怎么可能跟这个笔仙是一伙儿的?你没有听到,我刚刚愿意用自己的血吗?而且我现在也被吸在这里动弹不得。”

    “那你用了吗?”杜小蝶说,“你的目标,难道不是白澍?”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白澍。”杜小蝶说,“她说她可以用自己的血,如果你想试试,我可以帮你。刚好,她现在不能动。”

    “……”女人虽然镇定,但她突然用力的手指却暴露了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与她手背交叉的白澍察觉到了,于是,不动声色道:“那就试试。”

    女人不假思索道:“你相信她?!”

    “本来不信。”白澍盯着女人的眼睛,“但现在,有六成了。”

    “……”

    “八成了。”

    哐的一声!

    原本跟白澍一块儿握着笔的女人猝然起身,一把推开杜小蝶,朝门外跑去。

    杜小蝶想追,才追两步,身后响起白澍的惨叫。

    她回头,看到白澍一个人被笔吸在那里,趴到了桌子上,昏死过去。

    “哈哈哈哈!”女人的声音渐行渐远,“这是两个人的游戏,如果中途有人离开,剩下那个就会遭到反噬,一个人承受所有!小巫女,怎么办呢?”

    “白澍,白澍!!”

    没用,白澍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青、变紫。

    来不及细想,杜小蝶坐到了原本女人坐的位置,伸手握住了笔。

    一股力量袭来,两旁的烛火左右摇摆,她觉得自己也被吸附住了。

    嚓嚓。

    嚓嚓。

    笔移动起来,带着她和白澍的手在纸上圈字。

    “hao-jiu-bu-jian。”

    它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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