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因回到冰冷的家中，内心五味杂陈。
今夜再见梁秉川，不少好的回忆都涌上心头。
毕竟人都是念旧的动物。
但他知道，对方不会如此。
梁秉川对她，怕是只有恨。
群里的消息一条接一条，无疑都在说盛和这件事，姜因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她想做一个短暂的逃兵。
这种落差感太大了。
她想过和梁秉川再遇的无数场景，她会以一种全新强大的面貌去让他看到她的蜕变。
但造化弄人。
姜因没想到会是在这种境遇下相见，她好像还是当年那个一事无成的小女孩。
梁秉川心里应该很痛快吧。
手机急促地震动了起来，姜因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拿起手机点了接听。
“今晚谈得怎么样了？”是张步青。
“不怎么样。”
张步青没有意外，“我给你找了下家，新海传媒，虽然他们的规模不能和vn比，但总算也是行业内不错的选择，我和对方负责人说明了半年的竞业期，到时候你去新海之后先去文字部呆个半年写写稿子登刊，半年后就可以跑网络新闻。”
姜因说不感动是假的。
张步青说得倒是轻松，但姜因不是傻子。
新海传媒，是早几年行业内冉起的一颗新星，他的网络直播新闻几乎卷席全网，和vn的线下新闻是两个方向。
现在的人已经越来越少看电视新闻了，新海发展壮大是迟早的事情。
不知张步青是花了多少人脉资源和口舌才替她争取到这么一份好差事。
姜因不想认输，更不想让张步青舔着别人的脸替她规划前途。
一把年纪在vn被供着的元老，何必为了她放低姿态，况且姜因更倾向于自己解决问题。
十八岁想看的风景叫作青春，二十八岁想看的风景叫努力。
“师傅。”姜因已经很久没这样称呼过张步青了，隔着手机的张步青明显一楞，出现了片刻的沉默。
“再给我点时间，我的事我会善后，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放弃的，大不了转行。”
张步青没再说什么，二人结束了通话。
姜因拿出草稿纸，把所有赞助商都给列出来，在他们之间做了关系网，忙活到凌晨四点，直到后背僵硬酸痛，姜因才扭了扭头。
她绝望地发现，真的只剩下一个梁秉川有点希望了。
今日在酒会上的一见说明，她早晚还是要面对这个人的。
心里更愁了。
行业圈子小，来来去去无非都是这些人。
姜因翻出刚刚车上TIM给的名片，加了TIM微信。
本以为要等明天才会通过好友，可对面居然秒通过的。
姜因的头像和微信名都是真实的本人，直接省去了自我介绍，姜因直接在对话框敲下几个字。
【你老板还不让你睡觉？】
TIM欲哭无泪，他确实是资本主义压榨下的小喽啰啊。
【姜小姐有什么事？】
姜因扯了扯嘴角，TIM和他老板看起来一样，似乎并不是很想搭理自己。
【明天梁董有空余时间可以预约吗？】
【有的，上午十一点有半小时。】
【那可以帮我打个招呼吗？我有事和梁董商量，事成请你吃饭。】
“她还说了什么？”
第二天，晨光微熹。
梁秉川坐在冷金属色调的办公室内，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阳光下泛着光晕，修长的手指正在把玩着一支黑色钢笔，整个人显得漫不经心。
TIM观察着梁秉川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她还说……事成之后请我吃饭？”
“啪——”
钢笔被梁秉川重重放下。
TIM连忙摇头，“我肯定不会去，我是梁董的人，只听梁董的吩咐。”
梁秉川看了TIM一眼，“出去吧。”
TIM立马松了口气，梁董好难伺候，谁爱伺候谁来吧，他一会儿就去回姜因的微信，约不上，不用请吃饭。
就等TIM走出门的瞬间，梁秉川才缓缓开口，“十一点空出来。”
TIM顿了一下，忙道：“好的梁董。”
十点五十分，姜因准时出现在梁秉川办公室的门口。
超奢华科技风设计，走廊均为冷金属打造的材质，地板铺的是深色山岩石和亚克力，董事长办公室和助理座位做了洄游动线LDK空间，线条灵动。
随着哒哒哒的富有节奏的高跟鞋响声起来，TIM便猜到是姜因到了。
TIM一抬头，便觉如沐春风。
姜因身形高挑，四肢纤细，五官比起少女时期多了些锐利，但今日她选择了一条较为文艺的深绿色连衣裙，生生地把身上的利落果断给压了几分，显现出为数不多的一丝温柔。
“姜小姐很准时。”TIM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把姜因领到一旁的等候厅，“请稍坐片刻，梁董的会议预计在五十五分结束。”
“好的，麻烦你了。”
姜因在TIM走后打量着这价值不菲的装潢，梁秉川年纪轻轻便已达到如今的地位，其实以他的年纪，那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但梁秉川确实干出了一番天地，可想而知背后作出了多大的努力和辛酸。
梁秉川如今和她的身份地位，已经相隔非常遥远，再也不是那个从前送她回家转头就能看见的穷小子了。
就在姜因刚喝完一杯柠檬水的时候，TIM便推门告知梁秉川已经结束会议，此刻正在办公室。
姜因进门就见梁秉川一身铁灰色西装，逆光坐在办公椅中，头发用发胶别得工整，眼神里透露出更是比年轻时候多了几分的深邃沉稳，浑身上下的气质没了年少的斯文温润，反而变得杀伐狠厉，那是浸润商战多年的人才会留下的印记。
梁秉川彻底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姜因对上男人的目光，心头快速地跳动了几下，但很快就被按压下来。
TIM退出办公室后，二人之间的气氛莫名有些诡异。
但留给姜因的时间不多，于是她坐下之后便率先开口。
“梁董，今日打扰实在有事相求，我就开门见山了。”姜因语气里很是客气，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梁秉川面前，“我有着行业内最好的私家侦探，我相信里面的内容会是您想看到的。”
梁秉川作为圈内新贵高调回国，不可能没有对手。
这份资料就是姜因派人查到对家的一些股票内幕。
姜因趁热打铁继续道：“最后两页有着整个市场的调查，按照收视率，现在基本没有电视台能比vn高，您投资vn电视台，也是为您企业的知名度打响第一炮，我可以向电视台申请环境栏目为您的广告多留十秒，持续半年。”
梁秉川的思绪被姜因一个又一个‘您’字拉扯回来，他淡淡地看了姜因一眼，合上了手中的资料。
“姜小姐作为一个连vn股份都没有的打工人，真的很敬业。”梁秉川双手交十。手肘撑在桌上，目光如炬，“不知现在在姜小姐的选择范围内，只剩下我一个人投资人可以说服？”
“是。”姜因嘴角一抿，一双好看的眉眼把焦点聚集在梁秉川的五官上，她得罪盛和这件事不可能瞒得过梁秉川，倒不如老老实实交代，“但按照数据分析，您投资vn电视台，确实不亏。”
“姜小姐确实进步不少，懂得拿数据说服人了。”梁秉川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把报告退回去，“可惜我不感兴趣了，我的时间宝贵，要是姜小姐没什么事的话，请。”
面对梁秉川的讽刺，姜因像是听不懂一样，她摸了摸衣襟前的刺绣，继续开口道：“梁董时候还有其他顾虑？”
梁秉川丝毫不留情面，“我对你的个人目的保持怀疑。”
“是吗？”姜因有些恼火，但她依旧笑道，“梁董不妨展开说说？”
“不知你有没有有一个说法，船长与船同生死、共存亡。我此前看了你们电视台的分析报告，十二个主播里面，只有你的成绩算是能看的，也就是说你这艘船沉了，船长总会是最后下船的人。”
言下之意就是，vn不会轻易放弃姜因。
姜因大可不必这样求他，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
例如，重新接近他。
“你说得对，我没有股份。所以这次是我在以我个人名义承担失败的风险。”姜因哑声道：“和vn无关，我这次来求的是我职业发展。”
也就是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的工作，如果不是这份工作，姜因不会来见他。
梁秉川眼神一暗，“那是您的事，请吧。”
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随后按下座机电话，TIM很快地就出现在门口。
TIM当然察觉到二人之间的氛围不一般，他讪讪开口，“姜小姐，梁董接下来还有别的行程安排，我现在带您下楼。”
梁秉川这样的行为在姜因的意料之内又算意料之外，连姜因也说不明白到底自己想要梁秉川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但按照目前来看，至少是没戏了。
“好的，打扰梁董了。”
而就在姜因起身之际，梁秉川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恰好来了一条微信，她却意外地看到梁秉川手机屏幕上的卡通唐老鸭锁屏。