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岑媚愣了一下，抬眸看向华泱。

    却见华泱对着她，认认真真道：“疼啊，怎么不疼。”

    岑媚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心中慌乱却又有些奇怪。

    “王爷哪里疼？是受伤了吗？”

    她明明记得华泱那里没有伤口才对。

    华泱目光沉沉，面上却带着笑意：

    “骗你的。”

    怀中的匕首变得存在感十足，岑媚没忍住推了一下华泱，力道也算不上大，却把人推得一个踉跄。

    岑媚吃了一惊，连忙扶了一下华泱，却被华泱伸手一拉，拉到了身侧。

    “那你会骑马吗？”

    “不会。”

    “骗人的吧？不会是像射箭一样，嘴上说着不会，实际上很熟练?”

    “真的不会！”

    ------

    没过几日便是皇帝寿诞，皇帝华淮比华泱大了许多，现在已有四子一女，后宫妃嫔同样众多，但已经好几年没有新孩子降生，故而皇帝时常疑虑自己是不是老了，这次寿宴也是听了身侧人的话才要大操大办。

    寿宴在宫中举办，往年华泱总是在春猎之前就去了裕关，皇帝的寿宴也是他送些美酒马匹来充数，今年皇帝却将春猎放到了寿宴之后，再加上最近和苍部的洽谈尚可，这次皇帝便提前举行了寿宴。

    皇帝的突发奇想让华泱苦不堪言，为了空出参与寿宴的那几天，华泱需要加紧办公，原本觉得有意思的公务如今只觉繁重乏味。

    华泱从书案抬起头，看着窗边正在摆弄花瓶摆件的岑媚，露出了一个自己并未察觉的温柔表情。

    皇帝寿宴。

    岑媚跟着华泱进了宫，她看了看华泱繁复尊贵的衣袍，玄色显得整个人低调奢华，眉眼间的锋利被衣袍压下，显得内敛优雅，气度不凡。

    岑媚则是穿了件不出错的深青色侍女服，连冉则是穿着一身深蓝色劲装，她的身份大多数人都知道，也就穿着自己的侍卫服来了，连维则是隐于暗处，非必要不现身。

    这次皇帝下令，寿宴盛大，许多与皇家沾亲带故的世家贵族都带着寿礼而来，还有苍族的使者正好也在京都，也参与了寿宴。

    华泱需要先去拜会，岑媚和连冉便提早去了寿宴上，布置华泱的位置。

    岑媚看着宫人忙活，时不时出声几句。连冉则是打量周围的环境，将布置守卫情况都尽收眼底。

    寿宴在宫中的三合殿举行，连冉对这里不是很熟悉，但是对三合殿往西很熟悉，因为那里就是华泱曾经居住的地方——繁花苑，正是华泱母妃，已故对慎太妃生前所住的地方。

    “冉姐姐，好了。”岑媚将桌上的东西一一检查，另一位跟着的侍卫留在此地，岑媚和连冉则是出了三合殿。

    “殿内人多眼杂，我总是要注意旁人递过来的眼神，好烦。”连冉悄声对着岑媚道。

    “那便四处转转，正好这边随意进出。”三合殿离御花园很近，来来往往有许多宫人和公子小姐四处欣赏。

    “我在宫中也没来过这里，没想到不像我想象中那样。”连冉看着并不繁茂的御花园，对着岑媚道。

    “确实，我也以为会是落英缤纷的漂亮样子，没想到...”岑媚有些欲言又止。

    御花园只有一些假山和枯树，虽然正值春日，但是御花园的草木并不繁茂，反而有种迟暮之感，远处的湖心亭倒是不错，不过那里坐着些世家小姐，岑媚二人也不想去凑热闹。

    连冉和岑媚在花园闲逛片刻，便遇到了长公主华筝，华筝今日身着雍容华贵的长公主制式裙装，妆容精致优雅，头冠华丽精美，举手投足间风姿绰约。

    身边则是位样貌飒爽，眉眼清冷的姑娘，身穿一件玄色朝服，将整个身形勾勒得气派十足，行走间威风凛凛，气度非凡，丝毫没有被身侧矜贵的长公主所压制，反而相得益彰，二人各有亮眼。

    “......在狱中被我操练一番，想必应该不会再去骚扰你。”

    “多亏了你，秋淼，我...哎，那不是连侍卫和阿岑？”华筝长公主的身体似乎好了许多，眉眼也是一派开心，看到岑媚和连冉还扬起个笑容。

    “长公主，蔺大人。”连冉也很开心，朝着二人行了下礼。

    岑媚也跟着行礼，华筝高兴地将二人拉起，蔺秋淼则是在旁边面色冷淡地一点头。

    “阿泱去见皇兄了吗？”华筝左侧是蔺秋淼，右侧是连冉和岑媚。

    连冉闻言点了点头道：“正是，王爷先去拜会陛下，然后随同太妃一起出席。”

    华筝点了点头，见一边的岑媚不怎么说话，笑了笑对着身侧的姑娘道：

    “秋淼，这就是传闻中阿泱的那位‘贴身侍婢‘哦~”华筝眉眼弯弯，对着岑媚也是一笑。

    “长公主又取笑奴婢。”岑媚摆了摆手，面上露出些恰到好处的羞涩。她抬眼看了看长公主身侧的姑娘，果然看到了熟悉的冷淡眼神，心中微微紧张。

    ——前世她在狱中，曾经见过这位大人，当时她以为是华泱的红粉知己，自己还对她言语冷淡，这一世才知道她是华泱的好友。

    ——“真是蠢，你知道你真正的仇人是谁吗？”

    岑媚当时伤口很疼，侧着脸从杂乱的发丝中看向面色憔悴的蔺秋淼，她心中复杂，听到质问，难得语气带了些嘲讽：

    “我是蠢，大人聪明，心仪的人都保护不住。”

    她好伤人。

    岑媚这一世才知道蔺秋淼对男女之情没有什么兴趣，唯一在乎的人是她的小妹蔺冬垚，但是小妹在她上京殿试时被家中的亲戚疏忽弄丢，即使蔺秋淼已经官居高位，却依旧没有找到自己小妹的踪迹。

    若是可能，这一世也帮她找找亲人吧，也算是弥补自己前世恶语伤人的罪过。

    “嗯，早有耳闻。”蔺秋淼语气淡淡，用眼睛夹了一下岑媚，没什么表情。

    岑媚好脾气地笑了笑。

    “我们先回去吧，你走的不累吗？”蔺秋淼对着华筝道。

    “确实有些...不过我的团扇好像落在湖心亭那边了。”长公主让纹乐走近前，正要吩咐，蔺秋淼却是有些迟疑道：“殿下，你身边得跟个人伺候。”刚刚两个人聊天，身边跟着的只有纹乐一人，其他的侍从全都被长公主挥退了。

    确实，几人看了看长公主繁复的衣袍和配饰头冠，而身侧的蔺秋淼头上只是简单带着白玉冠，华筝若是有事，蔺秋淼怕也不能及时帮上忙。

    “那奴婢去吧，奴婢帮长公主取来。”岑媚道，正好她看到了玉昭，玉昭对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到花园西侧见，岑媚还想着怎么脱身，现如今倒是有个好借口。

    华筝笑了笑：“好，我记得是在湖心亭，若是不在的话就是在湖心亭靠西的游廊上，若是寻不到就算了，别误了寿宴。”

    岑媚点了点头，便先行告退。

    连冉不明所以，也就没有跟着去，反而是蔺秋淼若有所思，看着岑媚从容的背影，目光微沉。

    岑媚远远地朝湖心亭望了望，刚刚那些世家小姐已经离开，只剩下一个貌美女子坐在那里，面前的石桌上正放着长公主的团扇。

    岑媚没见过这名女子，但是她还想早点去见玉昭，便硬着头皮走上前行了个礼。

    那女子撇了她一眼，轻笑一声，却在下一瞬将团扇一抛，眼见要掉进湖中，岑媚脚尖轻点凳子伸手一捞，将扇子握在了手里。

    那女子一怔。

    岑媚又行一礼，便要告退，却被这女子握住了手腕。

    “你叫什么名字？倒是有趣。”女子眉眼如画，虽看着身形纤瘦，确手劲极大。

    “奴婢只是普通宫婢，还请贵人高抬贵手。”岑媚手腕被握得隐隐发抖，她抽了抽，却是挣不脱。

    女子嗤笑一声：“小丫头，本宫还没怪你礼数不全，你倒是牙尖嘴利。”

    “贤妃娘娘，陛下找您。”湖心亭进来个婢女，婢女一进来就看到这副对峙场面，无奈地上前将女子的手轻轻掰开。

    女子顺从地松了手，却捏着岑媚的脸打量了几眼。

    “你倒是容色不错，可惜是个婢子。”说完话便施施然离开，岑媚揉了揉下巴，这才呼出一口气。

    这女子居然是曾经宠冠后宫的贤妃，也就是大皇子三公主之母，也是先太后的侄女，却不知后来同皇帝有了什么嫌隙，才失宠，久不出现在人前，没想到面容根本看不出已有三十五岁，衣着也是朴素，这才让岑媚出了岔子。

    岑媚握紧手上的团扇，心中惴惴，朝着与玉昭约定的地方而去。

    却不想没走两步，身后便有人叫她。

    岑媚听见这声音一阵恶寒，快走几步，却不想身后人不依不饶，岑媚只得回头，露出个温婉依赖的笑。

    “原来是太子殿下，奴婢好久没见到殿下了。”

    太子华清正望着她，面色不虞。

    看着华清慢慢走近，身后也没什么侍从跟随，岑媚便知道他是想跟自己说些话，只好调整了下面部表情，安安份份行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