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与白

    温翎跪伏在地上,不知上头人是何脸色,心中紧张,手心沁出了汗。

    “饶也不是什么大错,念你初来乍到,本郎君不与你计较。”

    温翎抬起头,委屈得泪眼朦胧,一张脸越发动人。

    “你也是,不就是茶凉了些么,如此凶一个姑娘作甚。若是传出去,旁人指不定说我裴二郎如何苛责下人,你还嫌我的名声不够差么。”裴莳琅话锋一转居然开始教训起醉山来了。

    醉山拍打着自个的脸:“郎君说的是,是奴才小题大做了。”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温翎心中忐忑,跪在地上迟迟没有起来。

    裴莳琅挥了挥手:“你也忙了一早,先回去吧。”

    温翎:“是。”

    醉山被教训了一顿,语气也好些了:“有什么不懂的,回去问问晚棠姑娘。既然来了满一院,就别老想着外头,二郎君亏待不了你。”

    温翎:“是。”

    温翎走了,顺带将门关上了。醉山既然是二郎君身边的人,今早出门办的事自然隐秘,主仆二人应当也有话要说。

    果真,她一离开,裴莳琅嬉笑的脸就变了:“查的如何?”

    醉山换了一盏热茶来道:“这丫头是南鸢书院温夫子独女,跟着父亲在山野中长大。”

    “温栉?”

    醉山点点头:“是,就是前些年,大郎君想要招揽的那位温栉温夫子。南鸢书院门槛低,什么人都能去读,温夫子自临京来,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大郎君觉得他在那着实有些屈才,就想让他入文轩院,只不过被他拒绝了。”

    裴莳琅站起身,接着听他说话。

    “温夫子淡泊名利,只道继续在南鸢书院帮助穷苦人家的学子。做个闲云野鹤自由自在的人。”

    “那温翎呢?又是如何进府的?”裴莳琅道。

    醉山面露难色,颇有些难为情:“这个温翎,左邻右舍皆说她不是个善茬,路上见着好看的郎君,就喜欢上前与人搭话。丝毫没有女子该有的骄矜自持,如此年芳十七了还未定亲。”

    她竟是这样的人,当真是半点也看不出来。

    裴莳琅自顾自想着,又听醉山道:“那日她见着了大郎君,对其一见钟情,便蒙骗了温夫子,想尽办法入了裴府做侍女。昨日我们在满江院见到她,只怕也是春心萌动,想要见大郎君一面。”

    这世上当真有这般女子,真是令人咋舌。

    醉山见他站在窗前,窗外的木芙蓉基本已经凋谢,冷风灌入。下意识就为他披上披风。

    “二郎君,既然温翎的身份没有问题,您还要继续将她留在院子里么?”醉山最终还是问出来这个问题。

    裴莳琅轻抚额角,想到温翎方才拽掉了他的几根头发。这丫头心思深得很,若是真想去满江院伺候,怎会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怕是她已经察觉到自己在捉弄她,想着犯错让自个主动把她赶走。

    “照你这般说,她性情坚毅,若是本郎君将她赶走了,她定会继续想方设法的接近满江院。兄长温和,将这般心机深沉之人放在他身边,我可不放心。”

    醉山有些琢磨不透他的想法,却听见那负手而立之人缓缓道:“就留她在满一院,本郎君倒是要看看,她能作出什么幺蛾子来。”

    —

    温翎满身疲惫的回到居所,晚棠去领了饭菜给她留了一份,温翎坐在桌旁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晚棠:“如何,二郎君是不是很好相处?”

    温翎含糊地摆摆头:“倒是没对我说什么重话。”但是绝对不是他们说的好相处。

    “晚棠姐姐,节帅和二郎君之间的关系如何?”

    晚棠道:“兄弟二人之间感情很好,大郎君十分照顾这个弟弟。二郎君在外惹了事,多半都是大郎君帮着收拾的。还记得初到西河,二郎君不改往日做派,得罪了莫家两位郎君,如今还与咱们府不对付呢。莫家忌惮咱们府,到底还是忍下了。”

    “可真是个惹事精。”温翎小声嘀咕了一句。

    温翎刚吃完饭,就听外头有人来传唤,晚棠让她直接去,剩下的她来收拾。

    温翎心中是感激的,也为昨夜对她的偏见感到惭愧。

    温翎被来人带到小厨房,午膳刚过,小厨房人倒是不多。

    “二郎君吩咐了,他下午想喝核桃酪,让你帮着将这些核桃砸出来。仔细些,可不能砸的太碎。还有,郎君说晚上不想吃的太油腻,用些八宝羹,底下人不懂事将花生与红豆混一起了,你记得挑出来,二郎君不能吃花生,记得挑仔细些。”

    这些事儿倒是难不倒温翎,搬了一个小杌子在院子坐下,安安分分做起自己的事。

    槐糖拎着只鸡跨入院子,树影斑驳,婆娑光影落在院中那个专心致志的人身上。姣好的面容熠熠生辉,槐糖没读过书,心中升起一个念头,这般好看的人,是她拿世上最好吃的糕点也不换的。

    “温翎?你不是去了满一院么,怎么会在小厨房?”回过神来的槐糖,发出了疑问。

    温翎眼珠转了转:“无妨,二郎君要吃核桃酪。”

    槐糖生得人如其名一张圆脸带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生的甜美似糖。

    但是她一手掐死那只母鸡,干净利索地扒光它的毛时,和这张脸又有些不相称了。

    “我来帮你。”槐糖做完自己的事情就主动提出帮忙。

    午后清闲,难免有些昏昏欲睡,二人在院中忙活,三三两两就有人凑上来闲聊。

    说的还是最近最为轰动的事儿。

    “你说鬼刃都杀了两人了,接下来还会继续杀人么?”

    “我觉得会,鬼刃每次出手必杀八人,这八人互不认识也没有丝毫关联,就好像……是他在随心杀人。”杞葵嗑着瓜子儿,语气阴森森的。

    “就是说啊,我阿娘都让我最近别出门,就安心在府里呆着。料想那鬼刃也不敢在节度使府动手。”

    杞葵:“你们说这事儿真与魌阁有关么?”

    众人闻言都变了脸色,魌阁乃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只要给钱,定然给你将人追杀到天涯海角。

    据说有个大臣,为了一己私利将一富商满门抄斩,更是霸占了他们家的女眷。那富商的儿子气不过,带着半数家产投靠魌阁。魌阁当即发布了鬼门令,全江湖追杀那位大臣。

    大臣就算躲到了临京,都难逃一劫。而且至今没有抓到凶手,魌阁如同鬼魅杀人于无形的传言至此传出。

    鬼刃于八年前最后一次作案后,官府并没有抓到他。就有传言为了自保他投靠了魌阁。

    而鬼刃出手必死八人的规矩,不能破。于是魌阁阁主每当将一个暗杀目标交给他,另外七人就需为这一人陪葬。

    至于这七人是何人,全凭鬼刃心意。而他因为神出鬼没且用双刀作为武器,得以鬼刃之名。

    “哎呀,你别说了怪渗人的,节帅已经加强巡逻,想必很快就会落网了。”

    秋桂在此时插上话:“你们说魌阁这般招摇,抚危楼难道就没有动作么?”

    说起抚危楼众人的脸色稍稍好看些,江湖上两大门派,除了杀人不眨眼的魌阁,便是助人为乐劫富济贫的抚危楼了。

    二者一黑一白,前者拿钱杀人,不问缘由。后者不为财办正义之事,只论良心。

    你若受了冤屈,自可拿着证据上抚危楼,雪卫会根据你的诉求,上达楼主。

    有个大臣表面风光霁月体恤民情,有人便拿着被洪水冲垮的碎石找到抚危楼状告他贪污受贿,以次充好。

    结果抚危楼跟进查出,泗阳县由他经办的一处水坝不过三载便被冲垮。洪水泛滥民不聊生,圣上顺应民心下旨将这个大臣革职查办。

    抚危楼就此成为百姓们心中比官府更值得信任的地方。

    两方这些年来也算相安无事,可若是魌阁莫名杀害无辜百姓,抚危楼便不一定会坐以待毙了。

    “我觉得秋桂姐姐说的有道理,前些年魌阁不是也有个杀手,也是到处杀人,最后还不是被抚危楼拿下了。”

    “嗯,我也听说过这件事,还是由赤缇大人亲自拿下的。”

    众所周知,抚危楼以楼主为尊,除了从未露面的少主,再往下便是以赤黛翡雪为等级的暗卫。

    而赤缇便是赤卫之首,武功高深莫测,那名杀手来无影去无踪,最终还是被他轻松拿下。

    魌阁形如鬼魅,除了一些江湖流言之外,没人知晓其中的秘密。相比较抚危楼众人皆知,魌阁这样在暗地里的组织才更让人感到害怕。

    温翎在一旁静静听着,也插不上什么,不过大家说着说着,手上的活做得也快了许多。

    “都别在这里闲着了,大郎君快回来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晚棠出现打断了几人的谈话,她是二郎君身边伺候的人,地位比其余人高些,她的话众人还是听的。

    温翎眼眸一亮,节帅要来满一院,那今夜可就有她表现的机会了。

    “菊香,你先去准备迎接大郎君入府。”

    温翎笑着连连应是。

    待到黄昏时分,裴洛宁与裴莳琅一同回府了。

    “阿狼,最近不甚太平,你出门也需多带些小厮。”

    一个清润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温翎站在靠前的位置,忍不住抬眼偷看。

    锦衣公子闲庭信步而来,如山间清泉,令人感到如沐春风般和煦。

    “知道了阿兄,今儿不过与璟和他们探讨学识,哪也没去。”

    裴洛宁闻言不过笑笑,施璟和之流乃西河有名的纨绔,与此人一起,不流连烟花之地,徘徊赌坊已是万幸。怎可能奢望几人会钻研学识呢。

    “阿兄,你可别不信,今儿方浔之也在,有他带头,我们自然是在认真攻读文章策论。”

    二人说话间已经走到院门口,裴洛宁的眼神忽的与温翎对上,不由得微怔:“你院中何时来了新人?”

    裴莳琅:“昨儿刚来的,阿兄竟然也关心起我院中的人来了。”

    面对弟弟的调笑,裴洛宁嗔怪一眼:“这倒不是,只是觉着她莫名有些眼熟。”

    裴莳琅:“该是眼熟的,想来阿兄应当见过她父亲,南鸢书院的……温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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